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寺中林君跪在佛前,默默祝祷。
焚香礼毕,侍女绿丝连忙扶起林君,忍不住说:“公主您快回去歇着吧。您天天礼佛也没人看得见,不用这么辛苦的每天都来。”
侍女绿丝口中的公主林君,是大周皇帝的大女儿,三岁生母早逝,自此由皇后抚养,十岁皇后薨逝,林君独自一人居于大周后宫的飞霜殿。
万幸的是林君早慧,小小年纪便懂得收敛锋芒,低调处世,这几年虽说没有人照拂倒也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今日因是来礼佛,林君衣饰极为简朴,身上只穿了一条天水碧的窄袖长裙,暮春时节,山中微冷,外面又罩了一件藕荷色对襟褂子。脚下一双鹅黄色登履。一头乌黑油润的长发在脑后简简单单地挽成了一个圆髻,用一根珠钗固定住。
这身装扮,莫说京城中官宦人家的千金,就连平常富户人家的小姐都要比这华丽上十倍。
奈何如今林君年近十五,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虽然衣饰简单且妆容着意掩藏自己的容貌,但是淡淡妆饰之下仍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一个极为标致的美人。
流畅的瓜子脸配上尖尖的下巴,秀气高挺的鼻子,精致的花瓣唇,但是林君脸上最为出彩的还是略微上挑的丹凤眼,幽深淡然,眼波流转间自然散发出主人的闲适沉定的气质。
林君转动着左手食指的一枚银戒,苦笑一声道:“我这哪里是来礼佛?我是被流放到这大悲寺的。也罢,这都好几天了,跟来的人也都回宫了,我们明天起就不来佛前跪着了,在房里焚香祝祷即可,心诚则灵。”
言毕,林君便打算回房休息了,被流放到大悲寺祈福已经够倒霉了,她可不想自己难为自己,那才是真的顺了那些人的心意,何苦呢!
林君还没走出佛堂的门,外面忽然急匆匆进来乌泱泱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宦官,正是周帝身边大太监李全。
李全到了院子正中就双手展开一卷黄绸唱到:“圣旨下——公主讳君接旨——”
尖细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林君的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恭顺地俯身跪下:“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公主君德智咸具,淑慎柔嘉,念家国之供养,祈万岁以纳福,实宫闱著皇女之表率。承元后之遗德,册封镇国公主。即召回宫礼成。”
“镇国公主殿下,您别跪着了,快谢恩啊!”李全的一张笑脸飘到眼前时林君才反应过来。“臣领旨谢恩!”林君接过圣旨,盯着手中的黄绸,觉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林君一边思索着这份怪异,一边缓缓地回了禅房。绿丝见林君一点喜色皆无,不由得十分忧心。但是平素林君思考心事的时候最忌讳旁人打扰,故也不敢轻易地打断她。
林君喝了四五盏茶方才出声:“绿丝,可有人来接我回宫?”
“回公主,迎公主回宫的队伍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要等公主梳洗过了就上。”绿丝见林君终于回神,连忙回话道。
林君点点头,突然门前出现了一老一小两个宫人,齐齐向林君叩拜:“奴婢素绢、红绦拜见镇国公主!”这两人正是林君飞霜殿的宫人。
林君连忙亲自把她们扶起来,只见两人均是满脸泪痕,不禁笑道:“这是好事儿,该高高兴兴的,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红绦、绿丝,快把绢姨扶起来!”
被称作绢姨的宫人此时已哭成了泪人,坐在凳子上不住地拿手绢擦拭脸上的眼泪:“公主,您终于熬出头了,老奴也能跟主子有个交代了啊!”
林君知道绢姨平素是个稳重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大事是不会如此失态的,所以她冲红绦和绿丝微微点头示意二人出去。
等红绦和绿丝退去之后,林君拉起了绢姨的手,一边轻轻安抚,一边柔声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绢姨说的主子是母后吗?绢姨您别着急,先喝口水,慢慢说。”
素绢摆摆手,又饮了一口茶水,方缓缓地说:“公主,您可知皇帝为何会下旨册封您为镇国公主,还命您即刻回宫礼成?”
林君略笑了笑:“陛下一向不大在意我,如今突然册封镇国公主,我也不知是何缘故。”
“公主,您在大周的后宫长到如今及笄的年龄,虽说有您自己刻意守拙的缘故,但是皇帝对您的态度也确实冷淡。不然您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吴贵妃送到这大悲寺受这样的清苦。”
绢姨说着便拿起手帕拭起泪来。
“老奴是主子唯一留下来照顾公主的人,本来这件事并非阴私之事,只不过这么多年大家谁都不说才变成了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但是如今情势突变,如果公主再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只怕眼看就要吃亏呀!所以老奴不得不把这件事告诉公主了,公主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绢姨,您说的可是我的身世?”林君试探着问。
“公主果然早慧,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绢姨吃惊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欣慰。
“宫里是讲规矩的,所以宫里的孩子母亲是谁都是分明的,我的生母从未有人谈论就说明这其中一定有一些缘故。”
谈及此事,林平君心中不禁泛出一丝苦楚。
“我也是听其他的宫人闲谈说我的生母是一位公主,当年并不得宠,很早就去了。但是到底是哪国的公主她们也没说,想必是一些偏远小国来的和亲公主吧,我听到之后也没有细问。宫里的规矩大,这种事不知底细、难料祸福,所以我就一直当作不知道。”
林君有些急切:“绢姨,现在我可以问了吗?我可以知道生母是谁了吗?”
素绢一把把林君搂在怀里,不禁又哭了起来:“公主,老奴实在是没有想到公主聪慧如此,都是老奴的错,让公主受委屈了。”
素绢端详着林君的脸,回忆着过往。
“公主您生的真像主子!主子确实是公主,当年也确实是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主子的母国齐国早已强大,要以和亲的名义迎公主回去!”
林君内心大为震撼:“绢姨,您是说齐国是我生母的母国?如今齐国要以和亲之名迎我去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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