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中，白朴众人看着躺在地上惊惧不已的五人，都是怒意连连。
据老妪方才所说，三年前一场战乱，导致包括老妪在内的那些老人家皆是流离失所。
原本五十来人商定好，一起穿过战场去往连城躲避兵祸。
后来，战场却是穿过了，但是原本的五十人却只剩下区区十五人。
众老者路过一座小山头休憩时，却被以刀疤汉为首的这五名歹人发现。
本来发现全是些老头、老妪便要离去，但是粗布麻衣汉子却是提议让这些老者帮他们种田做饭。
老者们在威胁之下只能照办，这一来便是两年有余。有吃有住有喝，这让众人也是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直到半年前，刀疤汉终是不满足于现状，想要荣华富贵一番。粗布麻衣汉子便是提出碰瓷这个歹毒的计策。
这半年以来，依靠这个计策简直是来往而无不利。
过路行商要么是急着赶路不在乎这区区五两银子，便是随手打发了。
要么是猜到了这里面有问题，但是看在老者可怜，仍是将钱留下。
一段时间后，老者们都是纷纷痛斥这种行为不道德，表示再也不干此事。
结果呢，刀疤汉几人对其中最闹腾的两名老者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几日后伤重，不治而亡。
直到今日遇到了白朴等人，算是碰到铁板了。
方才，白朴听了老妪的解释后，便是看其可怜，想给老者们十两黄金让他们安度余生。
结果却遭到众人的连番推辞，最后执拗不过，只是将五两银子给了他们，并派两名红衣卫送老者们归去。
白朴看着地上五人，咧嘴一笑道：“五两银子，还要不要？”
“不要，不要了。这位大侠，求你放我们离去吧！”地上五人纷纷急道。
白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意，轻笑道：“如若我放你们走了，被你们打死的老人家这事，又该如何？”
“如若我放你们走了，刚才这些被你们奴役驱使了三年之久的老者们之事，又该如何？”
“如若我放你们走了，未来万一还有经过那座山头从而又被你们奴役的老者呢？这又该如何？”
“大侠饶命啊！我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五人听完，尽皆声泪俱下、跪地求饶。
白朴见此，眼中闪过一些不忍之色，正欲开口之时，子龙打断道：“少爷，这些人虽算不上十恶不赦，但也是该杀。”
“少爷，杀人者，人恒杀之。”恶来上前一步道。
白朴砸吧了一下嘴，微微有些发愣。
这身旁之人怎地就杀意这般重？
我是不是该离他们远点？
“一双腿多少钱？”白朴突然问道。
“呃”子龙、恶来及红衣卫众人皆是感到莫名其妙。
“五两银子够不够？”白朴再次说道。
子龙抚了抚额，随即反应过来道：“少爷，你是想打断他们的腿？”
“这个适合我，让我来！”恶来眼中精光一闪，道。
说完，便是从背后拎出一个短戟，戟背朝下，对着十个膝盖就是猛力一挥。
“啊！”
“啊！”
不多久，惨叫声不绝于耳。
白朴听得直哆嗦，将二十五两银子递给子龙，说道：“子龙，你将银子分给他们吧。一双腿五两银子，说话算话。”
“少爷，不用了。”子龙回道。
“怎地？”白朴一愣。
子龙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即将入夜，这五人又是双腿皆断。少爷觉得，他们还活得过今晚？”
“啊？这”白朴张了张嘴，默然不语。
“这附近深山虽没有什么猛兽，但财狼蛇虫却是不少，他们就算侥幸活过今晚，日后也是死路一条。”一名红衣卫解释道。
白朴看着在地上痛苦嚎叫的几人，有些害怕的眼神一缩，小声道：“那这双腿还能接上不？”
“双膝尽皆粉碎！俺老典打断的腿，怎么可能接上？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恶来走回来，傲娇道。
白朴一听，满是无语。
“少爷，上车继续赶路吧。要在夜深之前走出山道，免得遭遇野兽。”子龙说道。
“那好吧。”白朴应道。
而后再次看了地上五人一眼，转头的瞬间，不忍之情在心中深深隐去。
天地只剩一缕余晖，天色即将黯淡下来。
经过方才之事后，白朴待在车中一直是呆滞的状态。
别看他刚才一直质问连连，显得正义无比。
这也不过是因怒气而发，且为老者们打抱不平罢了。
最后决定打断他们的双腿也只是下意识的决定。
你让他杀人？不敢。
前世他连鸡鸭都没杀过，更何况是人？
现在联想到这几人却要因他而死，虽是恶人，但也让他心中难以平静。
“少爷？”
“少爷？”
“呃”白朴回过神来，拉开窗帘，扭头望向外边，“子龙，有事？”
“少爷还在想方才之事？”子龙温声道。
白朴闻言，苦笑道：“是啊，心里有些难受。”
“恶人自有恶人磨，就算今天不死，迟早有一天也会出事。”子龙宽慰道。
白朴听此，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只怪这世道罢了。”
“少爷说错了。世道本无错，任何时候都是强者为王的时代。”子龙讲述道。
白朴闻之皱眉，喃喃道：“强者为王，弱者为寇？”
“为寇的不一定就是弱者，也许是强者。”子龙说道。
白朴眉头紧锁，问道：“为何会这般？”
“强者为王，亘古不变。改变的只有人心二字。”子龙说道。
白朴脸色一怔，低语道：“人心？”
“数万年前，人还处在刀耕火种，而今却是锦衣玉食。时代在进步，人就会追求更多，人心也会随之改变。”子龙阐述道。
白朴听此，仰起头来，问道：“为何有那么多人落草为寇？”
“因为他们活不下去。”子龙回道。
“有些悍匪身家颇丰，又为何继续为寇？”
“因为他们习惯了自由。”
“城中普通百姓为何会甘愿为仆？”
“因为他们想活着。”
“有些仆从升至管家，家资不少，为何仍是甘愿为仆？”
“因为他们想活得比别人更好。”
“生而为人，就不能平等吗？”
“天地初开，人生而平等。然，有些人勤奋，有些人懒惰。继而便逐渐有了上下尊卑之别。”
“有的人一出生便锦衣玉食，有的人一出生便食不果腹。何解？”
“为何会锦衣玉食？是其父辈一刀一枪踏着无数尸骨拼斗出来的。羡慕他人之前，先要想想自身是否努力过？是否也是一刀一枪拼斗过？不然，羡慕永远是羡慕。”。
白朴沉思一会，抬起头来，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道：“子龙，日后镖局众兄弟人人平等，共享荣华，你相信吗？”
子龙闻之一愣，看着这双充满了真诚的眼神，心神不由为之一动，莞尔一笑道：“少爷，子龙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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