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天明的时候,飘摇倚风终于出现,三人赶回了方家。
统一在月锦房内桌边坐好,飘摇倚风朗声叫来侍女,让她去厨房送些吃的过来。
顺便又让她顺路寻到府中管家,通知方全有空过来一趟。
吩咐完毕,飘摇倚风这才与月锦二人道。
“你们昨夜在外头,是不是看见门口的守卫十分松懈?”
月锦点头,道,“前半夜还是有模有样,后半夜堪称灾难,打盹喝酒聊天的都有。”
“内部的守备也是一样,而且昨夜我跑遍了整个山寨,可以肯定,这只是个接近五百人的小团伙而已,远没有一千余人那么夸张。”
“那为何官府好几次也没有打下来?难道是官匪勾结?”
月锦沉吟片刻,猜测。飘摇倚风却摇了摇头,看向祖君见,示意他配合一下说出原因。
见月锦也跟着望了过来,本想安静听情报的祖君见只得开口。
“秋月城临近安禁城,等于是在皇帝脚边,如果只是简单的官匪勾结早就被连带处理干净了,这其中恐怕有哪位皇子的手笔。有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做掩护,才能骗过皇帝的眼睛,让他无心关注这种事情。”
月锦听到后面,忍不住和飘摇倚风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今皇帝高龄过了六十,民间流传其龙体也偶有欠妥,私底下更有“皇帝换位在即”之类大逆不道的言论。
祖君见最后这一番话,虽然没有证实这些流言是否属实的作用,却似乎影射了皇子之间开始为争夺皇位在暗处的小动作这件事。这样一想,真相似乎又呼之欲出了。
而祖君见本是远贬的皇子,这次召他回宫,又有多少怀疑他在南方屯兵造反的成分在里面呢?
想到这里,月锦不禁觉得祖君见变得有些神秘莫测。她的经历简单明了,而祖君见却很少提到自己的事情。虽然二人一同度过了一段时间,她对他仍然一无所知。
给月锦同样感受的还有飘摇倚风。他对祖君见所言丝毫不觉得奇怪,他分明只是个侠盗,却能了解到很多情报,对皇室似乎也有所了解,让人不禁好奇起他的经历。
但这些怀疑的因素转眼便消散在月锦的脑海,眼下她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若是如此,那你还要去剿匪吗?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她对祖君见道。
祖君见本就是不受待见,若是因为此事又与一个皇子对立,他在安禁城中怕也难以安生。
祖君见摇了摇头,道。
“无妨,我跟其他人的关系本就不好,得罪了便得罪了。比起一个皇子的怒火,上面那位的情绪才是我该担心的。”
将自己的父亲用“那位”来形容,月锦不免又回想起昨日他对母亲的形容,默默低下了头,不知该用何心情。
飘摇倚风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不知为何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开口道。
“既然大家是统一意见那就继续商量对策吧,尽快解决问题也好。”
“你继续。”月锦回神。
“山寨里有十三个人是需要注意的,不过他们昨夜并没有发现我,那么我们三个人像解决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要怎么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切入山寨。杂兵虽弱却也多,容易打乱节奏。”
说罢,飘摇倚风托腮看向二人寻求意见。
祖君见面无表情不发表意见,但月锦却一下子就有了主意,甚至有些小兴奋。
“这有什么难的?既然他们管理不严,那我们就往他们水里下泻药,往他们的粮仓放火。场面一乱起来,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领头的人完全控制不住恐慌,之后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想不到小锦你这么狠,长得可可爱爱脱口而出全是下三路的招术。”
飘摇倚风有些惊讶地开口,可谓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月锦有些不服气,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飘摇倚风一脚。
“下三路的怎么了?我一个女孩子何必遵守什么君子之道?对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又何必客客气气?”
“是是是!我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你觉得呢君见?”
飘摇倚风连连点头,为了躲开月锦眯着眼盯着自己的视线,还特意凑过去揽住了祖君见的肩膀一脸正气地用力拍了几下。
后者冷漠地看他一眼,将扒在自己身上的咸猪手嫌弃地拍开了。
此时,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三人闻声望去,本以为是侍女拿早膳过来了,不想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方全和管家,三人连忙站了起来。
几位侍女紧随他们之后,将厨房拿来的早膳端入放在桌上,既而退下。
早膳的份量对于三人来说有些多了,可以联想到方全也要在此用膳。
三人遣散不相关的仆人,告知了方全方莹莹的信息,同时嘱咐他待会不要声张,以免被他人听去传播打草惊蛇。
早膳过后,方全离开。飘摇倚风忽然提起了贺一文。
“说起来那个贺一文似乎也有问题,也许他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也说不定。”
“为何?”
月锦询问。但飘摇倚风却卖了个关子,不肯再多说。
三人从黄昏开始便在山寨外等候,一见炊烟立刻行动。
飘摇倚风去下药放火,而月锦与祖君见稍等片刻后,则以前者提供的信息,很快找到了方莹莹所在的小院子。
此时房中有烛火在窗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一瘦一壮,一女一男。
将窗户戳开小洞探看一番,男人面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应是贺一文。而方全给三人看过方莹莹的画像,因此那女子的身份也得以确认。
眼见贺一文要走向方莹莹,祖君见当机立断破窗而入,趁着前者还没反应过来做好反击的准备,将他双手贴背擒在地上。
过程中,二人不慎撞倒了一旁的书架,书撒了一地。
月锦紧随其后,将方莹莹护在了身后。
“你们是父亲派来救我的?”
方莹莹也不是蠢人,一见二人突击而入却对自己加以保护,立刻明白了。
月锦也点头示意,同时询问。
“方小姐,你知道这房里可有绳索?”
“你们要把一文绑起来?那可不必,他不会伤害你们的,让他起来吧。”
方莹莹连连摆手,说着还要将地上的贺一文扶起来。
祖君见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听从她的话,皱着眉头望过去,向她寻求解释。
“这是个误会,一文也是被迫坐上山匪头领的位置的,他绑架我也是无心之举。我到山寨来的这几个月他一直护着我没让其他山匪欺负我,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先放开他吧。”
说完,方莹莹还补充道,“他的两只手前几天还因为我被齐二砍伤,再这样伤口又要裂开了!”
闻言,祖君见取出匕首划破贺一文的的衣袖,露出的两条手臂上果然有着好几道伤口,方莹莹的话不假。
确认了这件事,祖君见起身站到月锦身边,注视着方莹莹将人扶起来。
经过贺一文的解释,二人这才了解到山匪事件的真相。
原来,贺一文并不是正统的山匪,而是两年前路过此地的一个穷书生,因为长相凶狠被误认为是武夫而被人抓上山。
而当贺一文到山寨之后,这里原来的老大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而其手下的山匪也都归顺了那位杀人者。
杀人者自称齐二,并告知贺一文,山寨需要一个傀儡头领,而他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并强行喂下毒药以防其趁机逃跑。
之后,齐二又带了十几人到山寨来,专门设置了几间空房,时不时往里面囤放兵器,有时是大量银两,甚至有可能用来关押人。但一个月内这些又会运走,不知具体去了哪里。
他曾想借助官府的逃离这些人的魔掌,却不想他们本就是串通好的,所谓围剿也只不过是将官员请进山寨来塞些银两,之后便不了了之。
至于那些因为悬赏而来的侠士,也都被齐二的手下们处理掉了。
对城中的抢掠也是齐二为了转移注意力设计的,官府与他串通一气,别说阻拦,相反,通风报信的事情也没少做,也就有了山匪“神出鬼没”的名声。
方莹莹之事,只是他偶然间提起一句其才貌过人被齐二听了去,才被迫行事,又误伤了方全。
将方莹莹劫走之后,为了表达歉意,也为了保护她,贺一文表现出对她的喜爱,将她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半步也不让其他山匪进入。
而平日里,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干的最多的事情便是读书写字,让本就是书生出生的贺一文很是感动。
“……这算是金屋藏娇了吧?”
安静听下来,月锦看着低着头的贺一文与站在他身侧一脸担忧的方莹莹,忍不住吐槽道。
贺一文尴尬地笑笑,走到书架前将散落在地上的书卷捡起来。
“之前出了什么事你才被砍伤的?”祖君见突然问。
贺一文捡书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道。
“没什么,齐二要杀了莹莹我没让。”
祖君见还想说什么,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救火声四起。
月锦与祖君见对视一眼,知道这是飘摇倚风的杰作。
贺一文将书卷放回书架上想出门去看看,祖君见却出手将他拦下,并顺手点了他的睡穴,挪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你这是做什么?”方莹莹不解。
祖君见沉默着拿出了匕首,站在月锦身前将她护住,看着方莹莹目光不善,道。
“你就是齐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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