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建升没想到，跟谭允颉还挺能谈得来。
他拿起热水壶，往俩人的玻璃杯都加了点水，喝了一口，继续说，“唉……几年前，她妈妈……走了，那孩子还挺介意的，总觉得是自己没挣到钱，耽误了给她妈治病……
其实，得了肺癌，前前后后折腾了七八年，结果呢，早就心里有数了！”
他拍着膝盖感叹。
“抱歉……”谭允颉的眼神躲闪。
“哈哈，跟你啥关系，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跟别人吃喝嫖赌，把家里的钱都败坏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等小静得了病，连个住院的钱都没有！”
他说着，砸了自己胸口一拳，一时间惆怅难平，“我他奶奶的才是个王八蛋，自己媳妇照顾不好，还拖累女儿！”
“卓先生。”
谭允颉想要安慰他，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又何尝不是悔不当初。
“你不用劝我，”卓建升摇着大手，“我活了大半辈子，有啥想不开的，就算自己再混蛋，也得为了俩孩子活下去。”
“不瞒你说，从毒牙创立的时候，我就跟着老大，待了那么多年，接的单子不少，年前政府查得紧，老大有金盆洗手的打算，所以给我们几个老人都分了红。我那份虽然不算最多，但要是省着点，也足够俩孩子花个十几年了。
希希挣得钱是她的，我不过问，但也不能由着一个女孩家再留在毒牙。我已经想好了，等夏天旺季的时候，把酒吧卖了，换成现钱给希希当嫁妆，她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耽误下去，该找个可靠的人结婚了。”
“但是，”卓建升话锋一转，“你们不能在一起。”
突如其来地当头一击，让谭允颉两眼发黑。
“谭少爷，您别怪我是大老粗，直肠子，有啥说啥。您对我闺女的心我清楚，不管她领不领情，我都替她谢谢你，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是高攀不起！”
中年人严肃地说，“作为父亲，我就希望闺女跟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不扯什么嫁入豪门的麻烦事，也希望谭少爷收了这个心思！”
猛虎一般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他，警告他不要再妄想纠缠自己的女儿。
谭允颉手指打颤，努力地抓住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当热水触碰到战栗的唇角，顺着喉管流入身体，终于唤醒了他被冻结的心脏。
等了一刻钟，血液才开始重新流动。
“我会去跟毒牙的首领协商收购的事项，组织中的所有成员，谭家都可以出面安排保镖等工作，您的酒吧，我也愿意买下来。”
没头没尾的话，让卓建升有些不解。
谭允颉继续说，“购买合同我会让人立刻起草，价格由您来定，酒吧以后还是由您经营，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他紧紧地攥着膝头的布料，“您放心，付完钱之后，我不会再出现。”
“不用，不用钱，”卓建升明白过来，赶紧解释，“我说这个事的目地呢，就是希望你明白，你跟希希不合适，我们的生活还过的去，不缺钱，不用你帮忙……”
“那您帮帮我，成吗？”
谭允颉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颤声喊到，“就当……就当是我最后送希希一点儿东西！”
如果在失去了她之后，连一点牵绊都不能保留，那会让他崩溃的！
“唉～”又是一声叹息。
“孩子，你还年轻，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呢，何苦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为难了别人，也难为了自己。”
小屋寂静下来，卓建升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等着男人自己想通，或者假装想通。
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木门被撞开，少年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
“爸，姐……姐姐她吐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