夜家这一会,倒多了一分不欢而散的味道,这个司徒虽然没什么大反应,就好像未有什么情绪似的,可温凉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她解下了眼纱,感官的灵敏未有消退,反而有变好的趋势,司徒踏出夜家内院正厅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无数隐藏在暗处的人转瞬消失。
温凉皱眉:“司徒绝对不简单。不过夜家的暗客呢?除了原先我在院落中见到的,夜家有没有底牌什么的?”温凉也就无心一问,多也是吐槽罢了,怎么会以夜家为尊的夜城,连几个像样的暗客也没有,难道这司徒一进一出,院落中气息变化,夜家的暗客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难道还是全被司徒收买了?可听到这话的寻兮却瞬间变了脸色,温凉正对着窗外惆怅,丝毫没意识到寻兮的反常,等她回头的时候,寻兮已然不见踪影。
温凉细想着,果然,现在还是培养自己的势力要紧吧。那些暗客看起来好像很好用,也不知道该怎么培养培养,她这身份模模糊糊的家主小姐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上话…
寻兮慌张不是没有理由的,夜家本是有支旁人不知道的队伍的,队伍里一共有十一个暗客,这十一人是夜家底牌,他也是在夜家大火那一夜才从夜卿卿口中知道的。这十一人本就是万中无一的精英。温凉还在方家的时候,他不便出面,也是靠着这十一个暗客与方家联系,不论他在夜城还是北都,这十一人都能够快速妥善打点好各方关系。而这十一个暗客本就有属于自己的小队和联络点,他们隐于市,藏于人群之中,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快速准确地出手。那可是他手底下集结的门客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可是北都方家那场大火开始前的那一晚寻兮将他们派出去之后,十一人之中便有两人失去了联系。
夜家十一人是夜家培养多年的手牌,天下间能有几人可以和夜家十一人匹敌而不落下风,特别是当方家殁了的消息传来时,他便知道,一定出事了。
另一边,才走出夜府的晏梓袅忍不住拉住司徒未安:“未安哥哥,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会是什么夜家家主?我们真的…真的要这样事事都向她禀报?”
“是或不是,重要吗?”司徒未安看向晏梓袅,继而上前半步,侧身在晏梓袅耳边,强忍住对这个女人的恶心,说到:“倒是你,还是先注意注意自己吧,晏家主。以我所知,晏家主您自己都坐不稳这个位子,日子还不好过吧。你最好记住,牢牢坐稳了你现在的位置,司徒家要的,可是聪明的伙伴。”
司徒未安抽身离开,晏梓袅却僵在原地。冬日的寒风吹得她脑袋生疼,她莫名觉得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男子要比突然冒出来的夜家家主恐怖得多。
司徒未安未曾逗留,只是简单地和百晓、谢逸打了个招呼,便自己骑了马离开了。
站在夜府门口的那个,是不多久之前在正厅招待的老管家,寒风中,他目送着这几个年纪尚轻的家主离开,却忍不住叹气:这夜城当真比不得从前了。从前卿卿城主和夜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四家好歹同心,夜城哪怕隐于世间,城内却是何等辉煌热闹,可现如今四家各自心怀鬼胎,这四人也再不是从前的四人了,夜家的小主子尚且还不知道那么多,寻兮这孩子看起来一如既往地不靠谱,夜家该怎么办啊…
百晓府门口,一直抱着百晓木莲的黑衣男子终于耐不住一路的无言,问道:“主子,难道百晓家就这么归顺于那夜家刚冒出来的小姐了吗?”百晓木莲缩了缩小小的身子,脸上的冰冷比冬日更甚:“我命不由我。百晓家效忠的究竟是谁你还不清楚吗。百晓秊,你多嘴了。”
百晓木莲说着,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似乎一直忠于自己的百晓秊。自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与常人有异,而世界上最大的医药世家谢家都无法医治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在他身边了。为了抵住骨骼生长却无法破除身体的病况时候所带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百晓木莲几乎从不落地独立行走。因为发病时间不定,只知七天到十天左右发病一次,这个和他同母异父的哥哥百晓秊便主动做起了他的护卫和“坐驾”。
可百晓木莲生性多疑,他连这个守了他十几年的哥哥都不能够完全信任,哪怕身体到了这个地步都紧紧抓着百晓家的根基和命脉不肯放手,连百晓家几个辅佐过老家主的长老都说不上话。百晓木莲本再不想说其他。可看到百晓秊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却又有些心烦,又开口补充:“你以为谢家对那主子如何?别觉着只有司徒才是老狐狸,要说起来,谢逸才是那三人中最可怕的。我的态度仅是说明百晓家可作为也可无作为…咳咳…”话没说尽,百晓木莲便咳嗽得厉害,百晓秊忙拥进他的披风,仅小声说了一句:“你不用同我解释的,我只是随意说说。”继而快速迈入百晓府。
百晓府不似夜家和谢家,全世界各地都布满了百晓家的线人,线人们各有各的独立生活和行当,只有百晓家需要的时候,才会从自己负责的点里面冒出来。而各点各线的人以经商为主,常对百晓家本家有进俸,因而百晓家相对富裕,且仆从众多,而本着百晓木莲多疑的性格,有多少仆从,便安排了多少隐在暗处的暗客。
这些暗客自小便生在百晓家,百晓木莲可不敢用司徒培养出来的暗客。
这百晓府本该是这样一只鸟都飞不进来,一只虫子也爬不出去的地方,可在百晓木莲被带着进入自己的房间那一刻,才察觉有所不对。
百晓木莲住的东厢房不大,安排的仆从不多,可暗客却都是百晓府内顶顶高手。现如今端坐在东厢房茶座上的那个男人居然能够带了百晓木莲无法感知到数目的暗客悄无声息地潜入东厢房,这个人,得有多可怕。
察觉到那人的气息,知道来人是谁,百晓木莲略有放松,少了戒心的那一刻,满身起来的寒意是难以被压抑的恐惧,就像是猫在碰到骇人的、有威胁的东西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竖起全身的毛一般。他按了按百晓秊警惕地护住他的那只手,示意百晓秊将自己放下,然后毕恭毕敬地跪倒在那人面前。百晓秊也了悟般地顺势跪倒在百晓木莲身后。
坐在茶座上的男人这才开了口:“看来百晓家日子太逍遥,连这点警惕心和能力都没有了。”
“主子…”百晓木莲才开口,却被突然闯入房间的人打断。来人是百晓家安排在夜城内最大的数据信息连接点——一家普通当铺的主管,他身后跟了两个百晓家的暗卫,看步形就是被安排在东厢房附近功夫极高的暗客。
来人浑身血污,一瘸一拐的,连右手都被平白切了去,至今血流不止,两个暗客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便知事情严重,一时间失了分寸,忙将人带到百晓木莲眼前,那人还喊着:“家主!家主大事不好!我这里一点被毁,夜城各点皆需要再部署,来人太…”话未说完便看清了家主正屋悠闲地坐着的那人,惊得瞪大了双眼,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指向那个男人:“是他!就是他!”此时,意识到家主屋中不对劲,跟进来的那两个暗客已经冲了上去,还不等百晓木莲喊停,便看见那两个暗客已经躺在了地上,一击致命,连反应都还没有。
刀之快,出手之狠辣,让那两人几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已失去了生命。倒下的两个暗客堪堪死去还依旧睁着双眼的惨状,似乎让当铺主管想到了自己当铺被血洗的场景,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却突然觉得胸口一痛,再无知觉。
百晓木莲将插入那主管心口的匕首拔出,接过百晓秊递过来的帕子,面不改色地擦了擦手,又重新跪到那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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