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明夫妻两个得到了消息,赶到大成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已是老泪纵横。
他们对每一个人鞠躬,念着感激。
他们甚至想要跪在盛秋行面前,感谢他的慷慨和慈悲。
他们喊着周蛾的名字,情绪一度崩溃。
整个场面既混乱,又感人,即使是旁观,也会不由着跟着
顾小遥有几次,转过脸去,悄悄的抹掉了眼角泛起的泪,但又非常忠实的用照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副珍贵的画面。
她甚至带着一丝恶意的心情去揣测,盛秋行在拿着昂贵的律师费,却接受着老人们诚挚的赞美时,他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有没有心虚?有没有尴尬?有没有想要落荒而逃?
然而,当盛秋行出现时,顾小遥急忙去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幕精彩,很快,她失望了,盛秋行是如此平静,冷峻的面庞之中勾勒出了一道坚毅的弧度,他的目光梳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是:“手续都办好了吗?”
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时,他便对周志明夫妻两个说:“请你们到我办公室来,有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项,以及一些关于案件方面的问题,我要当面对你们说一下。”
周志明夫妻俩互相搀扶着走了过去,顾小遥自然是要陪在一旁。
可进了办公室,盛秋行却抬眸看向她:“顾记者,这次谈话是律师与委托人之间的必要沟通,涉及到当事人的隐私,内容不适宜向大众公开,也不方便外人在场。”
他这就是在申明立场,明明白白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小遥气结:“我是周蛾的好友,这个案子一直是我陪在周蛾父母身边来办,很多事也都是我比两位老人更清楚,你竟然不准我进去?”
盛秋行冷淡的说:“我是按照律师受理案件的相关程序和惯例做法,提前向你申明这些。”
换句话说,他公事公办,问心无愧。
这当然有点硬杠的含义在,显然是对于顾小遥的一些态度和行为又在不满了。
顾小遥的双眼燃着怒:“两位老人年纪比较大,周蛾的两个哥哥没有陪在身边,他们不一定能完全明白你说的话,还是需要有个明白的人在一旁陪着的。”
她就差没直接说,如果不亲自盯着,万一被你这黑心冷血的律师给蒙了、哄了、骗了可怎么办?她在一旁牢牢盯着都不一定能保证的了不上套,如果她不跟在一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盛秋行不恼不怒,平静的回:“既然委托了律师来处理相关法律纠纷,在与案件有关的一切程序还没有开始进行之前,最起码的心态要端正,那就是彼此之间的信任关系。在此我要向诸位解释一下,律师是完全为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而做出相应的法律服务,换句话说,在合理合法的范围之内,律师与委托人是站在一边的,如果这种最基本的信任条件都不存在,其实我更建议委托人可以考虑选择其他更合适的方法去解决纠纷,比如说选择聘请一位更加信任的律师,或者干脆由自己或是亲友来代理相关法律行为的处理,这是委托人的权利,在案件进行的任何一个阶段都可以做出。”
周志明夫妻连忙点头:“我们相信盛律师,就愿意委托盛律师来处理,我们全听盛律师的,不想去找其他人。”
盛秋行用漆黑深邃的眼神看向另一边:“顾记者觉的呢?”
顾小遥紧紧抿着嘴唇,气的小脸都红了。
“如果你非要进来旁听,也不是不可以,但请你也要尊重委托人与律师,约束自己的行为。”盛秋行摆明是不打算轻易放过顾小遥的,前边要说的话还有一部分是给周志明夫妻听,接下来的后半段则全是针对她的。
顾小遥问:“我要怎么尊重?还要怎么约束?”
盛秋行扫了一眼她的手指:“放下你的记者身份,忘记你正进行的职业行为,既然你是以周蛾的好友的身份来参与整个案件,你就有义务在案件进展的过程之中,对所听到的案件分析以及与案件有关的隐私内容进行保密,未经律师与案件委托人允许,不得随意拍照、摄像,不得随意将听到的内容公之于众,更不得在案件未进入实质性处理的前期阶段,过早的作为噱头写入你的新闻,而引起社会上的关注。”
顾小遥咬着牙:“好的。”
盛秋行满意的点了下头:“把你的相机和录音笔全都关闭,留在门外,然后再进来。”
顾小遥果然照做。
说是要正式开始处理,实际上前期还要做出大量的准备,进行案件的梳理,确定其中隐藏存在着的因果关系等等,这是个耐心且细致的过程,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是左右案件的关键,需要律师的专业、耐心与细致。
周蛾自杀案的一些内容资料,盛秋行事前已经看过,如今,顾小遥与周志明夫妻俩送过来的资料,就静静的摆在办公桌上。
盛秋行率先开了口:“目前已经确定的事实是,周蛾的死因的确是因为巨额债务缠身,不堪忍受重压,以跳楼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周志明一听这些,情绪顿时有点激动:“或许蛾子是被害死的呢,自杀的时候,没人在身边,她突然就从跳下来,人都摔碎了,所有人都说她就是想不开,非要死,可我的蛾子可怕高,平时让她去房顶收晒好的粮食,她踩着木梯,小腿都在颤抖,她怎么敢跑去跳楼呢?死法那么多,偏选了最害怕的一种,我不相信是蛾子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不信我不信……”
顾小遥挺直的脊背,进入备战状态,那是一种自然的反应,她总觉的盛秋行一定会不耐烦的反驳,或者对周志明的情绪失控开怼。
盛秋行抬眸看了一眼周志明:“的确是有疑点,这个我会进一步去确定。”
他在工作日程表上快速的做出了记录,案件处理日程表的首位,便是要确定周蛾的死因,是自杀还是他杀。
顾小遥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去,她整个人向后倒,身体整个依偎进了沙发的深处。
盛秋行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周志明的身上,偶尔顾小遥补充提供信息时,他才会将目光移转向她。他的问题很多,切每个细节都要盘根问底,询问清楚。
工作日程和案件计划上,很快就写了很多很多。
他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笔锋犀利,笔劲透纸而过,莫名的令人觉得非常有气场。
一个小时,匆匆过去。
盛秋行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他喝了一口咖啡。
停顿几秒后,盛秋行开口:“目前所掌握的案件部分,线索不多,资料有限,单凭这些,没办法确定提起维权的具体责任人是谁,更不可能直接进入诉讼程序,向法院或相关部分提出申请。”
“那可怎么办呦,我蛾子……”
盛秋行打断了周志明夫妻的哭声:“所以我最近会去一次文山市,还会去一次开屏县,看看能不能在周蛾生前呆过的地方,补充到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案件进展可能会相对缓慢一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陪你一起去。”周蛾双眼放光。
盛秋行不置可否。
合上了案件资料,他拿起了周蛾生前使用的手机:“她日常使用的手机号码有两个,而这部手机之内只装了一张手机卡,除了这一部,周蛾是不是还有一个手机?”
周志明夫妻俩茫然的看了一眼彼此,“我们只有一个电话,平时找蛾子的时候,也之打过那么一个电话。”
顾小遥接口:“周蛾的确是长期使用两个号码,一个是在南城读大学的时候办理的,作为私号使用,另一个号码是回到开屏县,开始做水果电商时申请的工作号码,不过后来,她使用的时间长了,并没有严格做出公、私号的区分,就那么随意的用着了。另一部手机,如果没放在她在开屏县租住的房子里,那就很可能是在她男朋友毛俊达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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