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糟
常玥独自去找白陌。
白陌不在寝宫中。
白陌被常澈拉过去，下围棋去了。
连杀十盘，白陌没赢过。
白陌好脾气的没生气，因为与空青下围棋的时候，自己就从没赢过，早已习惯了。
常澈见白陌在出神，指尖夹着的黑子放回棋盒里，“歇会。”
白陌点了点头。
园里的白杏开得正正好，一朵朵的在枝头竞相绽放，起风时，白色花瓣簌簌乘风而下，颇有雪景之意。
二人端起茶，神同步的轻抿了一口，齐齐放了下去。
“澈哥哥！”常玥飞快的跑来，带起一阵风，卷起一地的落花，跳进亭内的时候，还连带了好些白花儿进来。
常澈对她招招手，常玥坐了过去。
常澈拂去常玥头顶的几朵白花，“都快出嫁的姑娘了，走路还是带风的。”
常玥嘻嘻笑了，“若是找不到比澈哥哥更好的，阿玥就不嫁。”
常澈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那不知昨夜，阿玥在谁人府中留宿啊？”
常玥低头，假装害羞，“澈哥哥莫要打趣我。”
白陌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杯盏，淡淡的扫了常玥一眼，便不再看她。
“阿玥，”常澈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我问过师父，他说，他心里已住了一个人”
常玥笑了笑，有点苦涩，“我知道啊。”
她还是来迟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好像天注定，自己不能与他在一起。
“知道？”常澈有些惊讶，常玥看似在笑，心口却淌着泪，“阿玥，你人生还很长，你还能遇到比他”
“那澈哥哥呢？”常玥目光直视白陌，“澈哥哥自己呢？”
常澈微微一愣，今日的阿玥好似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尖锐。
常澈摇头苦笑，“是啊，自己都还一团糟，竟还想与你说教。”
一旁不动声色的白陌放下茶杯，“哪里糟了？”
常澈倒没想过白陌会突然开口说话，一时回答不了。
白陌看向常玥，眼神冷了冷，“你不该坐在这儿。”
言外之意，我们已毫无干系。
常玥轻笑，转向常澈，“澈哥哥，你可听说过无奇？”
“是什么？”常澈问。
还未等常玥回答，只听“咔嚓”一声，白陌手心里的茶杯被自己生生捏碎了。
常澈连忙拉来白陌的手，白陌死死握拳，常澈慌了，“你快松开。”
摊开手心，白瓷碎片深深的扎进白陌手心里，血珠子不断的冒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边捧着白陌的手，一边急忙起身，“我带你去找医师。”
白陌由常澈拉着，经过常玥身侧时，眼神已冷到冰点，别不识趣，我能救你，亦能毁了你。
常玥笑了笑。
常澈心疼死了，这瓷白碎片好像扎在了自己心口上一样，白晃晃的刺眼。
常澈想问白陌为何如此做，咬了咬牙，又不想问了，没由来的生着闷气。
“到底，”白陌站住了脚，“哪里糟了？”
常澈闷气憋的太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回过头看向白陌，“你在气这个？”
“我没有生气。”白陌声音有些低沉。
常澈低头看着手心里捧着的那只手，血流不止，滴滴答答的滴了一路，“先去看伤。”
白陌想抽回手，常澈紧紧捉住了，又怕弄疼了他，松了松，又紧紧抓住，凝眉盯着他，“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告诉我，到底哪里糟了？”白陌直直的看着常澈。
到底，哪里糟了？
即便你伤我如此之深，我还是不顾一切的回到你身旁，哪里糟了？
即便明知你忘了所有，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深爱着你，哪里糟了？
即便害怕你再抛弃我一次，我还是一头扎进你的怀里，到底哪里糟了？
“你告诉我，”白陌撇开视线，低下头的时候，掉下颗颗晶莹，“到底哪里让你觉得糟了？”
常澈怔了怔，他在哭？
不由得鼻子一酸，不想眼泪掉下来，抬头去看天空，天空干净的跟白绸缎似的，连朵云彩都没有。
常澈不知该看向何处，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定点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喉咙干干涩涩的，他用力咽了咽，轻轻回道。
“你看我的时候，我觉得不单单是在看我，我想，你心里应该还深藏着一个人。”
“明明你就站在我身旁，可我觉得我们好像离得好远，好像轻轻一眨眼，你就会离开。”
“我想给你个名分，将你永远栓在身旁，可是”
“我怕你在这深宫待久了会腻，我怕你看我看久了会腻，我怕到最后，你再也，喜欢不起我来了。”
常澈牵唇，苦笑道，“或许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你根本没喜欢过我呢，所有的所有，让我觉得一团”
常澈的“糟”字还未说出来，手心里抓着的手突然反握，那硌手冰凉的白瓷贴在了自己的手心上，白陌用力一扯，将他拉进了怀里。
紧紧的将常澈拥着，白陌喉头动了动，艰难的咽下唾沫，暗哑道，“常澈，你记住。我
爱你，比你爱我还要多百倍千倍万倍，亘古不变。”
常澈将脸埋进白陌的胸前，从初初的呜咽声，到后面的嚎啕大哭。
众宫人在王上与国师争执的时候，就一脸懵逼的背过身去，面对着宫墙。
突然听到王上的痛哭，宫人们吓得双腿直发颤，国师竟把王上惹哭了。
直到哭声渐渐止了，更二悄咪咪的回过头去。
只见国师轻轻捧着王上的脸，惊得更二急忙又缩回头，低头看鞋面。
白陌慢慢抹掉常澈脸上挂着的泪痕，轻笑道，“王上把自己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底下人可是要笑话你了。”
常澈撇撇嘴，“谁敢！”突然想起白陌手上的伤，边拉着他走，边关心的问，“疼死了吧？”
白陌摇摇头，“不疼了。”
不管是手上，还是心上，都不疼了。
常玥回到自己的宫殿。
隐身的陵游小煤球又飘了出来跟着。
“是他派你来的吧？”常玥轻轻问。
陵游小眼睛左右看，她在和谁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