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羞涩又担心,更多的是谨慎,害怕偷看他时,他会突然转过头;害怕让他捡一下掉在他脚下的笔时,他会拒绝;害怕笑的时候,牙龈露出来,他觉得丑陋;害怕感冒的时候,洗鼻子他会嫌弃,强忍着一节课都不打喷嚏,下课就跑去洗手间…………
但又会因为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感到开心,感到激动。可惜,这只是一场小心翼翼的暗恋罢了,也不会有结果。
去体育馆看方与可的第四天,天气好得很,许佳茹依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方与可大汗淋漓地坐下,依旧是与他没有交流的一节课,但是仅仅看着他的侧颜,枯燥无味的物理课才显得不那么难熬。下课后,许佳茹把她拉到墙角,神色有点犹豫但又有着愤怒,最终还是开口了:“栗枝。方与可说,让我们以后不要去体育馆了,我们坐在那里,有点傻。”
当时,栗枝的表情是怎样的?只是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有点傻”“有点傻”“不要去了。”
栗枝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当时的感觉。仿佛有一个锥子扎进了心脏,闷闷地,疼疼的。
羞愧?还是难过?或是,都有吧!
他没有对我说,而是对佳茹说,他一定是知道了我喜欢他,可却如此回应我。就是因为我长得丑吗,所以才没有资格吗?(栗枝一直觉得自己丑。)方与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喜欢你,可我的喜欢……
身边许佳茹安慰她说了些什么,栗枝也没听到就那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栗枝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摸摸正叫得欢的肚子,她一想到中午也没怎么吃,起身准备出去吃点。
寒风飒飒地刮过。风将她的头发都吹得散乱了。不由自主地,栗枝走到了体育馆门口,打开门钻进去。却停在原地不动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或许是,还想问清楚他的意思吧。
“噔噔噔……”楼上传来了声音。栗枝迅速窜入楼梯后面。
上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一个带着戏弄的声音说:“与可,那几天一直来看你打球的女生是谁啊?”
方与可?栗枝支起了耳朵。
“她?啊……一个班的。”他似是有些惊讶,随后声音又有些淡漠。
“又是你的小迷妹啊!不过这个啊……挺腼腆的……”
“我对她没有意思,也希望她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长得不怎么样,你不要想了。”对话声下了一楼,逐渐远了。
栗枝蹲在那里。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为什么还傻得来这里,自寻其辱呢?
“嗡——嗡——嗡——”校服裤兜里一阵麻,栗枝掏出兜里的手机。
“喂?我是,对,你说什么?”栗枝不可思议地拔高声音,冲出学校,拦下一辆出租车。
“叔叔,去市医院,快点!”
怎么可能?奶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晕倒在超市了。我每次回家不是都好好的嘛?栗枝的手都不由地颤抖,她双手紧紧握住,放在唇边,一直在抖。
车一停,栗枝就打开车门,冲进了医院。
“你是栗枝女士吗?”
“对,对,我是!”
“这个,请你签一下字。”
“哦哦,好。”栗枝左手按住不停在抖的右手,签下了名字。
“拜托你们。”栗枝握住医生的手,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我们会尽力的。”椅子上,栗枝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不可以哭,奶奶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要坚强。
从来没有觉得过,这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宛如一个世纪那样长,神经高度紧绷着。
“咔~”医生走出来,栗枝立即冲上去,“怎么样?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已经抢救回来了,但后期可能会瘫痪,请你做好准备。”
“谢谢你,谢谢你,医生。”
…………
栗枝颓废地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想到刚才前台让她缴纳的手术费和住院费等。
单就手术费就二十万,“呼~”栗枝抱头埋下身。自己哪里有那么多钱啊。打工挣的也就一万多,去银行贷款的话,我没有成年,也不能贷给我的。我要去哪里凑这么多钱啊?奶奶也没有孩子,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都是趋炎附势的主儿。刚才打电话,刚听到奶奶病了需要钱,都是避之不及,况且他们也都是一些半吊子,自己的家人都是勉强养活着。怎么办啊!
栗枝烦躁地揉揉头,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小川。
“对,还有皇玺国际。”栗枝拍了一下大腿,猛然站起身就跑出医院,打了个车赶到皇玺。
“文叔,我可不可以提前预支钱?”
“怎么了?栗枝,怎么急的满头是汗,发生什么事情了。”
“文叔,我奶奶病了,刚做完手术,还在医院,我……我能不能。”栗枝吞吐的言语中不知觉地带上了哭腔。
“好孩子,别哭,你需要多少?”
“二十万。”
“这……公司也有规定,未超过两年的员工是预支不了这么多钱的……”话还未说完,栗枝就哭得泪眼迷茫了,再成熟,再坚强,也终究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啊。
“文叔,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工作的,我钱的钱,以后一定会还回来的。求您了。”抽泣的声音令人心疼。
“孩子,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公司是没有这样的制度的,这钱,文叔可以借给你。”
“谢谢您,文叔。这钱我一定会还您的。”
“栗枝,你可以把文叔当成你的亲人就好。”
市医院:
“医生,我奶奶得的什么病?”
“脑血管疾病,刚才手术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后期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所以得时刻照料着。”
奶奶被送入了看护病房。市医院的任何费用都很高,二十万仅仅是付了那次的手术费,第五天的时候,医院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款了,因为用的先进仪器,每天的费用都差不多就八千,自己的一万块也就是付了一天的钱。
雪花一瓣一瓣飘下,逐渐变成大片大片地落下,像是被子抖开的棉絮一般,渐渐铺满了柏油路,空气中散发着刺骨的寒冷,竟然也有一种凄凉的味道。
“让一让,让一让。”栗枝追随着手术车,又看着车被送入了手术室。
写着“手术中”的红灯亮起,栗枝再一次签下了字。
有些崩溃地蹲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
两个小时后,灯灭了,医生走出来:“病情加重了,需要转入重症病房。”
雪越下越大,外面的路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八十万,宛若一个天文数字,栗枝绝望地站在雪地中,抬头看天,如果奶奶不在了,我也不活了,我只有奶奶啊。
…………
“晓珍的奶奶已经被送出国外治疗了啊,这里的医疗自然是不比国外啊。”
“对,以她们的家境,这点钱算什么,人活着就好了啊。”
两个打扮很贵妇的女人从医院出来,路过栗枝身边,坐进了前面停着的车里。
有钱人,有钱,对!那张名片!好像是在书包里?翻遍了书包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发现了那张卡,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有钱人。没办法了,什么都得试一试。照着上面的那串数字拨下了号码“嘟——嘟——嘟——”
“喂?”一个清冷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
“你,你好,是,迩玺先生吗?”看着名片上的名字,生疏地念着名字。
“嗯。”那边似是不愿说话,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先生,我是上次那个不小心把红酒洒到您衣服上的皇玺服务员,我有事求您帮忙。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栗枝握紧手机,忐忑地等待那边回话。
“呵~”听到他的话,迩玺不由嗤笑一声,正欲挂断,脑中就突然闪过那张精致的脸,哦?是她吗。
“求求您,先生,您说过有什么事可以找您帮忙的。”
“哦?你这是用我的话来告诉我不能拒绝你吗?”
“我。”
“不必说了,直接点,签卖身契如何?”迩玺这种事情见多了。
“我……好!”
迩玺听到那边的声音,呵,我就知道。继而说道:“k,不错,挺识趣的,你的位置。”
“市医院门口。”
嘟——电话被挂断了。
栗枝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来,就站在哪里等着他。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医院前。
迩玺从后面下来。他也不知看到她时的感觉是怎样的,她的黑发都沾满了白雪,脸冻的通红,一双眼睛紧紧地巡视着,一动不动。她的眼睛在捕捉到迩玺的时候,满是惊喜,朝着他就跑过来,但刚迈了两步就扑倒在地。
迩玺心里怎么说呢,有点酸,几个月不见,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她撑着地站起来,身上的雪都忘了拍,就又跑过来。
“您,您是迩玺先生吗?”她怯生生地看着他,可以看得到她眼里的坚定。
迩玺没有开口,只是瞧着她,示意她继续。
“迩玺先生,我奶奶刚做完手术,需要很多钱,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多,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可不可以帮帮我,我可以干很多事情的,我知道您与我毫不相干,也没有理由帮我。可是……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求求您了。我会干很多事情的,我可以当你们家的终身保姆,求求您了。”她的眼睛好似有着魔力,楚楚可怜的样子,蛊惑着他答应她。
“做什么都行?”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嗯。”栗枝点头如捣蒜。
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栗枝冰凉的手。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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