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仁抹了把脸,答应了,“爷,那您是不是回炕上躺躺?您这还光着脚呢!一会儿进来人收拾破桌子,看到了不好!”
袁敏行瞪了长仁一眼,看长仁低头摸着鼻子笑,慢慢走过去,在他小腿儿上踢了一下,看他作势抱着腿跳,袁敏行坐到炕沿上,“你少在那装相,我那一脚可踢不疼你,去,赶紧给爷打盆水,爷脚脏了,得洗洗!”
曹大家听了长礼传的话,当时就沉默了,长礼以为她是打算阴奉阳违,就想要开口敲打她一下,曹大家从几岁开始,就在教坊司打滚,察言观色的功夫绝对是练到家了的。看长礼的神情不对,曹大家马上就笑了。
“袁大人的话,奴本是不应该驳的,可是大白天把张家的家妓送去金鱼胡同,会不会不太好?奴娘家离教坊司不远,就隔着一条街,教坊司里都是姐姐妹妹,奴请她们去小聚一下,也不算特别,也不招眼!”曹大家知道袁敏行身边的人,都不喜欢女人当面卖俏,也就不把狐媚那一套拿出来,只是本本分分的站着,两手交握,粗粗看着,倒跟良家妇女似的。
“长礼!”长信还没等马站住,就飞身下来,看见长礼跟曹大家,就在教坊司后角门门口站着说话,就跑过来,压低了声音,确保不会被别人听到,“曹大家,我们爷说,地方还要重新选择,所以要改时间!”
“长礼小哥,奴刚才的话,你不妨跟袁大人转达一下,或许,大人会赞同也不一定?”曹大家听了长信的话,微微仰了下头,十分自信的模样。
“也好,我这就回去禀告,两刻钟之内,一定会给你回信!”长礼于是就带着长信,骑马并排往回走,路上害怕人多耳杂,也没多说话,等回到钱家,长礼跟袁敏行禀报完了,袁敏行立刻就点了头。
“曹大家这主意好,我去跟外祖父商量一下!”袁敏行跳下地,就要去正院。
钱老太爷心里担心袁敏行不听劝,再一意孤行,在屋里坐不住,就拄着拐棍过来,正好跟袁敏行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敏行,你急急忙忙的,要上哪里去?”钱家老太爷一把薅住了袁敏行问他。
“外祖父,您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情要找您!”袁敏行立刻笑开了,让长礼把曹大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您看,曹大家的主意,可还用得?”
“这主意也不是不好,可是,她为什么肯这样做?你能给她什么好处,能打动她来帮助你?”钱老太爷担心袁敏行年轻,怕他被曹大家的给下套陷害了去。
“张家家妓里,有一对儿双生子,是曹大家的两姨妹妹!曹大家从小没娘,是跟着她姨娘长大的!张家的家妓送去教坊司的时候,我趁着当时情况混乱,把她两个妹妹给提了出来,脱了乐籍,送到庄户人家养着,所以曹大家才肯帮我这次!”
“怪不得,可是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个曹大家,口风可还严实?”
“您放心,现在不光是她两个妹妹,就连她一家子的性命,都攥在我的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那就好!”钱老太爷捋了捋胡子,“你不是小五,办事一向都妥帖,我放心!”
兰苑,从进了门开始,皇帝就一直在心里咒骂张居直,奢靡无度,骄奢淫逸!郑家父子,则偷偷咋舌,乖乖,不过是个偶尔才举办一次酒宴的别院,竟然一步一景,每个亭台楼阁都不重样,连路边的灯柱,都是用黄铜浇筑的,一路走来,捧着灯的各色黄铜美人儿,舞蹈的样式都没见到重样的。
郑家父子一边赞叹,一边暗暗在心里盘算,皇帝原本打算是让袁敏行,去查抄张居直家,可现在袁敏行病了,那这份差事自然就要旁落,这可是件大好的肥差啊,要是他们父子能够抢到手里,那岂不是发了一注天大的横财?
看看,连水榭外头围着的,竟然都是霞影纱,这可是一般人家做衣服都买不起的好东西,就算是皇宫里,都没能用它来糊窗户!还有,那处处燃烧的炭盆里,点燃的可都是金不换的红罗炭,不但没有烟气,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气!
郑家父子相互看了一眼,都被彼此脸上流露出了的贪婪神色给吓得一哆嗦,赶紧用袖子捂了脸,在心里自我催眠要冷静,好歹是在伺候皇帝呢,怎么能把心思都挂在脸上?
被带到正房花厅里位置最好的首席坐下,皇帝已经被气的脸都青了,紧接着就有人陆续上了菜,不过都是些烧煮好的大块猪羊,这在久厌膏粱的皇帝和郑家父子眼里,可算不上什么美味珍馐,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可惜了!真是粗鄙下九流的出身,做出这等油腻的酒宴来,都破坏了这里高雅奢靡的景致!
等到歌舞开始,皇帝的脸色才渐渐好看起来,曹大家在霞影纱外,看着皇帝从开始的矜持,到后来看到郑家父子,放浪形骸的表演之后,皇帝也还是放开了手脚,接受了前来投怀送抱的,倚红楼姑娘们的‘好意’,开始寻欢作乐。
酒过三巡,皇帝就有了身在主场的错觉,开始挑剔起了身边的妓女不够可心,郑德妃的哥哥早就被女色迷昏了头,连亲爹都不认识了,自然也没顾及皇帝的感受,倒是郑德妃的爹,头脑还保持着一点清明,时不时的从眼角溜着皇帝那边,适时的发现了皇帝的不舒心。
“爷,这几个姑娘可是伺候的不好?要不要小的去给主人说说,另外再给您换一换?”郑德妃的爹放开怀里的妞儿,凑到皇帝跟前问。
“你去说?”皇帝拧着眉头看着郑德妃的爹问,“成吧!那就辛苦你了!”
于是,郑德妃的爹就亲自跑了一趟,才出了花厅,就碰到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笑着上前询问他有什么需要,一听说服侍的姑娘不合心意,管事立刻就吩咐了人,去把倚红楼里有些名气的姑娘都叫过来,让皇帝挑选。
“能给我们家爷祝寿,又送了那么厚的礼物,自然是我们的贵客!我们家爷当然要让贵客玩儿的开心,玩儿的满意!”管事的等皇帝挑好了可心人,才谄媚的说。
“说的好!赏!”皇帝左拥右抱,背后还有个捶背的,一高兴就要赏。
郑德妃的爹一边心头滴血,一边掏了仅剩的五两重的银锞子出来,在手里反复揉捏,差点没挤出水来,过了好半天,才嘬着牙花子,满心不舍的把银子抛给了管事的。管事的身手不错,一把就接住了银子,也不嫌脏,放到嘴边,用牙咬了咬,才笑眯眯的道谢,掖进了腰带里,然后把腰弯的跟煮熟的虾米似的,又道了一次谢,才退了出去。
被众星拱月一般的哄着,皇帝对自己挑选的三个姑娘很是满意,那些姑娘玩出的花样儿,皇帝在宫里都没听过,更没见过,看看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人进来点了蜡烛,灯下赏美人,更觉得别有趣味,于是,皇帝就带着三个姑娘,起身准备深入交流。
方才那管事的并没有走远,看到皇帝搂着姐儿们出来,赶紧上前一拱手,“这位爷,您可是要休息了?这正院是一明六暗,共七间正房,东面三间正房尤其适合安寝,您跟同来的两位爷,就在这里歇息可好?”
皇帝嫌弃管事的身份低贱,没搭他的话茬,郑德妃的爹就向前抢了两步,先到西屋转了转,然后才去的东屋,发现管事的果然没骗他们,东屋的铺陈摆设,都十分奢华,相比之下,西屋就显得简陋了不少。
“爷,咱们还是在东屋里歇了吧,西屋那边,不是爷这么贵重的身份能待的地方!”皇帝还是挺信任郑德妃的爹的,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又搂着姑娘们走向东屋。
皇帝选择在稍间坐下,郑德妃的哥哥带着姑娘去了尽间,郑德妃的爹则在次间,带着姑娘打起了输家脱衣服的叶子牌,皇帝被夹在中间,决得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于是就毫不客气的开始体验起了,欢喜佛都没研究过的新课题。
李太后听陈钜回报说,皇后生产的时候,皇帝并没有守在宫里,嫡皇子出生以后,皇帝也没有回宫,还把赏赐皇后的事情都交给张宏处理,气的连清修都不修了,直接带人趁着还没宵禁,杀回了京城。
李太后才进了城门,“碰巧”遇见了带兵巡视的王旭,立刻派人把他叫住,王旭都没问究竟,就充当起了李太后的马前卒,一路往兰苑跑去。都不用李太后吩咐第二次,王旭就带着手下人一脚踢开了兰苑的大门,开始了抓偷偷出宫,乱搞男女关系的皇帝的行动。
光着身子的皇帝,被陈钜从三个窑姐儿怀里抠出来的时候,都还在处于连亲娘都不认识的状态,直到被套上了衣服,推到了李太后的面前,被李太后一巴掌打破了嘴角,才知道,自己微服私访体验幸福生活,被李太后,自己的亲娘,给抓了个现行!
自觉给姐姐出了口恶气的王旭,一边在钱家拍着大腿,咬着牙乐,一边绘声绘色的讲述了抓皇帝现场的经过,永年伯一家,以及钱家老小,团团围坐在正院正房里,给王旭鼓掌叫好。
“也是多亏了敏行给我出的主意,要不然,怎么能出了这口气呢!”王旭抹着笑出的眼泪,对钱老太爷说。
“也不都是我的主意!”袁敏行急忙摆手,“也是岳父人脉通达,安排得当,才能一击而中,那陈钜可不是好相与的,我轻易不敢求到他头上,也就是岳父有这份面子,能请得动他这尊大佛!”
“我说呢,怎么事情如此巧合,旭哥儿这次出手又这样快狠准,原来是你们在后天指挥!”钱家老太爷笑的都快岔气了。“这可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了,三哥,陛下被太后娘娘接回了宫里,那剩下的三个御用品,是如何处置的?”袁敏行想起了荣曜传过来的话,对王旭提问。
“御用品?什么御用品?”王旭有点疑惑。
“三哥,敏行哥哥说的是陛下宠幸的那三个窑姐儿!”钱小五这时候脑袋竟然十分灵光,就鄙视起了王旭,翻着白眼替袁敏行翻译。
“哦,你是问那三个,兰苑都被五城兵马司给封了,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放出来,她们当然也在里头关着呢呗!”王旭冲着钱小五就是一脚,正好踢在他小腿上,把钱小五疼的抱着腿跳。
“从小就文不成武不就,偏还数你最爱撩猫逗狗的,还每次都被人抓住胖揍,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个记吃不记打的!”钱家大哥听到钱小五单腿跳到自己身后,头都不回,反手就是一巴掌,正好呼在了钱小五脸上,把钱小五气的放下小腿,捂着脸躲到墙角生闷气。
“我说大哥,你说话能不这么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呢?谁是猫儿狗儿的?合着在你眼里,三弟我就一扁毛畜牲?”王旭被钱家大哥损得不高兴了。
“你打人家亲弟弟,人家损你两句怎么了?”永年伯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吼亲生儿子王旭。
“小五那性子,就这么打着骂着,都压服不住,要是我们都护着捧着他,他还不淘上天了?”王旭不服气地嘟囔着,“外祖父都说过,宠儿不孝,宠猪抬灶!我当哥哥的教训他,都是为了他好!”
“三哥,你说什么?大点声,我们听不清!”袁敏行挑着眉毛,似笑非笑的起哄。
“就你最坏,有事没事就起哄架秧子!”王旭对袁敏行怒目而视。
“你说错了!三弟惯会做的事是挑唆疯狗咬傻子!”钱家大哥呵呵笑着说。
“大哥!没你这么骂人的!”
“大哥!没你这么骂人的!”
“大哥!没你这么骂人的!”
钱家老大话一出口,就被三个弟弟异口同声的控诉,钱家老太爷看着孙子辈斗嘴,哈哈大笑起来,“看看,这四兄弟的感情多好!对了,敏行啊,你刚才想问你三哥什么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