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羽一路进了宫，便直奔勤政殿而去。
“呦！无瑕郡主，您可来了。”凌殊羽尚未到勤政殿的殿门口，桂公公便老远瞧见了凌殊羽，迎了上来。
凌殊羽微微颔首：“刚进了城就听说皇上召见无瑕，无瑕片刻不敢耽误便赶来了。”
经历了江南一行，凌殊羽也理解了桂公公这种人的生存方式，言语间也圆滑了许多。
桂公公连忙笑道：“是是是，郡主一路奔波辛苦了，皇上早早地就在殿里等着郡主了。”
“劳烦公公了。”听说乾丰帝在等着自己，凌殊羽更是不敢耽搁，脚下不停地往殿内走去。
“郡主……”桂公公亦是跟着凌殊羽的步伐，压低了声音说道，“郡主小心应着，自诚王一行人从江南回来，皇上的心情便一直不大好。”
凌殊羽脚下一顿，正好停到了门口。
“无瑕郡主求见皇上！”凌殊羽脚步一停，桂公公那尖锐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话音一落，桂公公有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京畿军副统领林沉毅在里头。”
凌殊羽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多谢桂公公，本郡主记着了。”
她明白桂公公的心思。乾丰帝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桂公公身为乾丰帝的贴身奴才，待到乾丰帝逝世之时，也是他的归天之日。所以，桂公公如今急需一个靠山。
有奴才帮着凌殊羽推开了门，凌殊羽抬步便走了进去。
“无瑕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殊羽低着头，进去便跪在了殿中央，做足了恭顺的姿态。
她不知道面对她这般大的功劳，乾丰帝是以怎样的心态面对的。她不知道自己这般张扬是否会惹得乾丰帝猜忌凌惊鸿，不知道乾丰帝将她唤进宫是赏还是罚。所以，她只能尽量显示自己的忠诚恭顺。
“起。”乾丰帝沉沉地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为难凌殊羽的意思。
凌殊羽缓缓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无瑕，你过来。”乾丰帝冲凌殊羽招了招手，眉眼间有难掩的疲倦。
凌殊羽顿了顿，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走近乾丰帝。
偌大的勤政殿内只有乾丰帝一个人，凌殊羽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起了桂公公在门外时的那声提醒。
这勤政殿内，本应该还有一个林沉毅在。
凌殊羽微微低着头，露出脆弱而纤细的脖颈，凤眸微沉。
“此番下江南，收获如何了？”乾丰帝没有忘记，他当初让凌殊羽下江南的由头便是历练她，故而开头便是如此一问。
凌殊羽轻轻抿了抿唇角，笑得温柔且无害：“承蒙皇上垂怜，无瑕学到了许多。”
“是吗？”乾丰帝沉沉地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威严，已经隐隐带上了些质问的意味，“那你可还记得朕予你的圣旨？”
凌殊羽顿时一震，扑通一声又跪在了乾丰帝的面前：“无瑕惶恐！”
凌殊羽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方侯尹之死。她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中，唯有这一件分外出格且为人所知。当时林沉毅也曾想劝她，被她以圣旨搪塞了过去。
虽然……方侯尹并不是她杀的。
但是……杀死方侯尹的凶手只能是她。
乾丰帝静默地看着凌殊羽，似乎在等待着凌殊羽的交代。
“上虞城之事，确实是无瑕冲动了。”凌殊羽咬了咬牙，却异常坚毅，“是无瑕实在看不下去上虞城的百姓困苦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而上虞城的官员却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上百万两。皇上若要处置……便处置吧！无瑕无话可说！”
凌殊羽话音刚落，乾丰帝便忽地闷笑出声，语气中颇为无奈。
“无瑕啊无瑕，你这性子，让朕说你什么好？”
凌殊羽一愣，疑惑地抬头看向乾丰帝。
“朕知晓你的性子，江南贪污之风颇盛，你既瞧见了，必然是忍不下去的。只是江南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回着实冲动了些。”
凌殊羽听出了乾丰帝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轻轻松了口气:“是无瑕思虑不周。”
“罢了。”乾丰帝摆了摆手，“此事朕便不责怪你了，总归那些银子还是用于百姓之身了。”
“无瑕多谢皇上！”凌殊羽又给乾丰帝磕了一个头。
“坐吧。”乾丰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凌殊羽坐下。
“无瑕不敢。”凌殊羽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不敢坐下。
乾丰帝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让你坐你便坐！”
凌殊羽愣了愣，犹豫了片刻，还是顺从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默了默，乾丰帝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凌殊羽问道:“无瑕，你可还记得朕当初的旨意？”
凌殊羽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想的却是林沉毅尚且还在这勤政殿中，此刻又为何迟迟不现身。
乾丰帝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惹人厌烦的事:“那你可曾察觉诚王及其世子有何不妥之处吗？”
凌殊羽怔了怔，缓缓抬头看向乾丰帝，实则目光落在乾丰帝座椅之后的屏风上。
“皇上……要无瑕说实话吗？”
凌殊羽现下已经基本能够确定了，乾丰帝并不完全相信自己。若是她没有猜错，林沉毅就在乾丰帝的身后。
整个勤政殿一眼望去并无他人，看似是乾丰帝深信凌殊羽不设防，实则一旦凌殊羽露出一丝不对劲，林沉毅就会冲出来护驾。再者，林沉毅和凌殊羽一同下过江南，若是凌殊羽有半句不实都能被林沉毅发现。
“这是自然。”乾丰帝点点头。他就是要凌殊羽说出实话来。
凌殊羽顿了顿，抿了抿唇角，似乎极为犹豫。
乾丰帝一见凌殊羽这模样，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觉得凌殊羽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连忙喝声道:“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凌殊羽面露难色地看向乾丰帝:“皇上……这……许多事无瑕并没有直接的证据，都是无瑕自己的猜测。”
这个前提，凌殊羽还是要同乾丰帝说清楚的，她可不想被秋后算账，若是乾丰帝再突然回过头来疑心她，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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