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提了灯笼来引路,颜徴和尤长书一见面就谈起了事情走在前面。
“这位可是尤家三小姐?”提着灯笼过来的宫人弓着身子,十分有礼,“昭仪召见,请随奴婢来,不会耽误小姐太长时间。”
刘氏愣了愣,不太放心,指了指阶梯上的宫殿,“这,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就在偏殿,夫人放心。”宫人未有异色,但还是不卑不亢,没有退下的意思。
她知道宫里的秋昭仪,跟温柔的宁妃不同,她总是冷冰冰的。
她小时候就知道这位娘娘不喜欢和小孩子玩,不多亲近,不过即然就在宫殿旁的偏殿附近见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见榕拍拍刘氏的手,她知道路,且有软青跟着并不害怕,道“那就劳烦带路了。”
宫人眼中一丝赞赏,刘氏虽不放心,但好歹也是宫里,就在旁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也就点头了。
走在阶梯前面与尤长书攀谈的颜徴也听见了后面的动静,他侧脸朝下面看了一眼,转眼又笑着去说话了。
宫人将她引上了阶梯并未进殿,而是先拐了弯去了偏殿,那人停在门口,弯下身子,拦住了软青,道“他在等你。”
李见榕朝软青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这偏殿比紫坤宫稍小,没有复杂的装饰,倒像是书房,屏风稍多,绣天下名山大川之图。
身后宫人关上了门,李见榕皱了皱眉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包药散攒在手里,往屏风后走去,只见一书桌前坐着一剑眉星目,面容冷峻的男子,正看着桌上一副山河图的字画。
那人身着玄衣,绣了暗金色的蟒纹,他低着头,似乎正在等她。
皇叔,李盛裘。
不,现在于她而言是盛亲王,李盛裘。
这人武功造诣极深,李见榕收紧了药散,不敢做些什么,只大大方方的走到书桌前,静立着。心下暗道,秋昭仪呢?
李盛裘没有抬头,他的声音极低极冷,“跟召礼做生意,你很好。”
李见榕抽了抽嘴角,她一紧张就说些瞎话,“我家主母铺子多,有生意,皇…王爷若不嫌弃…”
她不说了,因为李盛裘抬了眼看她。
她见过的皇叔虽然也是冷冷的,但对她这个亲侄女也是颇有耐心的,有时自己做些什么坏事,小鑫子帮不上忙,她一口一个‘小皇叔’撒着娇,他还是会顺手帮帮。
她的皇叔是夏天的冰西瓜,此刻的盛亲王是冬天的冰山,眼里似有杀意。
李盛裘看着眼前这绝美的少女,明明那么聪慧的头脑,此刻装起了毫无心机的娇小姐。
他从不把这个尤家小姐放心上,他十八岁见过一次河清,从此便有了心中抱负,并只为此努力,什么事都从未让他动摇分毫。
他也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只是当暗探说尤相在湖州有一女儿也是赤瞳时,他突然觉得,既然太后非要让自己娶亲,那这个人也不错。
她说不喜欢,不想嫁,李盛裘无所谓。这女人拒绝不了太后,而他又不需要喜欢。
她明着在东华街道放了个思归坊搜集消息,他也无所谓。
她篡位造反杀太后都无所谓,她干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跟颜召礼做生意,不行。
李盛裘看着那双眼睛,他知道那是用药遮掩着颜色的眼睛,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慢慢道,“寺术近来可好?”
这问题有些奇怪,虽然按辈分医宗算是自己的师爷爷了,但他盛亲王连医宗弟子在湖州有个赤瞳女儿都能打探的到,若是有心会找不到天下扬名的医宗寺术吗?
李见榕沉住气,“医宗只授生母,生母过世的早,臣女并未有幸见过。”
李盛裘低下头,收起了字画,站起身来,李见榕见状连忙低下头,屈膝。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人目前自己还不能惹。
李见榕低下头,突然发现他腰间的令牌缺了一角,有些奇怪,没看见李盛裘复杂的眼光。
这女子,举止谦恭无害的很,一双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他想起了那位有些相似的左相,心里一阵阴郁之气,“还未谢过姑娘说服本王门下自荐军令。”
??李见榕有点愣。
对,他只是不想让这女子得意,多说一点能让她不那么开心,他不介意。
见着女子愣愣的表情,盛亲王满意的冷笑一声,出去了。
自荐军令?
本王门下?
软青见着自家小姐后亲王一步出门,本就惊讶里面的人竟然不是秋昭仪,见小姐这茫然的脸色更担心了。
李见榕扶住软青,腿有些软,真不怪她眼瞎,尹鉴善不是状元吗!不是青年才俊吗!不是功臣之后吗!谁能想到他奶奶的居然是盛亲王门下!
被扶着行至殿门口,由于在偏殿耽误了一会儿,此刻正遇上了后面进来的御史大夫一家,只见那后面跟着个穿青绿色衣裳的女子,五官清丽,但有些苍白,胭脂也遮不住憔悴。
那女子感受到了李见榕的目光,回望过去,愣了愣,俯首柔柔的笑了一下。
太后还未到,只见殿里灯火通明,案上摆着些奇珍异果,还未上菜。众多训练有素的宫人穿梭其中,明明不算闹腾的殿内,竟还有些热闹。
李见榕不禁感慨,前世还是…
“快快快!”还没开始的感慨就被打破,只见尤柯压低了嗓子朝她招呼,“坐这儿坐这儿!”
李见榕快步走了过去,只见正位左下侧已经坐了宁妃,这宁妃温婉懂事没有架子,来得早。但李见榕想起小鑫子说的话,看那温婉脸庞的眼光有些复杂。
正位右下侧空着,若是陛下不来,就是盛亲王的位置了。
李见榕刚坐下就被尤柯拉了过来,“看对面!”
李见榕望去,只见颜徴正坐在案前,侧着头,正听着旁边一女子凑近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颜徴。”小人。李见榕自然没说出口这后半句。
“不是!”尤柯忙道,“他旁边那个!是当日闯军令府的小姐!没想到竟真是国公府的!”
李见榕这才注意到,许是颜羽虽代表着国公府,但毕竟只是走个过场,选妃一定选不到自己头上,一人一席未免有些占地方,也太显眼,不如就坐到了自家哥哥的后面。
此刻她一身红装,头发虽不似那日只梳个高马尾那般张扬,但还是十分简单,她在颜徴耳旁面色严峻的说些什么,两兄妹性子差异不小,但都没什么动作时看上去还有几分相似。
颜羽正说着,突然眼神瞥见了对面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与哥哥的右相府两姐妹,愣了愣,想起了那日在东华街道见过,还打过招呼。
从进殿就未笑过的俏脸突然勾了勾嘴角,眼里一丝打趣,本说着西南边境齐军的动作,突然话锋一转,说话的内容也变了。。
只见面色如常的颜徴突然皱了皱眉,眼神往两姐妹那儿一看,看清了,又颇无语的盯了颜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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