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衡山道长沉吟了片刻,终于发话了,“确实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无醉公子。”
说罢,便朝着姬无醉鞠了一躬。
衡山道长既然都已经道了歉,众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也还是稀稀拉拉而冲姬无醉拜了拜或者拱了拱手。
这一回,不论是姬无醉从前颇为尊敬的衡山道长,还是声势浩大的众人,都没有得到姬无醉的一个正眼。
姬无醉淡淡地站在凌殊羽的身后,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红衣曳曳,一身的邪魅不羁之气。
恣意妄为的姬无醉这般姿态总是容易引起众人的不满。
“你……”
刚刚有人冒出个头来,凌殊羽便冷着脸上前了一步,凤眸中锐利如藏刀,盯着又想要开口指责姬无醉的人。
冷厉之气顿显,震慑四方。
“本公子虽然初入江湖,但是对你们这些……”凌殊羽的凤眸扫过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嘴角冷笑,“对你们这些一棒子打死别人的人,真的很……鄙视。”
“以偏概全,过于武断。”凌殊羽的声音清亮而透着震慑,“因为无醉与你们不是一路人便随意给人扣上罪名,是觉得自己上下嘴皮子一动太轻松了是不是?”
“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但本公子还是要说一句……”
“杀了人又不承认的这种事情,姬无醉不会做,更不屑做!”凌殊羽义愤填膺的姿态替姬无醉抱不平,“心中有佛,所见是佛。你们心中是什么样的,就会做什么样的事!”
多的话凌殊羽也不想再说了,既然已经证明了姬无醉的清白,凌殊羽便不想再在此处多留了。
“朱公子!”就在凌殊羽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唤住了,“无醉公子之事……是我们的错,我们认。”
说罢,便冲着姬无醉深深一拜。
凌殊羽顿了顿,没有回头,抬步直接离开。
未靖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在躲在衡山道长身后的白洛身上顿了顿,然后转身也跟着凌殊羽离开了。
凌殊羽等人一路走出很远的距离,确认周围没有旁的人后,凌殊羽停下了脚步,冷肃着脸看向姬无醉:“无醉,你先回去,我有话同阿靖说。”
姬无醉顿了顿,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未靖,轻轻点了点头:“那好,本公子先回去了,正巧得了两壶竹叶青,本公子给你留一坛子。”
“好。”凌殊羽点了点头,看着姬无醉的红衣飘飘而去。
“你们也都退下。”凌殊羽冷了脸,木错和木渐自然也不敢多留,连忙离开。
“你……”
“是你教白洛那么说话的?”不待未靖说什么,凌殊羽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未靖顿了顿,抿了下唇,眸色微沉,点点头承认。
“为什么?”凌殊羽不解。
白洛很干净,那种不知人心险恶的干净,是侠肝义胆,是重情重义,是京都贵女没有的。
凌殊羽的本心和衡山道长的一样,都不愿将白洛牵扯进来。
白洛会帮他们这个忙,多半是因为凌殊羽的缘故,而凌殊羽……并不愿让白洛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假象而去做不该她做的事,不愿欠白洛这样的人情,这会让凌殊羽有负疚感。
“她是最好的人选。”
未靖的回答很简单,初心也很简单。
只是因为白洛最合适。
白洛是衡山道长的养女,是江湖上的人,也是愿意无条件帮他们的人,所以……她是最合适的人。
仅此而已。
未靖的话有些冷漠,冷漠得让凌殊羽觉得有些陌生。
这才是真实的未靖,那个年少轻狂便在西北荒凉之地继其父王之位,威震西北,成为大齐一代战魂的靖王。
那个所向披靡的靖王,从来不是靠温柔和深情来打赢所有战争的。
只有凌殊羽才是那个例外,例外就是凌殊羽。
趋利避害,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胜利。这才是那个冷静自持得让整个大齐崇敬的战魂靖王。
白洛的事上,未靖只是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凌殊羽闭了闭眸,能够理解未靖的做法,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隔阂:“我……本不想将白洛拉扯进来。”
未靖轻轻握住凌殊羽的手,正好包裹住她的,低头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
他知道,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优柔寡断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也不该是……有雄心壮志的凌殊羽的风格。
“是你教她撒谎的?”凌殊羽微微抬头望着未靖,眸光微微闪烁。
未靖顿了顿,缓声解释道:“白洛前面说的话没有再撒谎,她说的是她看到的和她猜想的。”
“后面的那个遇到黑影的谎,也不是我教的。”
凌殊羽微微一愣,疑惑地蹙了蹙眉头。
“我只是和她说了,我们需要她一些比较有偏向性的言辞帮助。”
他从未教白洛撒任何谎,他只是做了一些需要做的事。
若是没有后来那个人对白洛的发问,白洛也就不会想去解释那个问题。
其实在那个人发问前,白洛一直是在跟众人有引向性地解释的,并不算在撒谎。她唯一撒的谎就是她说是她先看见那个黑影。
凌殊羽站在未靖面前,垂眸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其实未靖也没有做错什么。若没有白洛的偏帮,仅仅一个抓到的潜入者确实难以给姬无醉洗脱罪名。
而未靖会去找白洛,会做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为她……
未靖和姬无醉本无交情,他没必要为了姬无醉大动干戈。
就是因为她,因为她想替姬无醉洗脱罪名,她想堵住悠悠众口,所以他才会去找白洛。
他……都是为了她。
凌殊羽虽然不愿污了白洛的那份干净,但是也不会因此责怪埋怨未靖。
他都是为了她,她又怎么忍心责怪?
“阿辞……”未靖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凌殊羽的发顶,沉声安慰道,“其实白洛是什么样的人是由她自己决定的。她的干净会不会被染黑,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本就是什么的人,便会做什么样的事。你做不到全然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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