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银弓精锐的覆灭,让不休之手陷入极度恐慌,宫殿上大臣们除了相互指责和推诿提不出任何建设性意见,银弓星垂被他们吵得更加心烦意乱。
“够了!”他大喊一声,“难道你们除了争吵不会做点对王国有意义的事吗?智足莫辛,你不是说游牧者遇到王军不堪一击吗?”
“尊敬的国王陛下,主动权其实依然在我们手里,”他装模作样地说道,“不休之手的城墙乃是用黑铁铸成,即便毒尾部落的异化蛮牛也毫无办法,只要守住城门,就能力保王城不失,再图克敌之策。”
“如何才能力保城门不失?”银弓星垂问道。
众人听完均尴尬的低头不语,心里却在盘算着万一被国王点名该怎么巧妙回绝。
银弓星垂从王座上站起来:“谁来守城门?难道王国上下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的。”
这时门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柘木定西器宇轩昂地走进来。
他向国王弯腰示意后说,“执鞭草原已兵临城下,如果不能阻止它们冲破城门,王都将生灵涂炭。而要战胜异化蛮牛,只能靠镇国之器摄魂神弓,既然陛下不相信银弓掠风,那就请您以银弓王室正统的身份举起神弓力退强敌!”
本以为他要主动请缨,却又是提摄魂神弓,银弓星垂坐回王座上:“老将军大概是糊涂了,摄魂神弓只是个传说而已,难道要将王国的命运押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上?”
“那不是传说!”柘木定西显得很激动,“它只是暂时沉默,真正的王者能够唤醒它的神力,它会再次燃起蓝色的火焰,拯救王国于危难之际。”
“够了,”银弓星垂不耐烦道,“我早就试过,它跟普通的弓没有区别,就是有点沉,太久没用都拉不开了……”
“拉不开摄魂神弓怎么能做不休之手的王?”柘木定西越说越激动,国难当头已顾不上君臣之礼,“不能守护子民的国王要来何用?!”
说这话已是忤逆的大罪,银弓星垂气到双手发抖,他要不是“神矢者”柘木定西,必让他血溅当场:“来人,褫夺他的爵位和荣耀,编入弓箭手,让他到城楼上去守王都大门!”
柘木定西无奈的长叹一声,“银弓王国危矣!”转身憾然而去。
众王公大臣们早就看他不顺眼,此时心中暗暗得意,然而他们的得意马上就会变成失意,毒尾大军准备攻城了。
“所有人,坚守城门!”银弓星垂大喊道,“你们这些废物全都去!”
地牢中的银弓掠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母亲,虽然作为人质暂时性命无忧,但肯定生不如死。他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拿到摄魂神弓。但地牢守卫森严,他又如何能脱身?
就在这时,有人进入地牢打开门,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摘下包裹的头巾,是老管家竹慈明!他怎么会来?难道是要放自己出去?银弓掠风有些诧异。
“见到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有些意外?”竹慈明温和地笑着,然后交给他两把钥匙,“我想你现在很需要它们,不过要等我离开之后。”
“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银弓掠风问道,“王宫里没有什么能逃脱你的眼睛。”
“因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相。”老管家缓缓地说,“重要的是,你愿意相信什么。”
四只异化蛮牛咆哮着轮番冲击城门,弓箭手们射出的箭矢对它们毫无作用,柘木定西登上城楼,大喊着“射它们的眼睛”,可惜这些弓箭手并不是“神矢者”,心有余力不足。柘木定西干脆自己弯弓搭箭,岁月将他的胡须涂成白色,在他的脸上刻满皱纹,却夺不走他的斗志和箭术,就在一只异化蛮牛撞击城门的瞬间,他手中的箭瞬间发出,精准无误的插入它的左眼。中箭的异化蛮牛震天长吼,让士兵们不寒而栗。
然而这只异化蛮牛并没有因此逃走,反而变得更加疯狂,它用牛语示意其他蛮牛闪开,自己后退了十几步,然后不顾死活地冲向城门,伴随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城门已被撞烂。发疯的异化蛮牛横扫大街小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其它异化蛮牛也带着毒尾大军冲进城里,银弓王军虽拼死抵抗但力有不逮,它们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守城的五万大军杀得七零八落。
不休之手已完全陷落,毒尾大军在城中肆意烧杀抢掠。
王宫也已经乱做一团,那些王公大臣、佣人随从全都自顾自的逃跑,早已不在乎什么王命。王后带着银弓花钩躲到后花园的灌木丛里,希望能逃过一劫。只有银弓星垂在王座上不慌不忙地往火枪里装填弹药,他是国王,国王的骄傲不允许他逃跑,哪怕是死,也要死在王座上。
冲锋在前的毒尾暮煞已带着游牧骑兵进入宫殿,一脸冷峻地走向王座,对银弓星垂说道:“你的统治结束了,出于尊重,或许我可以亲手了结你。”
“告诉我,游牧者,”银弓星垂依然盛气凌人,“到底你的弯刀快还是我的火枪快?”
毒尾暮煞根本不知道火枪什么,但这无关紧要:“没有什么能快过我的弯刀。”
“是吗?”银弓星垂突然端起火枪对准他,“那我们就比一下……”
说话间已扣动扳机,烧红的黑铁子弹已超出人类视觉的速度射向毒尾暮煞,正中额头。“这可真是个厉害的武器……”毒尾暮煞倒下前脑中还在惊叹。
“银弓花钩,现在就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是国王……”说完最后这句话后他身子一斜靠在了王座上,一把弯刀不偏不倚正插在胸口。原来在他开枪之时,毒尾暮煞的弯刀也已经掷出,他说的很对,确实没什么能快过他的弯刀。
听到枪声的毒尾壶天似是预感到发生了什么,急切地来到宫殿,看到的却是倒在地上的毒尾暮煞和死在王座的银弓星垂。他一步步走到儿子面前,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这些都是注定要发生的一样。又是长久的沉默,他低声对左右说道:“送回草原,厚葬吧!”
“你可能要再给我生个儿子了……”他对站在身后的浅草无痕悲呛地说。
“必当尽心竭力,我的国王。”她单膝跪地,像北方大陆新的王者行礼。
坚守风栖谷地入口的一千毒尾骑兵,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如坐针毡。一个下属向小头目建议道:“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岂不是要带着耻辱回到执鞭草原?既然风栖谷地门户大开,我们何不拿下它,也算有所建树。”
“我们的任务是封堵入口,我可不想再挨一顿鞭子!”小头目颇为不悦。
“听闻前线已攻破不休之手的大门,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我们会是毒尾部落中唯一没有功绩的队伍!”
小头目听完,更觉如芒在背,他看着风栖谷地来回踱步,终于还是按奈不住大喊一声:“跟我杀进去,扫平流浪者!”
一千人立刻在尘土飞扬中嘶吼着冲杀进峡谷,声势浩大,然而进到谷地以后顿时呆若木鸡,平时熙熙攘攘的城镇居然空无一人,只有平湖水静静地泛着微光。是不是都躲在屋里?“给我搜!”小头目发号施令,骑兵们纷纷下马,进入流浪者的小屋里翻箱倒柜,别说人影,就连食物和生活用具也收拾一空。
流浪者都不见了?不安开始笼罩这只队伍,游牧者们紧张握着手中的兵器看着四周的悬崖,小头目后背直冒冷汗:“撤,快撤!”他大喊一声掉头便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峡谷两侧突然两声巨响,巨大的石块纷纷滚落,将峡谷完全堵死。一千多人就这样被困在风栖谷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习惯闪电战的游牧骑兵将军需都留在峡谷外,他们寻遍风栖谷地也没找到一粒粮食,连能吃的野果都被流浪者们摘得一干二净,若继续困在这里不出几日便会活活饿死,“天坑”还真的是“天坑”。
小头目快要恨死那个进言的下属,破口大骂道:“都是你的怂恿,倘若我们无法脱身,我先割了你的头!”
风栖部落当然没有凭空消失,他们此刻就在风栖谷地。
流浪者在地面上居住的历史只有两百年,先祖们定居这里时担心发生大水漫灌的灾难,就把风栖谷地四周的陡坡开发成居所,几百年下来已漫山遍野,相互连通。在迁居到地面之后,这些窑洞慢慢被植被覆盖遮掩,他们本就与外界交流不多,自然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执鞭草原开始向东扩张之时,谷村挺植便重新修缮了这些洞穴,同时秘密从黑铁矿场买来大量炸药埋在峡谷两侧,以备不时之需。流浪者不善战斗的缺点,让他们学到更多的生存智慧。
“只有一千多人吗?”谷村挺植设计的这个大口袋本来能装下上万人,只困住一千人的队伍着实有点大材小用,让他颇有些失望。
“那我们要不要立刻动手?”流浪部族的武官请示道。
“送他们上路吧,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他又补充道,“马匹不要杀,先藏起来,或许流浪者也该学学骑马了……”
风栖谷地的四周坡地植被茂密,是伏击的好地方,对于身材低矮的流浪者来说更是如此,一根根飞箭筒从草丛中探出,箭端已涂满致命的毒液。焦躁不安的游牧骑兵还在四处寻找出口,完全没察觉死亡的临近。武官一声令下,顿时细小的飞箭从四面八方射出,铺天盖地,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风栖谷地便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惊魂未定的马匹在四处游走。
不出几日,峡谷的岩石就会清理完,流浪者们就像从来没发生过这场战争一样,继续扮演着胆小怕事的角色,等待下一个入侵者自投罗网,千百年来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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