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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
我，我这是在哪？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眼前却只余迷雾与原野，身边没有一个人，就连这天地也仿佛被浓雾所凝固。
夏尔蹒跚着起身，试图从脑海里思考起自己此前做了什么，但一阵剧痛又让他被迫放弃了这个打算。
但一清脆如铃的女声却闯入他的耳中，夏尔抬起头来，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隐约间似乎正在雾里朝他走来，他看得真切，那女子，或者说女孩，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脑子里依然晕晕沉沉，一时间竟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他结巴了好一阵，最后只余下一句简单的提问。
后者依然隐匿于迷雾之中不见真身，但她的声音却仿佛四面八方如蛛网般将他包裹其中，清脆，但又带着不可质疑的权威和几分戏谑。
“去淌过这新的浴血时代，穿越巨龙之地，寻找红色苹果树，更要寻找虚与实的境地，去坦然迎接你必然将要迎来的命运。”
“命运，我的命运……？”
“那从不局限于真与假的地方，便是你的最终归宿，夏尔，这是你的命运，永远也不能，更不可能躲开的终极命运，接受祂罢！”
不知道为何，就连夏尔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对着那迷雾中的阴影开始喃喃自语。
“那，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没有真实，也没有谎言，一切被人称之为谎言所物皆是祂的真相，而一切既非真实也非不真实的东西都在那里欢庆。”
“祂既是又非，既有又无，既渴望又不渴望等等。”
“世界上，怎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不科学的地方存在……”下意识间，他将自己在学城自小以来被灌输地早已滚瓜烂熟的话语脱口而出，但猛然间却仿佛遭受重击一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心而出。
但所幸这份几乎要将他意识摧毁的疼痛持续的时间不够短短数秒，随着那迷雾里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剧痛终于又瞬间散去。
“不要试图反抗，夏尔，这对于你，或者说你们这种生物来说是毫无意义的。”那个好听，但充满着恶意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玩味的怜悯。
“在一切的现实造物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会衰败和腐朽的，没有文明能够永远地承受其对手的阴谋诡计，没有国王能够从他的敌人的算计中生存下来，没有生命躲得过衰退和腐朽。即使是最伟大的龙王和他们的巨龙也躲不掉时间的摧残、躲不掉他们最终的死亡与被遗忘。”
为什么要反感这股最原初的力量呢？这声音他耳旁又悄然响起。
你的灵魂已经不是纯净的了，异界的灵魂污染了你，将你变成了污秽，你注定会被这个世界的祂们所不容并狩猎，那么，为什么你还要一直追随和相信，你在这个凡世中所被教导与训诫的一切呢？
凡人的逃避和否认仅仅能够以苦难和折磨为代价来换取苟延残喘罢了，而时间在我们的领域中，是毫无意义的。
“不，不，我，我没有……！”他双手紧紧抱着头颅，在地上恐惧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不仅仅是因为先前这深入骨髓，如同虫蛀般的精神摧残，更是为那眼前这个充满着难以言喻的秘密的阴影。
“你知道吗，曾经也有一个人，跟你一样的聪明且谨慎，麽，瘦瘦高高，戴着金丝眼睛，满肚子的墨水，呵呵，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而言的话。但是他的个性，可没你这么骨子里的倔强。”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不重要且没有意义，夏尔，每一个的眼中，都有着无数不同的我，而在你眼前的所谓我，也根本不是我，夏尔，你，懂吗？”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学士，那样的吹嘘自己追求知识，但却不愿意去触碰和寻求真正的真理？”
夏尔闭上眼睛，大口喘着这迷幻的空气，这是一场噩梦吗？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那个人，或者说，某种东西，绝对是自己根本无法企及，也绝对不应该去触碰的存在。
“你在害怕？这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你是我的代理人罢了，我这份礼物对你来说，无非是早是晚而已，但终究，你会收到这份礼物的。”
那声音狞笑起来，如凄厉的乌鸦之嚎。
“你在想什么呢？夏尔，在凝视你的，何止我？”那个女子的声音如一记惊雷，原本挂在他脖子上的银匙突然被一股怪力拽下，跌落到他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看看吧，那位存在，给了你这个，一如刚刚我对你所说的那个一个男人，你们或早或晚，都会接受的，你想了解这份礼物吗？想要了解这份知识吗？也许，我可以先提前帮你预热一下……”
一道白光闪现将夏尔吞噬，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间，整个时空仿佛凝固，他看到了丝线，比蛛网更加稠密且无数的丝线，这丝线并不拘泥于物质的束缚，这丝线全方位地延展开来，形成着一个个无尽的可能。
他只是充满恐惧地轻轻一瞥，在这些无尽的可能中，他的种族却只能迎来一个灭亡的结局。
只是那一瞥，所有的现实与虚幻都展现在他的面前，丝线弯曲形成一个个的故事，一个个的传奇。
这些故事编织成为一个个的挂毯，这些挂毯描绘着一个个由可能性组成的真实，一面面的镜子在无限地粉碎下去，每一个碎片都从不同的角度展现着同样的事件。
湖的表面上洋溢的涟漪映出了景象，而它的深处则闪耀着曾经发生、将会发生以及已经发生的场景。所有未发生和发生的，虚假和真实的，存在与不存在的，尽在那无尽的一瞥之中。
在这个世界合理性的限制之上，是不断被粉碎的存在，层层叠加的宿命，纵横交错的命运，每一个生命，每一个思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动机，每一种情感编织在一起形成了因和果，它向外延展，如同泡沫般分裂，每时每刻都会分裂出整个整个的新可能。
但只是这轻轻一瞥，所蕴含的前所未有的力量与知识，就已经近乎彻底荡涤与洗涮了他的大脑，若不是冥冥之中，那个充满着恶趣味的存在不想要自己就此沦陷，否则夏尔定然会当场疯狂，将自己的脑袋往地上砸个稀烂。
“不！我不要，我不要！！！！”
“嘿！嘿！小学士，你这是……？”
在会议室中，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几乎跳了起来且浑身颤抖，但他下一秒就僵直在了原地。
等等，自己，自己刚刚，刚刚是怎么了？
“咱们的小先生看来还是身板不行，上朝奉公，也要打瞌睡啊。”蓝礼打了个哈欠，调笑着拍拍桌子。
“这会开的的确无聊，咱都想打会瞌睡了。”
夏尔顿时几乎红透了全身，他哆嗦着朝艾德史塔克公爵鞠躬致歉，“抱歉，抱歉，艾德大人，我，我……”
“你这是做噩梦了吗？夏尔？”万幸，艾德史塔克并没有因此责怪他，“你毕竟还是个大孩子，若是身体有恙大可跟我请假，不要强撑着来。”
“我这小学士，每天都要被压垮了，艾德大人，你可不能把我这小仆人用坏了啊，他可是我的人！”特蕾妮也挤眉弄眼，对艾德笑声道，同时为自己解围。
“多事之时啊。”瓦里斯幽幽叹息，意味深长道。
“西有泰温虎视眈眈，后有史坦尼斯举起自立，国事艰难，我等力当同心协力，戮力报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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