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森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他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当少女从视野中消失,他就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世界的存在。
宇宙原石好像是出现了,流光溢彩,吉霞片羽,从他的眼角一划而过,他并不在意。
径直朝裂缝走去,昔拉和豺狼两个人都没能拦住他。
因为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宿。
然后,没有丝毫停顿,他就跳了下来。
失重的感觉没持续太久,就坠入了一片粘稠的半固体中,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也不会窒息,似乎是凝胶材质,朦朦胧胧,模糊不清,就像是她最喜欢吃的牛奶果冻。
他已经死了吗?
如果死了,为什么想起她,心还是会痛。
周遭亮了起来,宛若一个个耀目的灯球,投影在石壁上,演绎着远古巨人的生活。
原来,这里才是盘古的家,周围的凝胶就是混沌,是盘古保存的力量,为的只是把曾经最美好的记忆留下。
『每个人从出生就是孤独的,孤独地走在旅程的路上,迷茫着,寻找着,寻找那个让自己觉得不那么寂寞的人。
盘古是幸运的,因为他找到了,本该平行的轨迹在某一刻重叠,那时候宇宙中的生命很少,该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一个人遇到了另一个人。
还恰好……
是她。
说不出她哪里好,总之,世间的万物都不及她唇边的一笑,能与她对视的一瞬,胜过再活千年的寿命。
但同时,盘古又是不幸的,因为女神背负着创造人类的使命,她无法在某个地方停留,她要找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播下希望的种子,让更多有智慧的生灵有机会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盘古想要帮她。
他拥有这个力量。
即便他没有力量,他也能做到,因为那是一个男人,一颗热忱的心,足以战胜一切险阻。
一划开天,从此两相守望。
哪怕下一刻就要别离,他也不愿因为自己的私欲禁锢她。
女神离开的时候,他没有留下她的东西,只是请求。
“请把我的眼睛拿去,化为日月,让我可以一直看着你;
请把我的手臂拿去,立为天柱,让我可以永远保护你。”
他交付了所有他能给予的,留给自己的,只剩一颗爱她的心和映目的一片荒芜……』
“所以,即便宇宙原石真的存在,其实也早已没有了力量,呵呵,白费劲儿,后悔了吗?”
当少女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柔软的小手捂住他的眼睛,调皮地问,“猜猜我是谁?”
华森冷静地转过身,“绯儿。”
展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她,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就如同一首老歌: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一切都不再重要,只要你重归我怀抱。
“呵呵,吓到了吗?”
华绯儿拍着男人的背,“好啦好啦,我这不没事儿嘛,不要担心啦,我那么怕疼,怎么会真的跳崖自尽呢~”
少女没心没肺地安慰着他,“我早就在书上看过,传承之地下面的混沌根本就摔不死人,但谭大哥既然都那么说了,我就接着往下演喽~”
“那你也不能抛下我……”
呜咽一起,又很快停顿,华森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再出声。
“哭了吗?”
华绯儿捧起男人的脸,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心疼地抱住他。
“小狼宝贝儿,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是不这样做,你跟爸爸之间的疙瘩就永远都解不开。”
“别……别离开我……”
凶猛的恶狼,此时只是一头受了伤的可怜兮兮的小兽,收起了獠牙和利爪,在点点星光下,蜷缩在爱人温暖的怀里,寻求治愈。
他放弃了所有,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恳求。
绯儿,我不想报仇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别走。
只要你在我身边,你让我怎样都可以。
华绯儿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好好好,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对了,阿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后悔吗?”
少女专注地看着她。
华森愣了愣,片刻后又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我也愿意。”
他认真地回答。
愿意,哪怕注定得不到你的回应,哪怕只能遥相守望。
我心如磐石,此志永不移。
“呵呵,其实盘古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当女神在开阔的宇宙遨游,最后驻足于海蓝星,她被那里的美景所吸引,留下了生命的种子。
种子很快发芽,混入泥土,渐渐长出躯干,头颅和四肢,看在她眼中,竟然都变成了他的样子。
她仿照自己和他,亲手雕琢了两尊玉人,赋予了神的能力,就像是她和她的子女……』
“她时常会跟子女讲述他的故事,并戏称他为‘槃瓠’,呵呵,意思是小狗狗呢,结果,女神的话被一个刚刚形成的小部落首领偷听到,从此竟将犬奉为神明,是不是很好玩?”
或许在她的眼里,开天之神只是一个木讷的大个子。
『从遇到他又离开他的那一天起,她的后半生都是在回忆和思念中度过的,当子女们完全掌握了她的力量,可以代替她庇佑人类的时候,她来到天柱边,依偎着他的手臂,化为了后土。
她的名字,叫做华胥。』
华胥氏,人类共同的始祖,教会了他们爱,即便爱会生怨,生恨,生愁,生痛,那依旧是人类最真实,最美好的感情。
轻轻吻上他的唇。
告诉他,“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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