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旸站在医院门口焦急地张望。
当张扬的红色保时捷出现在视野中时脸上露出宠溺的一笑。
这臭丫头,之前的迈凯伦才开了几天就腻了?
江沅把车大摇大摆地停在医院门口,踩着皮靴啪嗒啪嗒地碎步跑向陆寒旸。
“怎么撞伤的说清楚点。”
两人并肩快步往里走。
“听他们班老师说,江洺和他们班同学丁思乐在课间发生了一点争执,丁思乐说你姐姐就是恶女,永远都嫁不出去,江洺听完就急了,一拳头挥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后来不小心被推倒了磕在桌角上,满脸是血把老师都吓坏了。”
听到满脸是血,江沅的脸“唰”地一下黑了。
“丁思乐。”她又念了一遍,“他哥哥是不是叫丁思益?”
“对,我刚想说,”陆寒旸顿了顿,“就是有次年会上过来非要过来倒酒被你踹了一脚的男的。”
“我记得,看来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沅攥紧了拳头,怒气冲冲地出了电梯门。
“诶!”
“干嘛?”江沅疑惑地转头看着陆寒旸拽住她的手。
“一会要是他父母也在,你注意点态度。”
江沅没有作声。
她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些?
推开门。
看见今早她出门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江沅径直过去,看着额头上包扎的厚厚一层纱布,心疼地无以复加。
“洺洺,没事了啊,姐姐来了。”她拉起江洺的小手放在脸上,说话的声音温柔地要滴出水来。
江洺虚弱地睁开眼,玻璃珠般机灵闪耀的大眼睛如今暗淡了光彩。
“姐姐,我的头好疼啊。”微弱的声音听的江沅的心都揪了起来。
“疼?!”
江沅侧身一把拉过旁边的小护士。
“听见没有?我弟弟喊疼呢!还不快去把医生叫来!去叫你们的姜副院长!”
小护士被江沅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手里的记录表掉落在地。
“咳咳。”站在后面的姜一斓摘下口罩,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你先出去吧。”他对着吓得不轻的小护士说,护士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记录表仿佛得到救赎般的出了病房。
这次不用找就来了?
陆寒旸好笑地扶了扶额头。
他家这个副院长就当的那么闲吗?
“缝了两针,现在麻药劲过了,是会有点疼的。”姜一斓平静地回答。
看到姜一斓在这,江沅稍稍放下心来,终于注意到站在病房角落里的小男孩。
她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他,黑黑瘦瘦的,颧骨有些凸出,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
整个病房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
“那个,要说什么出去说吧,别打扰洺洺休息。”
看着江沅如同火山般随时会爆发出来,陆寒旸适时地来了一句。
“洺洺乖啊,姐姐出去一会,马上回来陪你。”江沅帮江洺掖了掖被脚,走向角落里的小男孩拽住他往外走。
陆寒旸在一旁替那个小孩微微捏了一把汗,但是并没有上前劝阻。
“就是你推的我弟弟?”
出了病房门,江沅半拖着丁思乐往外走,小男孩挣扎无果。
“怎么推的?是不是这样?”
她用力把他摔在地上,这一摔,着实不轻。
丁思乐有一瞬间的错愕,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就在医院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他一个12岁的孩子。
推了市长公子害得人家缝了两针,再看这位不好惹的市长千金暴怒的样子,谁敢上前替他说话?
轻微的“呜呜”声从颤抖的嘴角溢出。
“给我闭嘴!”江沅怒目圆瞪。
丁思乐胆颤心惊地抽噎着,手足无措,浑身紧张地像是拉满弓的弦。
“江小姐呀!饶了我家乐乐吧!”闻声赶来的周美琳搂住地上被吓得不敢哭出声的丁思乐,颤抖着声音说。
“江小姐,推倒你弟弟是我家孩子的不对,我们会负全责的,还请江小姐看在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网开一面,改日必当登门谢罪。”一旁的丁南晟郑重其事地向江沅道歉。
“我一定要让你经历一下我弟弟当时的感受。”江沅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对着丁思乐恶狠狠地说。
丁思乐吓得钻进周美琳的怀里。
“思乐!还不快去和江洺还有他姐姐道歉!”丁南晟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选择扮演严父的形象。
“不用了!别进去打扰我弟弟!”
“我弟弟温文有礼,可我不一样,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这个人,是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今天我必须也要让他的脸上缝上两针。”
寒气逼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周美琳吓得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坐在地上和孩子一起大声哭着,凌乱的发丝和一脸哭花了的妆,完全没有半点刚到医院时的贵妇样子。
陆寒旸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既不劝阻也不帮腔,就任由江沅闹着。
“陆少爷!求求您就帮我家孩子求求情吧!”丁南晟不忍地看着老婆孩子坐在地上抱着哭的狼狈模样,看到站在一旁的陆寒旸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陆寒旸犹豫了片刻,还是出了声:“行了沅沅,毕竟还是个孩子。”
江沅转过头皱着眉看着帮他们说话的陆寒旸。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
干嘛帮他们说话?
差不多行了。毕竟还是12岁的孩子。
可是我弟弟受伤了,这个亏我不可能吃。
一报还一报的方法那么多,现在众目睽睽的你要去伤害一个小孩,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别让他这个市长难做。
江沅移开了视线。20多年的友情他们从眼神中就能轻易读出对方的意思。
“既然陆寒旸替你们求情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不希望我弟弟再在学校看见他。”
“谢谢江小姐!改日一定登门谢罪!”丁南晟感激地说着,一边扶起地上的妻儿。
“还有。”
丁南晟和周美琳心惊胆战地转身,生怕江沅下一秒反悔。
“教育好你家两个孩子。”
“是是是。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丁南晟和周美琳连连点头。
二宝四宝赶过来,看见这样的混乱场景面面相觑。
丁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口。
“二宝,断了丁南晟家所有的生意往来。”
江沅的声音很平静,冰冷的眼神中不含一丝杂质。
二宝恭敬地点点头。
“你这么做你爸不会同意的吧?”陆寒旸靠过来将她脸颊边的一缕卷发挂到耳后。
“不需要征求他同意,外公的人脉我还是可以用的。”
淡漠的眸子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冷酷无情。
外公从小最疼他们,要是他知道江洺受伤了怕是只会做的比她更绝。
陆寒旸淡淡一笑,狭长的眼睛眯成一道弯月。
推谁不好非扒拉人家弟弟。
惹到这个护短狂魔丁家这回算是完了。
看着江沅轻抬着高傲的下颌回到病房,仿佛和之前在病床前和弟弟柔声细语讲话的不是同一人。
姜一斓的眼神追随着江沅,不曾移开过半秒。
不用猜都知道刚刚外面是多么惨烈。
明天医院里肯定又是有关她的传闻沸沸扬扬。
“姜医生?”江沅走到面前。
“姜医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又唤了一声。
姜一斓敛了敛神,看到那张精致的小脸在自己面前放大,眉宇间竟然渗出了涔涔的细汗。
“什么事?江小姐。”
“我弟弟额头上会留疤吗?”
“从伤口情况看,一般是不容易留疤痕的,孩子脸部皮肤愈合能力很好,现在注意不要把疤碰掉了,要等自然脱落。”他冷静如常地回答着尽量不让人察觉到自己慌乱的异样。
“那就好。”江沅松了一口气。
“哎呦我的宝贝呀!怎么好好的受伤了呀!”听着这娇滴滴的声音,江沅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陈晚曦踩着高跟鞋一路小碎步风尘仆仆地赶到病房。
“妈,您在这里陪着他,我还得回一趟学校。”江沅拿出车钥匙朝陆寒旸一扔。
陆寒旸稳稳地接住。“干嘛?送给我了?”
江沅瞪了他一眼:“你开吧,送我去一趟,我累了。”
陆寒旸也在克拉伊顿学院念书,只是他读的管理,平时和江沅上课时间不一样,所以很少凑到一起去学校的时候。
“出来太早了,教授留的试卷没有拿。”
江沅想到自己来时在人行道上压过的那些试卷,还有那一双潋着雾气的星光水眸。
“就为这事,让二宝四宝回去拿不就行了嘛?”
二宝四宝赞同地连连点头,出奇一致的点头频率让他们这时候终于看起来像双胞胎了。
“你们先把我交代的事办好再说。”江沅瞅了一眼兄弟俩,然后拉着陆寒旸的胳膊往外走。
陆寒旸慢吞吞不情不愿地走在后面。
“怎么?一直想开的车现在有的开了还不乐意?”江沅看着他的样子想笑。
“又不是天天让我开。”陆寒旸不满地撅了撅嘴。
他开车很稳,不像江沅横冲直撞的。
妈的,这小子把本小姐的跑车开成私家车了!
江沅在心里诽谤。
“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回学校,是要去见人呢?”
“不是,就是拿试卷。”江沅一口否认。
“哎呦,我认识了你20年,怎么还不知道你那么好学呢!”陆寒旸阴阳怪气地说。
“好好开你车闭嘴行不行?”江沅懒得跟他贫嘴。
陆枫单肩背着包兴致缺缺地走在学校的路边。
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色恤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亚麻色的头□□亮得让人咋舌。
帮教授打印的卷子已经分给了a班和f班的同学。
还多到一份,在自己的书包里。
她走得早没有拿。
“咦,这不是那个陆大帅哥吗?”开着车的陆寒旸注意到了路边过于显眼的人。
陆枫也注意到了他们。
陆寒旸瞥了一眼身旁的江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狡黠地眯了眯眼,故意减速把车开到陆枫面前。
第二次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哈喽陆大帅哥。”和陆枫挥了挥手。
陆枫一愣,虽然自己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还是有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他看了一眼眉眼弯弯的陆寒旸,视线绕过他看向江沅优越的侧脸。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转过来看自己。
难不成是自己今天下午捡卡惹怒了她?
不是说江大小姐不近男色只爱跑车吗?
今天怎么有个男人开着她的车。
他转念又想到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新闻,旁边这位想必是陆寒旸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他竟有些窃喜。
“那个。”陆枫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被压得有点皱的卷子,从中挑了一张褶皱稍微少一些的递上前去。
“今天的卷卷子,你你没有拿。”
是个结巴?陆寒旸看着他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接过他递来的卷子。
“哦~原来是这个卷子啊~!”陆寒旸把卷子在江沅面前晃了晃,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沅扭头看向一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脸上竟然映出淡淡的粉红。
她不会以为我是个结巴吧?
陆枫定定地看着她原地懊恼着,倒是希望她跟自己说句话。
但是她没有。
“走吧。”江沅缓缓吐出两个字。
“走啦大帅哥!下次见!”陆寒旸吹了声口哨,愉快地朝陆枫挥了挥手。
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站在原地兀自停了一会。
江沅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形消失在视线里。
“哎呦!在人家面前的时候不说话,等人家走了才恋恋不舍呢!”陆寒旸看了她一眼,左手摸了摸下巴打趣地说。
“呵。”江沅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我说怎么那么积极呢,还拿试卷,早说是见帅哥,我就开快一点了!”
“碰巧而已。”江沅白了陆寒旸一眼。
红色的保时捷和夕阳的余晖一起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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