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
路卿手里捏着一只糖葫芦,花灯太多,举着有些吃力,就想塞给阿湛几只。
“还要那只。”他指了指圆鼓鼓肚子的“阿竹”。
“好。”路卿将小青龙递给阿湛,笑吟吟道,“等见到阿竹的时候送给他,他一定很喜欢。”
说着便挤到前边看热闹去了。
阿湛跟在她身后,看了眼手里的小青龙,瞥见前边一举头看花灯的黄衫小孩儿。
“咦,宝儿,你手里花灯哪来的?”黄衫小孩儿的娘问。
黄衫小孩儿开心的晃了晃提着的小青龙花灯,咧嘴一笑,“刚刚一哥哥送给我的。”
“可说谢谢了?”他娘摸了摸他小脑袋。
小孩儿用力点点头,小声嘟囔了句,“就是哥哥看着有点冷凶冷凶的样纸”
路卿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转头看向身后的阿湛,口齿不清,“阿湛,这个糖葫芦好甜,你要不要吃一颗?”
阿湛盯着她嘴角红艳艳的糖渍,抬起手,还未碰到她的嘴角,边上人群突然涌了上来。
“游龙灯要来啦!”
“快快快!”
路卿随着人潮不知挤到了何处,与阿湛冲散了。
她踮起脚,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龙头闪着明亮的火光,龙头口含大明珠,眼睛活灵活现,竟真的会转动。
细又长的龙须在夜空中随风浮动,龙角闪着金色的光亮,紧接着一盏接一盏,龙身上的鳞片似真似幻,接连而上,舞得极其好看,远远瞧着,好似真有一条黑金色的长龙在夜空中迅速游走。
身边呐喊声欢呼声不断,人声鼎沸。
路卿又被挤到了一旁,她站在那儿,想等人群散开了再去找阿湛。
人潮随着游龙慢慢的向前挪去。
路卿又咬了一颗糖葫芦,待她抬起头时,人群中站着一个人。
牙白长衫,墨黑长发,眉眼间尽是柔情,他直直的看着路卿。
她含着糖葫芦,一时间忘了去咬它,鼓着腮帮子,直愣愣的与他对视。
他一言不发,直至他转身淹没进人群。
路卿猛地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花灯与糖葫芦一股脑的扔在了地上,朝他飞奔而去。
顾夜合!是顾夜合!
芙蕖师父常年穿着牙白色长衫,顾夜合便穿了。
她师父不笑,却眼神柔和,他便学了。
芙蕖心里没他,他不在意,只要她能看见自己。
只是因为芙蕖将想对师父的好都转移到他身上,他便对她掏心掏肺了。
好傻。
即便最后黑化成魔将她囚禁,她对他满是怨念,他亦不在乎了。
他只想她待在自己身旁。
他想,除了他娘后,她是第二个对他这般好的女子,他不会负了她。
却不想,她根本不想承他的不辜负。
他便不知该如何做了。
她想着谁念着谁,他便去杀了她想的,她念的;只想让她多念自己一分,多想自己一
分。
她恨他入骨,他想,总比不爱了好。
他后来才明白,娘亲只教他学会游泳,却忘了告诉他,怎样才算爱上了。
路卿用力挤进人群,好不容易,她看到了他的身影,她用力大喊他的名字,“顾夜合!”
“咻”的一声,天空窜起一点红光,炸裂开来,与此同时,城内无数的烟花冲天而绽,红映霄汉,星彩如雨。
他站住了脚,缓缓转过身来,倏然一笑,美好如春日,向她伸出了手。
路卿盯着他看,她没有移步,明明顾夜合就在眼前,为何此时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阿湛的脸?
正此时,一朵霜花飘摇而下,落在了她的鼻尖,凉凉的。
她抬起头来,天空并未下起雪,却不知从哪处灌来的冷风,伴着无数晶莹的霜花席卷而来。
她用袖子挡住脸,待她睁开眼看向周边时,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空中无数的烟花瞬间停格在那,像一朵朵烈焰之花,燃烧着夜空。
人群静止了,他们脸上神情各异。
再去寻找顾夜合时,已不见了他的踪迹。
“有趣,”那牙白长衫身子一晃,化回一黑衫男子,“竟看走了眼。”困了魔尊。
阿湛淡淡然的瞧他了一眼,“区区蜃妖,也敢?”
蜃妖,擅长化出幻境。
此时他们就处在他化的幻境里。
马车一靠近的时候,阿湛便知道了,只是,路卿开心就好。
他突然邪邪的笑了,“你们莫不是要去灵仙洞?你不会不知道,只要你们踏入那不川州,等待你的”
阿湛目光一敛,落了蜃妖一身的霜花突然凝结,他瞬间冻成了冰块。
蜃妖在完全冻住前,突然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诡异。
阿湛头微垂,转身,再抬起头时,目中寒光凛冽,身后结冰的蜃妖突然化成了水汽,随风散去。
路卿走了没多远,身边的人群突然跟短路的电灯似的,黯淡的闪了闪,她惊愕的看去,他们全部化成了星星点点的细小颗粒,消散了。
待它们散去,不远处现出一抹雾蓝色。
他缓缓的向她走来,他身后的房屋像沙子一般,慢慢坍圮,消散。
直至房屋,树木,城墙,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一片荒芜之地。
他已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将额头抵靠在她肩头,轻轻道了声,“要。”
路卿还没想明白他要什么,只觉肩头上一轻,他的脑袋抬起,路卿微微侧首看向他,还没看清他的脸,嘴唇便被他咬住了。
他的舌尖在她嘴角轻轻一舔,带着山楂的甜腻滑入她的口中。
她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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