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不尽
天君这回学乖了,没有派众天将拦阿湛。
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
好在天君没拦,因为,阿湛此时的耐性快要被磨光了。
若只是对着路卿,哪怕让他等上个千年百年,他也等的甘之如饴。
可若是她不在了,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变得毫无意义。
知道他速度快,但不知道他速度如此之快,刚还在水镜里晃过,只是眨眼一瞬间,阿湛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路卿,在哪。”阿湛问,声音在清冷的大殿内传响,竟有种整座大殿被沉入深渊的既视感。
天君倒茶的手微微晃了晃,洒了大半茶水出来。
本来天君还想来个缓缓斟茶,气定神闲的出场,这下好了,盯着桌面上的茶水渍,抿唇不语。
无人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川乌想,怎么说自己与顾夜合之间还有借还的关系在,于是轻缓道,“路卿不在这里。”
说完还看向身后的红拂,红拂点点头,你说的很好,他绝对能感受到你没在骗他。
川乌回正,目光直视阿湛。
“阿夜啊,过来叔叔边上坐。”天君总算倒完两杯茶,朝顾夜合招招手。
一旁的川乌与红拂愣了愣,天君这招走的妙极,竟打起了亲情牌。
阿湛脚步移了移,抬脚走去,在天君对桌入座。
他们说不在,怕是真的不在了。
“你知道在哪,对不对。”阿湛看向天君。
天君抿了口茶,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
天君在组织语言,要尽量说的有情有理。
“阿夜,叔叔说完后,你一定要冷静”最重要的是,说完后,你不要生气,不要对叔叔抄家伙。
事情起因还得从芙蕖说起。
芙蕖本是佛祖座下的青莲。
其实是并蒂莲。
芙蕖与路卿,是对并蒂莲。
天君取走拿去练习插花的时候,取走的正是一对儿。
并非是芙蕖贪玩,而是路卿怂恿来着。
一对并蒂莲从天界落入凡尘之际,分散开了。
她们处在了各自的轨迹时空里。
顾夜合遇到芙蕖是真,之后差点毁天灭地也是真。
天君与红拂川乌齐力扭转时空也是真。
他们将路卿给牵引了回来,他们在赌一把,赌路卿能不能力挽狂澜,能不能将顾夜合冰冷的心解冻。
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好啊。
路卿这丫头,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说到这里,天君的眼神里满是赞赏。
“如今,她们二人回到了佛祖座前,她们佛缘还未了”天君话还未说完,突地一阵疾风而过,吹得天君长发凌乱,遮了满面。
天君将头发捋到耳后,整理顺之后,对桌前早已空空如也。
“阿,阿夜呢?”天君看向红拂川乌。
二人齐齐指了指西边,顾夜合,去西天灵山了。
西天灵山,冲天百尺,耸汉凌空。
顾夜合站在灵山脚下,向上望去,灵宫宝阙,琳馆珠庭。
诵经声余音袅袅,仙乐飘飘。
心不由得静了下来,抬脚,一步步的向灵鹫峰顶雷音古刹行去。
行至古刹前,一身裹丝绸彩带的小童早已在门前等候已久。
小童双掌合十,行礼,“佛祖去了兰盆会,还未归。施主可是来寻并蒂莲?”
顾夜合点点头,“路卿。”
我要路卿。
“施主晚来了一步,她已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里。”小童缓缓道。
顾夜合心跳漏了一拍,一路上,他就一直担心,路卿若是被佛祖强留,他去抢回来就好,可若是,她回去了,他去哪儿将她寻回来?
“哎呀,顾夜合你来啦。”一缕轻飘飘的青绿魂魄飘了过来。
“芙蕖姐姐,你不能离开莲花太久。”再说,佛祖还在关你禁闭的,小童担忧的抬头。
芙蕖围着小童绕了一圈,最后趴在了他光溜溜的脑袋上,“我怎么能不出来,我要来看某人笑话的。”
阿湛凝视着那抹青魂。
“哎呀呀,路卿妹妹,可是自个儿跟佛祖提出要回去的,”芙蕖轻笑,“都说了,她不愿意待在你这魔鬼身边。”
“芙蕖姐姐!”小童往自己头上一拍,芙蕖早已溜走了,不仅拍了个空,还拍疼了自己的头顶,小童龇牙咧嘴的揉了揉。
阿湛抬脚走进了大殿。
小童急忙追了上去,又怕阿湛察觉,脸色缓和下来,“芙蕖姐姐说的句句属实,路卿姐姐的确回去了。”
阿湛在殿内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一幅山水画上。
小童一个闪身,踮脚想挡住顾夜合的视线,“施主请回吧。”
阿湛勾唇,“芙蕖罪孽深重,佛祖还真是仁慈,只关她个禁闭?”
“不是的,佛祖回来还会重罚的。”小童伸长脖子,却还是挡不住他盯着那幅画的目光。
“哦,”阿湛手指指向那幅画,“你们下次应该挂幅其他
的。”山水画实在与佛殿格格不入。
小童扁扁嘴,佛祖其实很早就吩咐过了,可自己就是老找不着合适的画替上。
阿湛一步步的向画靠近,小童急了,“莫要靠近那里!”
可是已经太迟了,阿湛已扯开了结界,抬脚跨了进去。
这边的世界迅速崩塌瓦解,所有的虚幻影像,化为烟灰飘散而去。
“竟不知道,”阿湛对着跟前的万丈佛光笑了笑,“被你关了这么久。”
竟被他关在了那幅画中,过了这么久。
佛光微微闪动,“若非如此,又如何制得住你。”
无界渊都未必困得住你。
将你封进画中,也是下策,将路卿穿引而来,更是下下策。
顾夜合,你让我多般的为难。
好在,路卿静了你的心,日后,你莫要重蹈覆辙,好自为之吧。
阿湛一脸淡漠的看着佛光,“路卿,在哪?”
“她自有命数。”
阿湛目光微敛,头微垂,目光看向渐渐淡去的佛光,倏然一笑,“哪有红娘做到一半就开溜的?”
路卿是你带到我跟前的,如今你却让我知难而退,好自为之?
佛祖被阿湛话问的轻噎了下,金光极力闪了闪,有些面红耳赤的意味,“你们缘分已尽。”不准再喊我红娘。
“唔,”阿湛看向悬在半空随风翻动的画卷,“尽不尽,不是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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