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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明摘下头盔，得意地将头发往后一捋，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其实顾南明自己也有些吃惊，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原本对这种巨型生物，顾南明设想亡鸦只要能造成可观的伤害就不错了结果效果拔群，极其拔群。
我靠一巴掌就把人给秒了。
顾南明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他干的。
但心中惊讶是一回事，顾南明脸上则完全是另外一个表现，一副“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的表情，此时要是给他手里插把羽扇，简直诸葛孔明再世。顾南明矜持地将下巴一抬，等待着林雀的评价。
林雀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捏了捏下巴，思索道：“亡鸦对枯萎者的效果居然这么好。”
林雀想了想，摇头笑道：“不过你并没有真正杀死这家伙，只是将之打散了而已。枯萎者本身就是一种聚合体，你那一下实际上就相当于是一次精准的拆迁爆破，破坏了几个关键点，就让这个聚合体开始自我崩溃。看上去倒是很壮观，但你回头看看？”
顾南明心头微微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扭头一看，就见那烟尘之中，许多小号的枯萎者接连站起，有些摇摇晃晃地朝他们两人爬过来，还有一些则慢慢聚合在一起，仿佛积土成山。顾南明眼角微微一抽，林雀笑了一声，走上前，就那么一挥手。
尖啸。
湮灭灵体的洪流如同海啸般喷涌而去，无声无息间，那些小号的枯萎者一个接一个倒下，彻底散成沙土。
顾南明嘴巴微微张开，就这么看着林雀。乖乖这才是高手。林雀的逼格，委实是高啊。
林雀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道：“不过还是算你合格。你没有我这种大范围的攻击手段，想要彻底清除枯萎者确实有点难。其实正常情况下，遇到枯萎者，我们都不愿意多做纠缠，如果可以的话，直接绕开也行，毕竟这些家伙的速度不快。而且枯萎者的行动其实就是在消耗自身的灵性力量，所以它们大多数时候才会沉睡在地下——”
林雀跺了跺脚，低头看着地面，道：“体型越大，消耗越大，所以对枯萎者而已，只要是没有足够的收获，就是对自身极大损害。哪怕没有执行者来清除，再过上一两百年，这些枯萎者也应该消亡殆尽了吧？”
顾南明沉默了一下，道：“听说这些枯萎者都是灾难中死者的亡魂。”
林雀微微一叹：“对。可惜都变成这样了。那能让它们早点解脱也好。”
顾南明一时无语，油然想起林雀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人类的最大胜利就是活着。活下去，用人类的样子活着。
用人类的样子。
这几个字，何其有分量。
顾南明抚摸着心口，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上这件殖装的重量。那是一座城市，四百万人的重量，很沉，极沉，让他甚至有一种惶恐，担心自己会辜负这一身殖装。也是在这一刻，顾南明对林雀所说的信念二字，产生了某种感同身受的认识。那是种很有力量的东西，坚韧，顽强，沉重，超过了生物求生的本能，超过复仇的怒焰，如同煌煌大日，如同滚滚江河。
顾南明沉浸在那种感觉当中，体会着心中的悸动，一种极为细微的变化正在他的血管与灵魂的深处悄然发生。过了片刻，顾南明回过神来，林雀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是看出了什么。但她没有询问，而是道：
“说起来，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们猜测，这次我们的目标，黑森林中的那个句芒也是类似的东西。”
顾南明挑了挑眉：“什么？”
林雀眯了眯眼睛：“句芒很可能也是灾变中的死难者。不是某一个死难者，而是某一群很大一群人，集体死亡后，因为种种原因，而形成的东西。”
顾南明没由来一阵头皮发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赤烛教团当中，最大的两个教派，其实崇拜的对象，都和人类本身有关。烛台圣者是新西府意外制造出来的神，而黑森林的句芒，则是某种人类群体的异化？”
林雀点点头：“对。说起来有些可笑吧，赤烛教团当中的教派不止一个，但最大的，也是给我们造成最多麻烦的两个教派，似乎全都是人类这个群体上分化出去的异数，就像是我举个例子，癌症。至于其他的，来历比较清白，和人类没有太大关系的邪神，它们的那些教派，说实在的，不值一提。”
林雀停顿了一下，道：“除了猩红之王。祂又不一样。我们接触到的邪神，不管是烛台圣者还是其他的什么，至少都是地球上土生土长的，但猩红之王”
林雀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祂似乎，来自宇宙。”
顾南明也抬头看天，黑天鹅绒般的夜空，看不见月亮，但有淡漠的星光在闪烁。那是不知来自多少光年之外的遥远星光，穿过银河，投在人的身上，忽然让人感受到一股冷意。也不知道那股寒意是来自夜风，还是来自星空。
顾南明忽然道：“猩红之王来自宇宙，似乎还没有这样的结论。”
林雀道：“在昏迷那段时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顾南明似懂非懂，林雀却没有详谈，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我之前说到句芒，其实是想说另一件事。如果句芒真的和人类有很深的关系，那么算上烛台圣者，这两个样本，或许意味着，神性力量对于人类来说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可以掌握神性力量，而不用担心它的那些潜在的危险和后遗症，掌握这样一种完全可以放心的神性力量——”
“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顾南明心潮澎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神性力量，真正的意义倒不在于它用在打打杀杀上有多强，而是在于这是一个奇迹。可以打破质能守恒，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如果真的能被人掌握，那么新西府，必然可以进入一个飞速的发展阶段，甚至有可能在几代人的时间里，重新让人类成为地球的主人，乃至冲出地球，殖民宇宙。
这是生产力上的一个飞跃。
不说别的，光是一个无法被彻底利用的神之心脏就给整个城市当了几百年的无限充电宝好吗！
新西府对神性力量一直充满渴望，只是目前所有已知的神性力量获取途径都充满危险性，每一种神性力量的背后都隐藏着魔鬼般的恶意，因此新西府才不敢对神性力量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和利用，害怕一不小心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在这个资源日益枯竭的世界上，新西府要是再摔一次跟头，就真的再也没有重新爬起来的机会了。
顾南明回过神，林雀已经走出老远，背对着他招了招手：“走吧走吧，回城了。”
顾南明快步跟上。两人在一望无际的废土上并肩走了许久，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当前方终于出现城市的影子，地平线上灯火亮起的时候，顾南明道：“林雀。”
“嗯？”
顾南明想了想，道：“我有机会变得和你一样强吗？”
林雀愣了一下，慢慢笑起来，还没来得及回答，顾南明斟酌了一下，修改了自己的问题：“我有机会变得和你一样优秀吗？”
林雀道：“你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有什么好的。”
顾南明郑重道：“你非常好。”
说完之后，他陡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林雀惊讶地朝他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雀似乎有些脸红。
顾南明连忙咳嗽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
林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林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我差的，其实只是时间。再过两年，你一定可以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厉害。”
林雀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顾南明的脚下，道：“毕竟你的成长环境比其他人都要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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