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惊讶的问过何望然,这样会很累的,她要两个一起学吗?
何望然也不知道妈妈说的累是有多累,还是点点头。后来的何望然每天都在经历着每天放学回家必须在家练足一个小时踢沙袋和两个小时钢琴的煎熬,还必须在九点钟前乖乖上床睡觉,这才体会到,原来真的是不简单的。
但是何望然对音乐的造诣很高,能够很快的学会一首曲子,然后慢慢揣测曲中蕴含的情感,将它更好的表达出来,教她钢琴的老师都夸她聪明,这也许是遗传来自她的妈妈。
然然的新妈妈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喜欢吃葡萄,还必须要是紫葡萄,有次家里没有了,大晚上的吵着要吃,她爸爸骑着凤凰牌自行车转了好大一圈也没有瞧见一家水果店还开着,附近更也没有哪家家里种着葡萄,也很着急。
回到家后,安抚妻子说明天去买。
怀孕的女人本就敏感,大晚上不睡觉,披了身衣服跑到阳台上看月亮,然后呜呜的哭,花容失色。
五大三粗的汉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孕妇,也头疼。
何望然想起白天幼稚园里有一个小朋友炫耀说他家买了一大箱葡萄,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何望然回到房间,抓了抓平时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两块钱,跑去了那个同学家,拍响了他家的门,那家的女主人是个好说话的漂亮阿姨,一听,再看那个站在门口怯生生的孩子,收了钱,回去拿了一串葡萄给她,何望然喜笑颜开,深深鞠躬,说着谢谢阿姨,就转身跑回了家。
后来这家的阿姨经常拿何望然跟自家孩子比,人家一孩子,才三岁,还是捡来的,多懂事多乖巧多孝顺,妈妈想吃葡萄都想尽办法来要,自家的真是死孩子一个。
她生的孩子说:都说儿子像妈,当然随你。
阿姨:……我去你个死孩子,孩儿他爸,把衣架拿来。
家里怀了孕的妈妈得知这件事情以后,把然然抱进怀里亲了一顿。何望然傻兮兮的笑,眼睛大大的,足像两颗泡在牛奶里的大葡萄。
可是妈妈还是没有挺过来,那天,妈妈被白衣服的大姐姐推进产房,再出来,就直接进了殡仪馆。
1995年时候的医学还并不发达,妈妈是大龄产妇,难产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保住了妹妹,可是,妹妹没有活到一岁,便因为一场发烧也跟着妈妈走了。
何望然仰着小脸,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摇了摇头,就走了,而爸爸坐在病床边的小板凳上,捂着脸源源不断的流出眼泪,时断时续发出哽咽的声音,好难受。何望然又看向病床上的妹妹,只现一张苍白的小脸儿,这是她经常抱在怀里哄她不要哭的妹妹,她还没有听见妹妹喊她姐姐,好难受。
妈妈难产的那天,妈妈把何望然叫到病床前,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虚弱的说:“然然,阿姨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以后,你能不能顺手照顾一下叔叔跟妹妹,他这个人一直粗心大意的,不会照顾自己,也不懂怎么照顾别人,还容易得罪别人,但他人不坏,你多忍耐着些,好不好。”
四岁的孩子第一次叫了她:“妈妈。”
妈妈楞楞的看着女儿:“你叫我什么?”
何望然说:“妈妈呢,以后你就是然然的妈妈,好不好?”
何望然从前便想过叫他们爸爸妈妈,可她知道自己还有亲生的爸爸妈妈,妈妈因为保她的命死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攥紧的小手有些拘谨,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不安。
“好。”正式的新妈妈笑了,第一次听见孩子喊自己“妈妈”,笑着笑着,就哭了,流出两行热泪,这是最后的眼泪。
给她说睡前故事、给她扎小揪揪、给她洗衣服的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但她开始给妹妹说睡前故事,给妹妹生的胎发扎小揪揪,给妹妹洗衣服。
可是,妹妹也死了。妹妹身体一直不好,还总是爱哭,她死的那天还没满十二个月。
妹妹死后,爸爸开始酗酒,脸上长出胡子也不懒得刮了,整天都在房间里睡觉。
因为没再交钱,五岁的何望然开始断了钢琴班,她开始做饭,其实她从四岁开始就自己学做饭了,开始不好吃,不是放了盐就是撒多了鸡精,但是慢慢的,她的厨艺越来越好。
她洗了两颗小青菜,打了一个蛋,做了两碗青菜鸡蛋面,一碗小心翼翼的端到爸爸的房间里,如往常一样,推了推床上的男人,轻轻的说:“爸爸,吃面条。”自己则把地上一只只瓶瓶罐罐的收集起来,自从她听说这些可以卖破烂换钱,她便把这些东西放在厨房的墙边堆起来。钱不多,但也是钱。
妈妈死后,自然也没有人再送她去幼稚园,再接她回来。不过幼稚园距离家里只隔着一条胡同,何望然认得路,一直是自己背着小书包来回跑,欢欢快快的,像只小猫。
哦对了,小猫。
前几天何望然还看见小区里面有只流浪猫,何望然每天放学回来都会蹲下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往猫洞瞄一眼,然后跑回家,再跑来对着猫洞“喵喵”的叫,把家里的剩菜拿来给流浪猫吃。
幼稚园组织春游,老师叮嘱孩子们带上当天的食物和水。
爸爸做的饭菜不好吃,没敢做,有些讪讪的看着何望然自己在厨房忙活,帮何望然整理书包时给她放了一颗削过皮的红心火龙果,给她中午吃。
何望然高兴的点点头,小孩子都特别容易满足。
那天去公园春游,人太多了,有些挤,火龙果再取出来都被压坏了,可怜巴巴吊着眼泪花花的何望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老师和小伙伴们都吓坏了,赶紧过来哄。
傍晚放学,回到家后,爸爸问她:“春游好不好玩?”
何望然把压瘪的火龙果拿出来,哇的一嗓子又嚎起来了,直接把她爸吓得一激灵。。
当晚趁着天黑又去买了一颗火龙果削皮给她吃了,何望然这才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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