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雏菊
路卿见阿湛不见了,没由来的心慌。
这时一老婆婆杵着拐杖迎面走来,她招呼道,“姑娘?”
“嗯?”
“你家夫君在里边,”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小屋,“他让我来接你。”
“啊好,”路卿将小马儿系好,跟了上去,转念一想,又迟疑了下,“那个婆婆他在你那儿做什么?”
老婆婆回头笑了笑,“他说要给媳妇儿做晚饭。”
路卿低头羞赧,随她进了小院子。
院子小小的,栽满了小雏菊,一瞧便是悉心打理过的。
“婆婆种的小雏菊真好看”路卿赞叹道。
她回过身来,有些吃惊,“你认识这花?”
路卿又仔细瞧了瞧,肯定的点点头。
“我不知它唤什么名儿,但”
老婆婆哽咽了,盯着随风微微晃动的小白花,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柔声道,“到了下边,我就可以告诉他了。”
老婆婆亲切的拉着路卿进了屋,正好阿湛出来了。
路卿看到水蒸蛋的时候,两眼都放光了。
“老婆子这儿没旁的什么,只有些鸡蛋青菜”老婆婆不好意思道。
“谢谢婆婆招待,”路卿接过勺子,对着阿湛甜甜一笑,“也谢谢阿湛。”
蛋羹滑嫩嫩的,勺一口含嘴里的时候,路卿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和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她只与阿湛提过一次,他便记下了。
她慢慢的吃,他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老婆婆看到他们二人,揉了揉眼睛,不禁触景生情。
“婆婆?”路卿看到她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老婆婆走了过来坐下,“没什么,”她眼含泪花,轻轻笑了笑,“就是看到你们,想到了他。”
路卿吃完最后一勺的时候,阿湛起身,伸过手来收拾碗勺,去后厨洗碗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转向婆婆的时候,她已将泪擦干了。
“婆婆的爱人去了很久了么?”
“嗯,”她缓缓的点点头,“在我及笄之年。”
“”十五岁?路卿惊了惊,那婆婆是终身未嫁?
婆婆总是含着笑,可那笑意背后,路卿竟觉着满是悲凉,只听她轻缓道了句,“他是我兄长。”
“”还是不伦之恋。
“他是父亲与一舞姬生的孩子”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探花郎。
探花么,自古以来都是三鼎甲中最为英俊的那一个。
他刚出街便被一众女子一拥而上,团团围住。
想方设法的逃脱,无可奈何的溜进了一姑娘的轿子。
吓得她要失声尖叫,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多有冒犯,姑娘莫见怪。”
“或许是血缘关系,”老婆婆说起他的时候,满目深情,“第一眼,我们便觉着无比亲切熟悉,深深的爱上了对方。”
“后来呢?”路卿问。
“两家互相交换了生辰八字,定了婚期”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眼中闪着泪花,“就在成婚那一日。”
成婚那一日。
他的母亲认出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亦是满脸震惊。
他们二人就这么生生的被拆开了。
分开之际,他紧紧的抱着她,亲她,吻她,说爱她,说着私奔。
为了她,他愿意抛弃仕途,只要和她在一起。
她心如刀割,却也只能狠心的转身离开。
她想即使不在一起,但两个人都能彼此的好好活着,将这份爱深埋心底,也就够了。
次日,却传来,他自尽了。
吊在了自己家中的房梁上。
她扬起脸,笑着流下眼泪,“他怎么这么傻。”
路卿坐在一旁,心中满是苦涩。
她指了指院子里的小白花,“他说这花儿极像我,我便栽满了院子可他,看不到了。”
路卿告诉婆婆,小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
她微微怔了怔,尔后眼泪不间断的簌簌流下。
最后,老婆婆请他们留宿一晚。
她说,她从未与旁人说起过这些,许是今晚与路卿投缘罢
。
房间小小的,床也小小的。
阿湛睡在外边,路卿睡在里边。
她睡不着,却不敢乱动,怕吵醒了他。
路卿一直回想着方才婆婆的故事,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作者大大,为何你书中连群演的故事都满是悲情。
她轻轻抽了抽鼻子,却听身旁传来低哑的声音,“再不睡,我要吻你了。”
路卿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他面朝着自己,浸在黑夜里的双眼,目光幽幽。
突然想起那会儿她喝醉爬他床的场景,路卿干干的笑了两声,“这么巧,阿湛也还没睡。”
方才没觉着,现在才惊觉这床真的太小了,两人挤在一起,肩碰肩,脚碰脚的。
她往里面又缩了缩。
枕着的脑袋干脆枕到了她的枕边,松软的枕芯就这么陷了下去,两人四目相对,他低低问,“躲什么?”
遮了月的云朵飘开了,清辉洒进屋内。
路卿眨了眨眼睛,两人此时靠得极近,近的可以闻到他凉薄的呼吸,弯弯的睫毛投下了小小的阴影,微微遮住了他凝视的双眸。
比白日里多了几分邪气,真真是比勾人的妖精还要会魅惑人。
她喉咙咽了咽,偏开头,去盯着床顶,软声嘟囔道,“这不是怕挤着你么。”
“路卿。”他突然喊她。
“嗯?”路卿开始盯着窗外的月光。
只听他在她耳畔轻轻呢喃,“转过来。”
声音合着清冷的月色,似吟了句勾魂的曲调,她缓缓的转过头去,枕边陷得更深了。
嘴角一笑,“乖。”说罢,吻了上去。
吻得路卿已经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时候,他才放过了她。
将她一把捞进怀里,下巴轻搁在她头顶,尔后称心如意的道了声晚安。
缩在他怀里,路卿心安的闭上了眼睛。
阿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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