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的夜晚月明星稀,巡逻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时不时经过,队长是个身材魁梧名叫冷贝珍珠的女人,正气威严的脸上写满男人勿近。
“如果她有性生活,那男人一定是屈服于架在脖子上的剑。”飓风红帆心里打趣道。
但她是个尽忠职守的优秀卫兵队长,为王宫的安全可以废寝忘食,曾无数次手刃藏身于夜幕下的刺客。明天的建国庆典,游魂岛上所有德高望重者都会出席,容不得半点闪失,他必须确保今夜的广场不会有人提前渗透藏匿。
翌日,当阳光开始轻抚这座被祝福的岛屿,广场上已陆续聚集起大量民众,飓风红帆穿戴整齐,在左右的护卫下来到观礼台就坐。辅政大臣晴山化碧的开幕辞依旧空洞而华丽,像一条扯不完的老海带。飓风红帆无聊地观察起人群,两栖者的女人普遍皮肤白皙,比白石海岸的渔民女儿要耐看得多。
这时一个用白头巾半遮着脸的女孩儿吸引了他的目光,飓风红帆心中一怔,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立刻揪住他的胸口。他的视线快速追随她移动着,最后停留在石阶的扶手旁,离他只有十几步之遥。现在能够清楚看到她的眼睛是墨绿色,而不是清澈的海蓝,她并不是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月光少女,只是有六七分相似,但这已足够让他心动。女孩儿也察觉到飓风红帆灼热的目光,后退几步进行躲避,一根雕花扶手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遮挡。
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珊瑚碎礁走上台向民众挥挥手,开始致辞,飓风红帆礼节性的转过头向他鼓掌,当他再看那女孩儿时已不见踪影。他急切地扫过整个广场寻找着,就在这一瞬间,珊瑚碎礁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整个广场顿时鸦雀无声,随即又乱作一团。卫兵和侍从们围住珊瑚碎礁,将他迅速抬回王宫,晴山化碧宣布庆典完成,便匆匆赶去议事,这应该是他们效率最高的一次。
飓风红帆在慌乱的人群中看到女孩儿快速离去的身影,出于某种直觉,他立刻推开那些围观者追了上去。王城的大门已全部封锁,无路可逃的女孩儿躲进一条空荡荡的巷子,被赶到的飓风红帆候个正着。
“你为什么要逃跑?”飓风红帆将女孩儿逼到墙角,“你对国王做了什么?”
女孩儿昂首看着他,泪眼婆娑:“你不是都知道吗,何必多此一问?把我抓进囚牢领赏金才是你该做的!”
委屈的女孩儿最让人心疼,尤其对此时的飓风红帆来说,岁月尘封的情感被完全击中:“我并不是国王的卫兵,也不会抓你,更不会逼你。但你现在已经被困在王城,只有我能帮你离开,你必须如实告诉我。”
她叹气着摇摇头:“你真会骗人,说谎时的语气和眼神都如此真挚,我几乎就要相信了。但我知道这不可能,你们都一样,达到目的就会否定之前所承诺的一切。”
飓风红帆向来以雷厉风行著称,但在这个梨花带雨的女孩儿面前却无计可施,陷入“抓”和“放”的矛盾之中,直到看见她袍子中半遮半掩的七彩羽毛。他一把按住女孩儿,不顾她的挣扎将羽毛拽下来,正是他二十年前他视若珍宝的那根。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根羽毛?”他质问道,“快点告诉我!”
“还给我,你这个强盗!”女孩儿想要挣脱他的控制抢回羽毛,却被死死抓住,只能哀求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礼物,求你还给我……”
你母亲?!飓风红帆大脑像被闪电击中,他这才觉得她的相貌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难道说……他松开女孩儿,温柔地看着她:“告诉我,你母亲发生了什么?我会还给你。”
说到母亲女孩儿已泣不成声:“她,她被南方的军队玷污杀害了……母亲的尸骨被无情地扔进大海,杀人凶手却成为高高在上的国王,就算死我也要为母亲报仇!”
飓风红帆鼓起勇气地问:“你父亲是谁?”
“我没有父亲,母亲说她在海上的月光下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俊郎无比的少年,醒来便有了我。”她说这话的表情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你有!”飓风红帆情难自已地抓住她的肩膀,“我就是你母亲梦中的那个少年……”
飓风红帆拉她进入路边一个酒馆,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娓娓讲给她听,女孩儿终于喜极而泣的相信了他。“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让你此生锦衣玉食享尽荣华。现在,告诉我关于你母亲的一切,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正当他们沉浸在父女相认的浓情蜜意中,外面卫兵的嘈杂打乱了一切,冷贝珍珠亲自带队包围酒馆。他们怎么会知道行凶者是谁,而且准确的找到这里?飓风红帆大脑高速运转,他需要找到一条合理的逻辑。
“原来幻月总督先我们一步抓住了凶手,”冷贝珍珠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儿,“虽然你的毒针出神入化,但伪装的功夫实在太差,你该祈祷国王能平安醒来,否则你会受尽人间所有酷刑。”
“我要亲自押解她回去,”飓风红帆挡在她面前,“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把这样的功劳拱手让人可不像是我的风格。”
“当然可以,你是游魂岛最尊贵的客人,”冷贝珍珠冷冷地说,“但是你最好小心她的毒针,没有人希望此时再发生外交危机。”
“感谢你的成全,女士。”说完,他抓着女儿的胳膊走出酒馆,十几名卫兵前后护卫,浩浩荡荡走向王宫。
或许是太过招摇,人们很快便知道刺杀国王的犯人已抓到,一路上都有围观者唾骂,甚至向她扔杂物泄愤,卫兵将人群挡在队伍外面,但依然举步艰难。冷贝珍珠已有些不耐烦,快步走到队伍前端,努力驱赶出一条前行的通道。
正在卫兵们疲于应对时,人群中有好事者大喊道:“一起打死她,为国王报仇!”顿时整条街都陷入混乱之中。担心有诈的冷贝珍珠想折回时场面已失控,她一怒之下拔出佩剑大喊一声:“滋事者格杀勿论!”这个女卫兵队长的手段王城中无人不知,人群随即停止骚动退到两边,卫兵们重新组织秩序,然而飓风红帆和凶手已不见踪影。
东部盟国的幻月港总督和刺杀海珊国王的凶手一起逃走,这样的故事向来是阴谋论者的最爱,游魂岛传言四起,甚至有人觉得东部盟国觊觎缚灵山的金矿,想要刺杀国王后出兵攻打两栖者,以致岛上人心惶惶。
与游魂岛地紧张兮兮相比,得到消息的东部盟国盟主铁犁柳巷却显得漫不经心,事实上他倒希望刺客是飓风红帆安排的,若是两栖者将他赐死就更完美了,这样他便能顺理成章的接管幻月港,那可是东部的财富之源。但白石王国和鸣沙王国联合要求向海珊王国发外交函,以保护飓风红帆的人身安全并引渡回幻月港,即便他有罪也应由东部盟国来审判。
来自黑土沃野的铁犁柳巷盟主用“事实未清,恐引发战争”来搪塞,拒不以国家名义进行交涉。鸣沙王国的逐浪沉锚对他的敷衍态度极为恼火,当面发生争执,所有人都知道他与飓风红帆情同手足,在东部盟国总是一唱一和配合地天衣无缝。如今飓风红帆身陷险境,盟主却毫不作为,逐浪沉锚当然怒不可遏。
“看来只得再去一趟通幽半岛了……”
东部大陆北界线为沉骨潭及其连通北海的沉骨河,沉骨潭向南分裂出数条支流,在止戈山脉以东形成广袤的黑土沃野,农耕者们在这里建立东部大陆最早的文明黑土王国。黑土沃野向东两百里便是鸣沙海岸,逐浪部族在此发迹并建立鸣沙王国,疆域从沉骨河入海口延伸到塔山一带,虽然弱小,也算是一方势力。
东部大陆以北是通幽半岛,精于黑暗巫术的侍火者们建立驱火部落,是这片冰寒之地的唯一居民。通幽半岛物资匮乏,曾向黑土王国求助,但农耕者极为抵触暗巫,对这个一衣带水的邻居见死不救。倒是鸣沙王国的鱼获者们常年在沉骨河捕鱼,心生恻隐,时常接济并传授他们造船捕鱼的技巧,帮助驱火部落熬过那个穷苦的年代,因此两个部族虽来往不多却眉来眼去心照不宣。
逐浪沉锚趁夜色悄悄踏上通幽半岛,驱火部落酋长火鬓隐雷似是早已知其来意。巫师长盲眼九禁佝偻着身躯候在酋长大帐之中,挂在魔杖上的九个骷髅在抖动中发出清脆地碰撞声。
逐浪沉锚将半袋金币倒在火鬓隐雷面前的毡布上:“希望这些足够打动你们的火神。”
“看来这次非同小可。”火鬓隐雷看着比以前多几倍的金币,笑道,“能让鸣沙国王一掷千金的世上恐无几人,我想很快就会有什么大新闻传到这里。”
盲眼九禁缓缓起身向他摊开手,逐浪沉锚走上前将一缕头发放到他手中。
他揉捏这缕头发后鬼魅地一笑:“今夜将有王星陨落,火焰之神会从梦境中带走他的野心……”说完晃动着魔杖慢慢走出酋长大帐。。
“我猜你不会愿意在此留宿,我的朋友。”火鬓隐雷漫不经心地说,“明天应该会有很多事在等着你。”
当然不愿意,他与驱火部落暗通款曲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利用黑暗巫术,这会在东部盟国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招来杀身之祸。逐浪沉锚告重辞后立即乘船返回,为避免引人耳目,特意到北海转了一圈才回到鸣沙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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