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室迷踪（12）
第二周的星期二，阿雅到女子大学上课。
她上星期听说阿杉因为去京城出差不在，是因为要出席与音响相关的座谈会。阿雅上完课后，本来打算不去阿杉的房间直接回家，没想到在走廊上，竟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年长女性在等他。
“我姓藤井，你好，是阿杉小姐拜托我请老师您喝咖啡的。”藤井说完，便露出微笑。
“啊，真不好意思。”阿雅抓抓头。“我明天开始有事非得去中国不可，所以下周要停课。”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教务处说的，需要贴告示吗？”藤井边走边问。
“不，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跟大家说了。”
虽然她有些提不起劲来，但还是得跟藤井女士走。藤井是女子大学的副教授，专长在建筑材料领域，特别是水泥方面的专家，阿雅从以前就知道她的容貌和名字。她年纪比阿雅大很多，个子娇小，浑圆的脸庞上戴着度数很深的眼镜。
阿雅被带到藤井教授的房间喝咖啡，她泡的咖啡还算差强人意。细长的房间两侧是书柜，摆满了国内外的学术杂志，不过据说建材方面的学术杂志虽然没有化学的那么多，但其种类之多十分惊人。
“我一直很想跟阿雅见上一面，好好地聊一聊。”藤井放好自己的咖啡杯，接着也坐在沙发上，她在咖啡中加入砂糖和牛奶后，便开始搅拌，
“是吗？为什么呢？”阿雅问。
“没什么啦。”藤井笑了。“真要说的话，是因为我想认识阿雅老师。”
“藤井老师您现在在从事什么研究呢？”阿雅改变话题，她感觉到彼此的频率不太合。
“我一直都在研究水泥。”藤井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有水和热，还有温度应力、干燥收缩等等项目。最近有很多新型的水泥被开发出来了，你知道吗？”
“比如急结水泥吗？”阿雅问。
“不，那个才不新呢。现在我们把水泥的颗粒直径统一，把粒子形状弄圆，总之在成分方面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新型态，因此研究题材是源源不绝的。”
“您有做什么实验吗？”阿雅边发问，边往房间更里面的地方看。她发现藤井副教授的桌上没有计算机，这代表房间里没有计算机，看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学者，倒是让阿雅大感意外。在这时代不用计算机，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当值得尊敬的。
“我只能作实验。”藤并露出微笑。“这个世界除了实验一无所有，理论是不存在的，水泥和水的反应之谜，老实说还没完全解开。虽然也有人以模拟的方式表现出来，但还是达不到那种程度。我太落伍了，是吧？”
“您是以何种标准来判断自己落伍呢？”
“唉呀，你说的真好。嗯，果然名不虚传。”藤井夸张地说：“是啊，的确是没什么标准可言，大概只能说是跟不上潮流而已。现在的流行就是凡事都倚赖计算机。啊，抱歉，我没有要批评阿雅老师研究的意思。”
藤井取出香烟点上，阿雅见状，松了口气，决定等一下也来抽一根。
“对了，最近有警察来找老师您是吗？”阿雅隔了一会儿后说。
“嗯，是的，有来啊。”藤井呼出烟，满脸不悦地说。从这里多少可以看出她神经质的个性。“他们来问我水泥的事，理由不用说，就是为了那件连续杀人案，t大的学生死在我们这里，而我们的学生死在t大那里，对吧。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对了，他们还去看了我的实验室。”
“实验课是必修的吧，是老师您上的吗？”
“嗯，没错。阿杉则从旁协助我。毕竟是私立大学的缘故，助教不足，所以这也没办法，不过她满能干的，虽然她并非专门。”
“老师知道为伺警方要去看您的实验室吗？”
“不，完全不知道。我实在无法理解，那只是浪费时间罢了。”藤井又面露不悦。“四月发生第一件案子的时候也是，问了我一大堆匪夷所思的问题，连我的不在场证明也不放过。”
“您有吗？就是不在场证明。”阿雅微笑以对，藤井看了阿雅的脸后，心情似乎变好了。
“不，我那个时候，做实验做到超过晚上十二点，而且都一个人。听起来很奇怪吧？我从傍晚开始，一直在进行水和热及冒油的测量工作，因为学生这个时候不会来用测量器材。因此在外面停车场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情时，我正拿着滴管到实验室去，像我这种欧巴桑，说安全嘛，也算安全吧。”
“您是一个人吗？还有其他人在吗？”
“嗯嗯。”藤井在烟灰缸里捻熄香烟。
“您完全都没有发觉到吗？”
“因为实验室是在建筑物的北侧，跟木屋的距离有点远。”
“但是回去的话，应该会从木屋前经过吧？”
“我有经过，就在半夜十二点半的时候。你问话语气跟警察一样呢，阿雅老师。”
“木屋灯有亮吗？”
“没有，如果有亮我就会发觉了，我跟警察也是这么说的。”
阿雅拿出香烟点上，藤井将玻璃制的大烟灰缸移到阿雅面前，
“藤井老师回去时，停车场有车吗？”阿雅追问。
“这个我也跟警察讲过了。我每次都停在北侧的停车场，也就是距离实验室比较近的俘车场。那里当时有两辆车子，一辆好像就是被杀的t大学生的车，我确定那辆车到当天早上也遗在那里。”
“晚上十二点半啊？那么，那辆车在当时就已经停在这里咯？”
“就是这样。”
“但是木屋的灯并没有亮。”阿雅边呼出烟，边在脑中整理案情。
“没错，应该是刚刚才到的吧。可是我没有看到车上的人，一方面是太暗看不到，另一方面我也不可能特别去注意它。”藤井耸耸肩。“阿雅老师，你好像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呢。”
“啊，没有，我只是常跟阿杉小姐聊到罢了。”阿雅含糊回答。
“是啊是啊，她还目击到尸体呢，阿杉小姐为此变得很憔悴，真可怜啊。”
“另一辆车呢？”阿雅用手指转动香烟。
“咦？”藤井露出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刚才您不是说停车场有两辆车吗？”
“喔喔，对啊。但是我不知道那是谁的车。”
“南侧的停车场呢？”
“那边是一辆车也没有，这警察也问过我。”
阿雅把香烟弄熄。
“那么，北侧停车场的另一辆车，到早上还在吗？”阿雅追问。
“没有。”藤井摇头回答。“如果还在的话，就知道是谁的车了。”
在同一周的星期三下午，阿萌正待在制图室。
三年级的制图室在研究大楼一楼，建筑系的制图室非常宽敞，摆着四十人份的制图板。建筑设计制图课的上课方式，是由老师出作业，学生只要在期限之前把规定的图交齐就可以了，不过，作业是一项满浩大的工程。事实上，在建筑系的必修课中，这个设计制图属于特别难拿到的学分，甚至有“没有人制图过了还留级”的说法。作业一年出四次，虽然一个题目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来完成，可是要平均分配时间是很难的。今年出给三年级的第一个题目，是“区立图书馆”，最后期限是这个月月底，如果还不赶快归结出一个想法来，眼看就快要来不及了。
阿萌的制图板上贴有描图纸，但还没有具体的雏型出来。b4尺寸的制图用纸上，只有画上大部份房间的位置，模糊的外观，以及几条动线的设计而已，完全停留在草稿阶段。
制图室除了阿萌以外，还有其他五、六个同学也在。这里白天时人很少，不知为何，大家都等到晚上才会聚集到这里来。坐在阿萌斜对面的，是跟她感情最好的洋子，在距离稍远的地方有数个男生正在聊上午造型课的事。今天的造型课上的是裸女的设计，他们大声批评课用模特儿，吵的不得了。
“你们能安静点吗？”阿萌大叫。
男生们吓了一跳，往抛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人还吹起口哨。
“好恐怖喔。”另一个人咕哝着。他们回到自己的位子，安静地面对制图板。
“阿萌，你看起来心情不好耶，发生什么事？”洋子隔着制图板悄声地问。
“没有啦，是因为那些人的话太无聊了，为什么模特儿要找女的呢？”
“还是男模特儿比较好。”洋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绝对会很努力的，我就是这种人啊。”
“啊！洋子，你已经在画了呀？”阿萌站起来看着洋子的制图板。“好诈喔。”
“你在说什么啊？是你太慢了吧。”洋子老神在在地说：“什么都好，赶快作出决定吧，这样三心二意的，就算想破头也没用啊，又不是真的要盖图书馆。”
“图书馆已经过时了，”阿萌摇着铅笔。“在多媒体的时代，不需要这种设施的。”
“看吧看吧，不要再想这种多余的事了，赶快画吧，按部就班地专心去画就没错啦。”
“我还是不适合这种工作啊。”阿萌举起双手伸了伸懒腰。
“现在不是说适不适合的时候吧？你不觉得这样想借口的时间很可惜吗？”
阿萌瞪洋子一眼，然后叹口气，被这样一一纠正，实在很令人火大。
“洋子，你的人生都没有烦恼吗？”
“我没听到，”洋子微笑以对。
“啊啊，不行了，完全提不起劲来。”
“如果叫阿雅老师帮忙呢？”洋子故意挖苦她。
阿萌鼓起脸颊，一言不发。鸿了转换心情，她开始翻起建筑杂志，想说也许会有什么灵感也说不定。她因为脚很酸，就打着赤脚搁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旦开始画的话，她有自信会比洋子快，但平面图要定案，好像还得花个两、三天才行。
如果是画推理小说里出现的平面图就好了，阿萌不自觉地这么想。在推理小说出现的建筑物，其实怪异的很多，不可思议到让人不禁想说“怎么可能有这种房子”的房间配置，柱子的位置、没门没窗等等情形都是不合现实的。当然啦，毕竟是个没有建筑基准法和消防法的世界。因为她本身已经上惯建筑系的专门科目，最近，她还常思考起当火灾发生时要如何避难之类的问题。
“阿萌。”洋子小声的叫她。阿萌看她，发现她的视线正看向自己的背后。
她回过头去，发现结城稔和篠崎正站在制图室门口。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皮夹克，结城稔戴着一顶大帽子，脸上挂着太阳眼镜。
“阿园小姐。”篠崎轻轻举起一只手。“看起来很认真嘛。”
篠崎甩了甩他的长直发，阿萌起身走近他们。
“怎么会来这？”
“我是来提出退学申请的。”结城稔回答：“后来他们叫我清理柜子，所以我现在是来整理的。制图吗？好怀念啊，我以前也画过一个题目。”
“再见咯，明天会来看演唱会吧？”篠崎边跨出步伐边说。
“嗯嗯。”阿萌本来就打算要去。
“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结城接近萌缯小声地说。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把阿萌吓了一跳。
“嗯，可以。”阿萌眨了下眼睛后回答。
结城微微一笑，轻轻地摸了阿萌耳际的头发。
“好柔软喔。”
旁边的篠崎苦笑着，而阿萌的脸颊变得有点热。
“你的造型真有品味。”结城直盯着阿萌瞧。“可以拿我的夹克交换你的毛线外套吗？”
“稔，走了啦！”篠崎对结城说。
阿萌碰了碰自己的毛线外套，虽然尺寸大了点，但并不是男人穿的。
这两个青年离开制图室，穿过门廊的玻璃门走出大楼，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一辆四轮传动的路华汽车，她看到篠崎坐进了那辆车左边的驾驶座。
不知道什么时候，洋子也站到阿萌身后往外面看。
“真好。”洋子发出娇声。“你们认识？”
“嗯，篠崎学长是社团的前辈。”
“那个人也有上过电视喔，我觉得他比较好。”
“不是结城学长？”
“是啊，结城学长感觉有点不太可靠。”洋子转回自己的制图板说。
阿萌因为不太能接受洋子的话而开始思考，所谓的不太可靠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她难道有必须在某方面依靠他的理由吗？不，应该说她没办法想象洋子依靠别人的样子。
“阿萌喜欢哪个？”
“哪个？你是指什么？”
“结城和篠崎哪一个是你的类型？”
“类型？”阿萌皱眉，看着她的朋友。
洋子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
“抱歉，这对阿萌来说，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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