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醉默了默,眸色微沉:“人……不是本公子杀的。”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凌殊羽现在必须把所有事情都问清楚,否则她没法查明真相。
姬无醉默了默,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具尸体:“你看他的鞋底。”
凌殊羽顿了顿,目光落在了那具尸体的鞋底。
印花黑靴,和他们在破船上看到的鞋印极为相似。
除此之外……
凌殊羽刚刚弯腰就被未靖一把拽回。
未靖半蹲着,仔细看了看那双靴底的泥痕,眉头深锁:“虽然此人的靴底表面已经覆盖了衡山的黄土,但是……鞋子花纹的缝隙中还有些许……不属于衡山的土。”
“泥土偏黑,质感细腻……”姬无醉转头看向凌殊羽,眼中肃色,“你可还记得?”
“此人同灾粮被劫一事有关?”凌殊羽恍然大悟。
“本公子原本也不确定。但是……他现在死了。”
欲盖弥彰!
如此一来,他反倒能确定此人身份了。
“你使断魂枪时,几乎围观了整个衡山的来客,本公子便想着注意着些这些人,或许会有所发现。特别是一些来自水寨的人……”
姬无醉缓缓解释道:“本公子在几个水寨中人的院子里陆续排查。本公子查到此处时,发现此人正在和一个蒙着面纱的人争执着。蒙面人似乎武功不低,很快就发现了本公子的存在。让本公子吃惊的是,他并没有急着逃离,而是快速地取出一抹匕首,刺入面前毫无防备的人。”
“竟有人如此胆大,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凌殊羽微惊,心中却越发肃然。
“是。”姬无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本公子同他过了一招,那蒙面人武功不低……他被本公子重伤一掌后便匆匆逃离,似乎……对衡山地形颇为熟悉。”
“那你为何就在此处,任人误解?”凌殊羽还是有些不解。她信任姬无醉,但是却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姬无醉默了默,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腕上的佛珠手钏。
“为了……那把匕首。”
那把被凌殊羽拔出后扔在地上的匕首,染着鲜血和尘埃,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地上。
未靖看着那把匕首,眉头紧锁,弯腰捡起了匕首,仔细打量了一番。
精铜打造的刀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吹发可断,刀尖微微勾起,整个匕首看起来有一个极美的弧度。刀柄处刻着深深的祥流纹图样,柄尾处还镶嵌着两颗暗红宝石,精美异常。
“这把匕首看似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江湖上的人多注重兵器的实用,不会在自己的兵器上刻东西、镶东西。所以……这把匕首应该不是江湖之人所使。”
未靖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深眸暗沉地望着姬无醉:“你的意思是……这把匕首是朝廷中人留下的?”
姬无醉亦抬眸看着未靖,桃花眼中的肃色不比未靖弱分毫。
“本公子只是在说江湖上的一个普遍现象罢了。靖王何必如此大反应?”
“无醉!”凌殊羽一惊,连忙呵斥住了姬无醉,连忙看了一眼四周,让木渐和木错出去守着了。
姬无醉挑了挑眉梢,颇为不屑,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殊羽转头看向身旁的未靖,只见他紧握着匕首,深眸愈加深邃。
“阿靖……”
“我只是没想到,朝廷中竟然有人盯上了灾银。”未靖暗暗咬牙说道。
虽然知道江南腐败之气颇盛,也知道这些灾银经了这些官员的手再到百姓手中必然所剩无几。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想要一口气吞下整批灾银。
简直……贪得无厌!
凌殊羽的眸光亦是暗了暗,看着那把匕首若有所思。
匕首的主人不傻,并未在匕首上留下任何有身份象征的痕迹,除了华贵到江湖人不常用这一点外,再无其他破绽。
顿了顿,凌殊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地上的尸体看向姬无醉,问道:“你可知道此人的身份?”
姬无醉皱眉摇了摇头。他虽对江南熟悉,但也不能连一个水寨里的小喽啰都知道姓名。
“我派人去查一查……”
“不必。”凌殊羽抬手拦下了姬无醉,“我等会儿问问白洛。”
衡山道长既然宴请诸方,想来请了哪些人应该都是清楚的。只要问一问白洛,就可以知道此人的身份了。
这边,凌殊羽等人还在商量着如何抓出那个蒙面人。
而另一边……
蒙面人受了姬无醉的一掌后一路狂奔,下了衡山后就跪在山下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门口,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
屋内依旧一片寂静,仿佛并没有人存在一般。
衡山地势高,到了晚间,冷风凛冽,吹得本就受了伤的蒙面人越发难受了。
蒙面人整整跪了四个时辰后,屋内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劝阻道:“主子……小肆已经知错了,要不……”
“怎么?你要代他受过?”被唤作主子的人依旧端坐在软席上闭目养神,只是语气冷肃得让人不敢多言。
那人默了默,还是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不是他不够义气,而是若他应承了主子的话,主子不但不会饶过小肆,还会连带着责罚他。
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还是少在主子面前干为好。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屋外的蒙面人似乎有些撑不住了,整个人跪在地上佝偻着后背,轻轻颤抖。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到底还是小肆耐不住严寒,率先说出了口。
坐在软席上的主子默了默,缓缓地睁开双眼,眸色深沉犹若深谷,不可测。
门被缓缓打开了,等待小肆的可能是原谅,也可能是死亡。
小肆紧紧低着头跪着,安静得不敢吭一声。
一双素黑的靴子停在了小肆的面前,暗沉的颜色让小肆的心也沉了沉。
“谁让你对水寨的人动手的?”主子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怒意,让小肆的心不由得颤了颤。
“属下……属下……”小肆支支吾吾了半天,又不敢说是他自作主张……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小肆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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