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很黑,而且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
车里太安静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前面。
沈昭寒打着雨刮器,眉心微微蹙起来,放慢车速,“你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顾轻愣怔的摇摇头,脑子一片空白。
明明已经真的很困了,却怎么也不想闭上眼睛。
车子一路平稳的行驶着,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捏捏眉心,眼里都是疲惫,停好车。
确实,一晚上没合眼,还开了三个小时的车。
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这么乏力。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顾轻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他,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对不起。”她语气晦涩,像是含了一把沙子在嘴里,沙哑得不像话。
她是不是任性了,大半夜还让他开车回来,开车有多累?更何况一夜没合眼。
沈昭寒低着头,揉揉她的手,“对不起什么。”
她垂下了眼睑,“大半夜的,还让你……”
他伸手捂住她的唇,“太太,永远不要道歉,也不要说谢谢,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
七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医生。
见到他来了,纷纷问好。
顾轻无心去顾及这些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思绪飘飘然。
“在里面呢。”
重监病房的门来着,里面,将有她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沈昭寒感觉到她的手越来越僵,越来越冷。
顾轻松开了他的手,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掀开那块白布,露出周正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眼泪瞬间决堤,她捂住了嘴。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此时,不需要太多语言。
这个陪了她十多年的父亲啊,就这么去了。
顾轻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只是流着泪,死死盯着他的脸。
两人就这么站着,门口的医生望着这一切,心里悲痛万分。
随后请风水先生来看火化的日子,时间定在两天后。
顾轻说,骨灰盒要带回陵海安葬,和姜文芳葬在一起。
他说好,随后步行带她去周围吃了饭。
冷炎的车就放在医院,让他自己来取。
她草草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伍叁已经在外面等了。
沈昭寒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回去休息吧,先睡一觉。”
冷炎打来电话,问了一下,没问出什么。索性也就不说了。
四个人打车回来,没办法。
还没到家,她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眼里还在无意识的沁出眼泪。
沈昭寒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一边用纸巾温柔地擦拭她的眼泪。
是的,温柔,很温柔。
伍叁从未见过先生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疼惜的表情。
看来,是遇到那个人了呢。
到家之后,他把她抱进房间,安置好,自己也躺了上去,拥着她睡了三个小时。
兴许真的是困坏了,她睡得很沉。
沈昭寒坐起身,捏着眉心。
睡三个小时,足够了。
他下了床,穿好外套,去书房处理公事。
她一觉睡到了天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黑。
顾轻偏了偏头,感觉整个人置身在黑暗之中,孤立无援。
突然,门开了,外面暖黄色的灯照进来,她看过去。
“醒了吗。”他走过来。
她撑着床面坐起来,头晕晕乎乎的,太阳穴疼得慌。
沈昭寒手里拿着一杯水,开了灯。
他把台灯打开,“喝杯水吧,先吃饭再睡,如果不想起来等会我给你端进来。”
顾轻摇摇头,伸手接过,“不用了。”
喝了一口,连水都这么苦。
她起身洗漱一下,下楼吃饭。
依然是没有任何胃口,只吃了几口。
他吃过了,看着她吃了一点就把碗放下,眉头紧紧拧起来,“多吃一点。”
早上也没吃多少。
“吃不下了。”顾轻嘴唇动了动,伸手抽纸巾擦嘴。
沈昭寒没强求她,两人回了卧室。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进浴室简单的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出来。
看起来越平静,心里实则越难过。
他去洗澡了。
顾轻手机已经关机了,她充上电开了机,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夏安然今天早上发的,说再请她吃一顿饭。
她回过去,说没看手机。
那边回得很快,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段时间,她应该会比较忙。
顾轻想了一下,说有时间联系她。
吃顿饭而已,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她打开电脑,邮件什么消息都没有,随便浏览着网页,没什么意思,就把电脑关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苦涩感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总有点犯恶心。
一个没忍住,冲下床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眼泪惯性地往下流,铺满了整张脸。
顾轻愣住了。
她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拍着胸口。
干呕?
浴室的门开了,沈昭寒围着浴巾就往她这里面走过来。
“怎么了?”
她摇摇头,本来想回答他,却还是没压住那股恶心的劲儿,又干呕起来。
他眉头拧紧,把纸巾拿过来,拍了几下她的后背,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他拿着一杯温水回来了。
顾轻已经把眼泪全部擦干净,皱紧秀眉坐在沙发上。
喝下水,只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她以为会就此作罢,没想到刚放下杯子,那股刚稳下来的恶心感又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不会是……
沈昭寒拍着她的背,“我叫医生来。”
只是干呕,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
顾轻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没过一会儿,医生来了。
得知不是怀孕,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是怀孕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医生说可能是免疫力下降,天气比较冷。
熄了灯,他把她拥在怀里,闻着她发丝的馨香味儿。
“太太。”沈昭寒蹭蹭她的发顶,“你还有我。”
不是睡了一天吗,怎么还是这么困?
顾轻闭着眼睛,心头的酸涩袭来,她轻轻应了一声。
还有他吗?那便好,她怕她什么都没了,孑然一身,孤寂一人。
感受到他的手收紧,她那颗心才安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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