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回茶花镇之前，余秋莲带着安瑶，硬是买了件新衣裳，说是出来玩，总得有收获。
安大郎瞧到“亲家母”这般热情，心里面又复杂了许多。
路过水陆洲，天空蓝得纯粹，安瑶用手撑着下巴，默默地看着风景。
司徒政可就没那么个好心情。
毕竟安大郎非要合伙跟着他们一起来，并且坐在后座，还抱着瑶儿，他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精心准备的小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安哲在前座，把这个傻妹婿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
铁憨憨。
安哲对着车窗哈了口气，在玻璃上写下这三个字。
余秋莲为自己的儿子着急，横竖回头还要好好教育。
不过还要有内涵，如果人家女孩真没意思，她也不能让儿子去强求。
冬天的白昼很短，明明抵达茶花镇是下午四点多，可天空渐渐涂抹上黑色。
“那安大哥。”余秋莲摇下车窗，对着父女俩说：“我就不耽误你们看春晚啦。”
春晚是这两年才兴起的节目，家家户户有电视机的，自然不肯错过。
安哲还未下车，作为旁观者，他把司徒政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他转过身，长臂顺走司徒政的小书包。
“哲哥——”
司徒政慌张地站起来，想要把小书包拿回来，结果头撞到车顶，虽然ng得厉害，可远不及安哲拿走的东西重要，“那里面有——”
“送给瑶瑶的饼干？谢啦。”安哲打开小书包，里面的东西玲琅满目，“这个洋娃娃，我妹妹不喜欢。”
翻到最后，安哲发现了新鲜的物件，怪不得司徒政这么宝贝，自己若是不小心，恐怕会摔碎。
“水晶球？”
安哲仔细端详着。
他们司徒家经常有些跟着潮流走的东西，并不奇怪。
余秋莲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准备的倒是齐全，就是输给了那张笨嘴，不会表达，急死个人。
“嗯。”司徒政的脸微微发烫，他小声道，“上次父亲去米国时带来的。”
矮油。
这小伙子有发展前途，下次是不是能把整个家都给他妹妹？
安哲边想，边将瑶瑶平日喜欢的东西都装了回去，不喜欢的都给司徒政留下，又确定了下，“都是打算给瑶瑶的吧？”
“嗯。”
磨磨叽叽。
安哲气不过，拎着小书包，走下车的时候，又拉开后门对司徒政说：“别总像个姑娘家似的，幸福得靠自己去争取！”
若不是他今天拿着妹妹当挡箭牌，心里过意不去，才不会多此一举。
“阿政。你大舅哥说得对。”整个过程余秋莲看在眼里，“幸福生活要靠自己去争取。”
不过，她的脸色黯了黯，想着先不打击司徒政的积极性，后半句就没有说：如果人家女孩子真不愿意，就不要强人所难。
司徒政的心思，放在远处父子三人的背影上。
“你怎么又拿人东西？”安大郎不悦，这不是明显得给人留话柄么。
安哲则是将小书包给安瑶背上，并拍了拍她的小肩膀，“等到回家了以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看。”
“好。”
当着闺女的面，安大郎也不好发火。
上次，与安哲促膝长谈后，他也想着这些年忽略了儿子的感受，多亏老爷子和老太太，这孩子不但没长歪，反而在同龄人当中出类拔萃。
“小哲。”安大郎将火气压了下去，他想起小闺女的话，立刻道歉：“刚才阿爹不该凶你。”
“没事儿。”安哲抖了抖肩膀，第一次听安大郎这么说，他还有点不适应。
安哲知道——虽然重女轻男，但父母和阿公阿婆也很爱自己。
只不过他是个男孩子，爱的表达方式会不同。
女孩子要娇养，男孩子在家里，就多出点力。
最开始的时候，安哲也会有所埋怨。不过妹妹每次跟在他后面，看着她甜甜的笑容，就觉得再多的辛苦，都很值得。
“你们可算回来啦！”
今天是过年，老爷子把渡口的事情处理完后，专门腾出吃年夜饭的时间。
“我们小瑶瑶拿的是什么呀？”安瑶被老爷子抱起来。
“秘密。”
等到到了家，安大郎才明白他家小姑娘多么有心，居然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怪不得路上，怎么都不肯让他拿着呢。
“这是给阿公的。”安瑶从袋子里取出小木槌，“以后阿公累了的话，可以让瑶儿用小木槌捶捶背。”
“哎。”
老爷子接过礼物，眼底一片潮湿。
安瑶又从袋子里取出盘磁带，“阿娘。这是你喜欢的邓君君。”
杜嘉佳年轻的时候，是基地文艺工作者。她有副好嗓子，后来嫁到安家，因为婆母和苏柔，渐渐地便把这些爱好都藏了起来。
她没想到小团子年岁不大，却都记在了心里。
安大郎瞧见父亲和媳妇儿都有了礼物，自己搓了搓手，已经等不急，“瑶瑶给阿爹买了什么？”
“你呀。”杜嘉佳笑着戏虐，“哪还有主动要的。”
安瑶在众目睽睽中，从袋子里面取出一条黑蓝相间的领带。
“我也赶了回时髦！”安大郎直接系在了脖子上，心情十分愉悦。
最后，轮到安哲。
“大哥。我没有买到水浒的小卡——”安瑶不知道自己买的合不合安哲的口味，她有些忐忑。
“西游的哥哥也喜欢。”安哲接过礼物，“妹妹送给哥哥的，哥哥都喜欢。”
安大郎最感动，他都没想着余秋莲带瑶瑶去买衣服时，那个小团子居然偷偷地给家里面的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成了。”老爷子虽然也感动，可是没有安大郎那么夸张，他说：“大过年的，别整哭腔。”
吃过年夜饭，因为从星城回来，安大郎蛮累的，春晚看完小品后，也考虑到哲高考、瑶正在长身体、老爷子上了年纪，就早早地提议休息。
安家虽然关了灯，可邻居街坊，还有放鞭炮的，所以本身没什么困意的安瑶偷偷地从遛出房间。
因为，她还有件礼物，没有送出去。
等到了医馆，安瑶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也在。
“老婆子。我又来看看你了。”他抱着桃花酿，手里还拿着安瑶刚刚送的小木槌，背对着小团子道，“给你炫耀炫耀，这是咱们小瑶瑶给我送的新年礼物。”
安瑶的眼眶红红的，原来阿公一直没有忘记阿婆，他也会偷偷地来医馆给阿婆说悄悄话。
“孩子们都长大了呢。”老爷子喝了口桃花酿，“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冬天冷了，自己得注意多穿衣服。”
安瑶捂着嘴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瑶儿。”司徒政也是晚上睡不着觉，出来瞎逛，无意发现医馆前的安瑶，“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老爷子猛然回头，看着抱着礼物盒子的小孙女和司徒家的臭小子。
他走过来，蹲在安瑶身旁，“刚刚阿公的话，都听见了？”
“阿公。”安瑶在老爷子的怀里，头次哭得汹涌，“我也想阿婆。”
那么好的人，不该那么早地离开。
“我给阿婆买了礼物。”原本安瑶想着一个人偷偷地过来送东西，她哽咽道，“阿婆最喜欢编花辫……”
是把檀木梳子。
老爷子颤着声音，他接过礼物，“……你阿婆若是知道，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司徒政听到这儿，也明白事情的起承转合。
他替安瑶擦干眼泪，并对她说：“阿婆也不希望你难过。”
老爷子也赞成司徒政的说法，人总是很奇怪，会因为特定的氛围就改变先前的看法。
“瑶瑶。过年期间，咱们不能哭！”
老爷子坐在中间，安瑶与司徒政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他指着天空的星星，对两个小人说：“阿婆也在天空，看着咱们呢。”
安瑶为了不让老爷子的担心，努力地堆出笑容。
司徒政期间讲了不少笑话，活络着氛围。
“阿政。”老爷子看时间都两点多钟，立刻起身对司徒政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唉。
司徒政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对于他来说，美好的时光，才刚刚开始啊。
“阿公。”他摇了摇头，对安老爷子说：“我自己回去就行。”
然后眼睛凝视着小团子好一会儿，最后不舍得告别。
“这孩子！”
瞧着司徒政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老爷子像是明白——为何老太太最后的话，是让瑶儿跟阿政好好的。
若是将来司徒政真能独挡一面，瑶瑶若是喜欢，他这把老骨头，便也不再折腾。
老爷子牵着小人儿的手，回去的路上，对安瑶说：“今晚的事情，就当成阿公与瑶瑶的秘密好吗？”
“嗯。”
夜静悄悄地。
寒冬过后，时间过得很快，晃眼间就到了南湖中学开学的日子。
别说，司徒家的小子倒是积极，一早骑着自行车就来到安家接人。
安哲如果没记错的话，司徒政那自行车后座，是最近才安装的吧=·=
“小子。”他抬起下巴，对司徒政说：“瑶瑶坐我的车子去学校就行，你愿意跟着也可以。”
若是在覃朝，司徒政早就怒了，不过想到再过几个月安哲高考后就离开茶花镇，他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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