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在心里谇了一口,好在老子有九条命,不然真死在这里了。
当年王密凭一己之力,把婀多剥皮拆骨这事情,在妖族,妖尽皆知。这小丫头身上的妖丹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过婀多好歹是个修行九千年多年的妖王,一身修为,他也不是没有正面刚过,竟然被王密那厮废了。那之后,但凡有点脑子的妖族都不敢惹他,他死了,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这边又冒出他的儿子。
唐子携的实力,颇得他老子的真传,而且逢妖必除,要说平时的我肯定正面刚,可是莫名其妙被那厮用雷劈了,现在只剩下一丝碎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只能装怂。
“从未听过父亲说过,你这话,以为我会信?”唐子携在想,会不会,是有妖怪,夺取了姑姑的魂魄,钻进她的肉身,假装成她的样子,来迷惑他们。
毕竟妖族诡计多端,一定要多加防范。
“阳龙氏这种驱魔正道的大族,他们的族长,若是有一个半妖的妹妹,你觉得,当如何?”区封建这时,终于提起勇气,直视唐子携。
“别说哥哥,包括我,应该会直接被关进锁妖塔。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懂,我其实并没有和哥哥失散多年,在六岁前,我一直被养在桂沁院的湖中,被青龙抚养。六岁后,我被养在春华楼里,直到春华楼被灭,我被江翰栖接回了王家。”区封建忽的谈起了往事,这些话,听着唐子携心里,却是一种折磨。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唐子携的双眼中泪光忽现,溢出来的满是不信。
区封建:“知道。”
唐子携:“那他每日去春华楼……”
区封建:“去找我。”
唐子携:“你们从小……”
区封建:“青梅竹马。”
唐子携:“你们早就……”
区封建:“情投意合。”
唐子携:“皇上赐婚……”
区封建:“顺水推舟。”
“封建,见风,哈哈哈!!你的名字!”唐子携痴笑着看向区封建,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说到这里,唐子携已经受不了了,他一直以为,这位姑姑,是半路出现的。没想到,他们早就相识多年!
联想到今日江翰栖的反常,他按耐住心中的难受,又问起心中的困惑:“那他……是何时恢复的记忆?”
区封建眉头微蹙,道:“南安城,江似飞被杀之前。”
唐子携根本不记得进南安城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发现,这些时日,江翰栖的不同,他猜测,他是恢复记忆了?那在南安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直接让他恢复记忆!
他追问道:“江似飞是谁杀的?小叔叔为何会身受重伤?你那个叫乐于的侍卫为什么失踪了?南安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何会失去那几天的记忆?”
区封建喉咙梗咽,面色异样,该告诉他吗?那时发生的一切?毕竟哥哥堕入虚无之地,要受永生折磨,这种事情,小鞋子恐怕受不了。
唐子携双目有些发红,隐约有要落泪的痕迹,他的声音带着悲伤,带着不忿,急促道:“你们瞒着我,你们相识的事情,也就罢了。到底,你们在南安城,有没有见到父亲的魂魄?我……我召不来他的魂魄!就好像……他魂飞魄散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一丝残魂存留!”
区封建忽的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道:“我们,超渡他了。”
唐子携一愣,泪水瞬间决堤,他回握区封建的手,语气中带着颤抖,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就撒这么一次谎,让他安心,也好。
“乐于……就是我们龙氏世代相伴的神龙。还记得你年幼时在桂沁院见过的青龙吗?他就是乐于。你们失去的记忆,是他抹掉的。阿栖受伤,与江似飞的死有关,到底南安城发生了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区封建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我们见到哥哥了,他让我带句话给你,代他说声对不起。你也知道,阳龙氏被皇帝视为眼中钉。他作为族长,作为父亲,为族考虑,也为了你们的未来,做了诸多打算。年幼时对你们的苛责教导,至少,你们现在有自保的能力。前朝就是阳龙氏所助才一统的天下,龙唐亦是如此,皇帝有多忌惮阳龙氏,他若不死,皇帝不会放过你们,后路他都为你们打算好了,他希望你们,跟着母亲,好好的。”
“你们也做到了,确实,活得好好的,都平安长大了。”
唐子携抽泣着,抬起泪流满面的俊秀脸庞,卑微的声调传来:“父亲他……爱我吗?”
区封建抚去他的泪水,柔柔一笑,道:“爱,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他说他作为一个父亲,或许不合格,但是我觉得,他很合格!就算是哥哥这个身份,他也是很合格!”
唐子携扑进区封建的怀里,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忽的小声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寻求着安慰,这十四年来,他过的,很苦啊。
从他记事以来,父亲对他一直是冷漠严苛,母亲也是一派,严厉对待。
唐子携年幼时对父亲的印象,总是苦大仇深的面色,偶然会听他唉声叹气。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懂了。
他面对自己时,眼中的情绪,是亏欠。那唉声叹气,是对他们的无能为力。母亲是眼线,身不由己的眼线,为了护住母亲,他也是不得已。
小时候,唐子携的世界被法术课程挤满,终日是符咒法术,龙氏先祖古史这些东西。
阳龙氏族长之位,二十年一换,父亲这一辈是因为上一位族长,玩忽职守被撤,父亲是被皇帝钦定,提前上任了。
待父亲不惑之年,他便要继任族长之位,母亲总是这般对他说。
他和小与从三岁开始,就被当作下一代族长培养,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连玩耍的时间都没有,日出而起,日落才休。
那时他们还是个三岁的孩子,而王家还有江翰栖,这么个小霸王。
唐子携喊他,小叔叔。
小叔叔从小无法无天,因为他是皇储,除了皇帝以外,第二尊贵的人,连族中长老,都要礼让三分,不能拿他怎么样。
听说小叔叔出生时全国的桂花都开了,尤其是南安城里的桂花,那一年的桂花晾成的十里载最是香浓。
这种异象,再加上五岁便被赐予皇储的资格,小叔叔仗着自己是未来的皇帝,从小嚣张跋扈,无礼猖狂。
常见他和小与每日功课,毫无玩乐的时间,就偷偷的带他们溜出去玩。
平日里他和小与偷懒玩乐,母亲总是呵斥一番,然后罚跪,可小叔叔带他们出去,母亲却从不说什么。明里暗里,多少次,他们和小叔叔去跋扈城中,解放天性,因此,他很喜欢这位小叔叔。
后来,小叔叔年少,心性不定,被春华楼的妖姬迷了心窍,沉沦烟花之地,便不常带他玩了。那日清明,父亲母亲去郊山祭祖,家中无人管制他们,一早他们就去爬小叔叔的床。
哪曾想,从小爱睡懒觉的小叔叔,天未亮就已经沐浴更衣,在镜前臭美挑发簪。那时候的小叔叔还很胖,每次出行都会遭到取笑,也因为这一身的肥膘练武总是成不了好身手。
只记得那日他和小与偷偷钻进小叔叔屋里,扒出一桌子的礼盒,里面净是些姑娘家喜爱的玩意。小叔叔整理好自己的衣襟,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把他们散落一地的礼盒收拾干净。
“小叔叔,小携子想要这个风车!”六岁的他拿着在礼盒里扒出来的五彩风车,一脸期待的等着小叔叔送给他。
“不行!你喜欢,小叔叔再给你买一个!这个是给小叔叔心爱的姑娘的!”小叔叔一把夺下,小心翼翼的放回礼盒,脸上的笑容快咧到嘴角了。
他喜爱风车,从小没有玩具的他,风车是父亲母亲对他唯一的宽容。允许他在屋内放置风车,允许他时常玩耍风车,落寂的看着小叔叔愉快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眼眶发红,心中有些委屈。
小叔叔,不喜欢他了!小与见他就要掉眼泪,拉着他就冲上去,在大门口处扒拉住小叔叔,求着他陪他们玩。
却被他一把甩开,然后留下扬长而去的背影,他终于还是哭了,小与从小不爱哭,像个小太阳,但他相反,虽是老大,懂事乖巧,却从小爱哭,委屈就像阵雨,说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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