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袁敏行的婚约虽说马上就要落定,可是荣高氏跟荣宝儿说过,为了以防万一,在两人正式成亲之前,这件事还是不要太过张扬,毕竟说起来,是荣宝儿这个和离再醮的,占了袁敏行的便宜的!
要是荣宝儿跟袁敏行定亲的消息传出,难免不会有觊觎袁敏行这个金龟婿的准岳母,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着想,或者想要攀附皇后一族的准泰山,亦或是想在朝堂有所作为,想通过招袁敏行做女婿,走捷径的,未来准岳父们下手使绊子,恶心人。
有荣曜这个大靠山在,荣宝儿倒是不担心自己被人伤害,可是癞蛤蟆爬上脚面,不咬人却恶心人,荣宝儿毫不怀疑,若是真有不开眼的,想从她手里截胡袁敏行,荣曜绝对能过兵不血刃的解决他,可是,与其等事情以后发生才出手解决,真的不如压根就不让它发生。所以荣宝儿决定还是要保持低调为好!
“娘!”荣瑛已经一夜没见过蓬莱了,早上醒来,一贯陪在身边的奶娘也不在,荣瑛就觉得有点不高兴,好在很给荣宝儿面子,没有哭闹,但是一看到蓬莱,就忍不住伸手要抱抱。
“瑛哥儿,你娘身体有点不舒服,大伯娘来抱你好不好?”荣高氏笑着半路把荣瑛截胡了。
在正院里荣瑛委屈的在荣高氏的怀里坐到了开饭,因为今天早上算上荣瑛,只有四个人吃早饭,寿嬷嬷就替荣高氏做主,在次间的万字炕上放了炕桌,荣瑛被抱着坐在引枕上,跟蓬莱坐在炕桌的同一边,荣高氏跟蓬莱对坐,荣宝儿打横,玉竹在地上服侍。
荣瑛自己拿着小银勺吃着牛肉羹,荣高氏这才想起来,没看到荣瑛的乳娘,就问荣宝儿,“宝儿,怎么没见瑛哥儿的乳娘?”
“她昨天晚上有些不舒服,瑛哥儿身体才好些,我怕被她过了病气!就安排她在厢房休息,早上听白芷说她还没好,我就没带她过来!”荣宝儿知道虽然奶娘是内宅伺候的人,本该归荣高氏管理,但是,一旦事涉阴诡之事,荣曜便不论内院还是外宅,统统接手过去处置,所以就没在荣高氏面前说实话,而是含糊的打了个马虎眼。
“真是的,身体不舒服也不早说,还要被宝儿发现了才说实话!”当着蓬莱的面,荣高氏也不好太过指责荣瑛的奶娘,怕她脸上难堪,只是简单的抱怨了一句就罢了。
“毕竟是先二婶子给瑛哥儿挑选的人,蓬莱婶子也不好苛责她太过!不然难免有心思叵测,不明就里的人嚼舌头!”荣宝儿替蓬莱说了一句,顺便也是替荣高氏圆话。
“也是”想起荣章氏,荣高氏也是一叹,看到荣瑛笑着跟蓬莱撒娇,把脸埋在蓬莱胸前,脸上的羹汤饭粒,都蹭到了她的衣服上,蓬莱一点厌恶不喜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把荣瑛抱在怀里坐着,哄着他把牛肉羹和小馄饨吃完,心里的酸涩又淡了,“瑛哥儿能够有蓬莱你做他的娘,是他的福气!”
“嫂子这话可说反了,有瑛哥儿,是我的福气!”蓬莱笑着亲了荣瑛一口,荣瑛以为她想吃自己的小馄饨,就用勺子舀了一只,举着往蓬莱的嘴边送,馄饨滴下的汤汁撒了蓬莱一身,蓬莱耐心等着荣瑛的勺子送到,张口吃下了小馄饨,“真好吃!”
荣瑛得了夸奖,连勺子都扔了,笑着拍巴掌,“好吃!”
吃完了饭,荣瑛的衣服上沾满了汤汁饭粒,蓬莱的衣服也落了污渍,寿嬷嬷极带着白芨和白英,白果,到尽间服侍蓬莱和荣瑛换衣服,荣瑛换完了衣服,依旧粘着蓬莱不放,珍儿睡醒了,只喝了几口水,却不愿意吃奶,荣高氏就坐在炕上,拿着布偶逗她玩。
“娘,我去前面了,您和二婶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就让人去跟我说!”荣宝儿准备去前院理事,站起身说了一句。
“宝儿要去哪?”蓬莱好奇的问了一句。
“宝,去!”荣瑛跟着学了一句。
“我这段时间有点懒,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宝儿处理了!”荣高氏看着荣宝儿的眼神里,满是骄傲,“多亏了有宝儿在,我才能躲清闲,就是有些辛苦了我们宝儿了!”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也是娘打下的底子好,还有寿嬷嬷在旁边帮着我,我只要坐着等她们拿出章程来,看着没什么问题,就让她们去做,做好了就赏,做不好就罚,很简单的!”
“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当家主母岂不是谁都能做?”蓬莱这一年多来,管着荣眺那份不算大的家业,都深深感觉到,刁奴顽婢,经年老仆,哪一个都不好对付,但凡觉得他们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他们就会使出各种手段,找出千百种理由,来阻挠自己行事,其中甘苦滋味,蓬莱已经体会透彻。
“也许当家主母不是谁都能做,可是像我这么钟灵毓秀的人,确是一定能做,而且会能做好的!”荣宝儿仰着头,洋洋自得的夸自己,然后突然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这孩子!”荣高氏摇头,“调皮又没规矩!”
“她是性情率真,这是优点,我却不及!”蓬莱看着荣宝儿转出屏风,脚步声也远去,心里对她反而艳羡。
“什么优点,我看她就是太过单纯,没心机!”荣高氏浑然不觉,自己眼里单纯没心机的荣宝儿,可不是人人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蓬莱听了荣高氏对荣宝儿的评价,觉得不敢苟同,却没有开口反驳,在娘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也永远都是单纯可爱的,就像现在,荣瑛在她的眼里,就是那个荣高氏口中的完美孩子。
荣宝儿处理完了府里的杂事,已经是辰正时分,口干舌燥的回了正院,荣宝儿端起鲜榨梨子汁,还没来得及喝,荣曜和荣眺就回了府里,荣宝儿急忙放下杯子,开始张罗安排饭菜点心,给荣曜和荣眺吃。
荣曜夫妻和荣眺两口子笑着看荣宝儿忙得团团转,等荣曜和荣眺吃好了,荣宝儿第二次端起杯子就口,外面又来人禀报,说钱家老太爷和老夫人,以及许志国夫妻,还有袁敏行到访。
荣宝儿看着已经变成茶色的梨子汁,叹了口气,第二次放下,荣高氏和蓬莱看着她,带着荣瑛笑作一团,荣曜和荣瑛带着一家子老小,迎接到了二门,钱老太爷和许志国寒暄过后,就随着荣曜兄弟,去了书房说话,剩下的女眷们,互相行了礼,由荣高氏带头,去正院说话。
进了次间,分了宾主落座,钱老夫人一直都木然的板着脸,几次想要张嘴,陪同她一块儿前来的长孙媳妇就用各种理由,比如,吃茶,吃水果,吃点心,衣服上有了褶皱等等,把钱老夫人的话给堵了回去。
茶吃到一半,钱家长孙媳妇去更衣,终于,钱老夫人抓住了机会,挑剔荣宝儿,“荣姑娘素日在家里,就穿的这样张扬?你毕竟是和离之身,不但应该衣饰素淡,就连饮食也应当忌酒茹素,才是本分!”
“宝儿,你去看看珍儿和瑛哥儿,只有奶娘在,我不放心!”荣高氏支走了荣宝儿,放下茶杯,面上虽然挂着笑,语气却不善。“我宝儿是和离,又不是守孝,日子过得那样寡淡做什么?”
“虽不是守孝,可是也差不多吧?好人家但凡姑娘遇到这样的事,多半是把姑娘送到庵堂里修行,老身倒是没见过像您家里这样,不但一点都不避讳,还让姑娘在客人面前抛头露面的,也不怕人家耻笑!”
“我家的女孩儿,在我自己家里,还要避讳?”荣高氏终于收了笑,冷了脸,“若是不喜欢我家规矩,又何必来做客?看来钱老夫人此次登门,是走错地方了!”
“祖母,你看看你,上了年纪,说话都糊涂了,荣家妹妹可是祖父给敏行定下的媳妇!”长孙媳妇前脚才踏进门,就听见了钱老夫人和荣高氏的争执,心里一沉,完了,“荣夫人,你别介意,前段时间,祖母病了一场,现在虽然病已经好了大半,可是脑子一阵糊涂,一阵明白的,之前在家里,祖母还夸赞荣妹妹人品样貌万里无一,祖父能够为敏行定下妹妹为妻,是敏行的幸事呢!”
钱老夫人还想开口反驳,长孙媳妇一把捏在老夫人的手腕上,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钱老夫人的脸上就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在开口贬低荣宝儿。
许韩氏看着钱老夫人和钱家长孙媳妇的互动,心里无限玩味,既然钱老夫人已经偃旗息鼓,荣高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可是虽然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只是热情的招呼大家,转眼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跟寿嬷嬷低语了两句,寿嬷嬷慢慢的一点点退出了正房,到外面略整理了下衣服,低头去了书房。
在书房外面找了个角落,寿嬷嬷拉着隆福咬耳朵,隆福把腰板挺得笔直,笑着跟寿嬷嬷说,“你放心,交给我吧!”
“我真是替我们姑娘不值!”寿嬷嬷心里愤愤然,看着隆福截了小厮手里的茶,端着进了书房,才回去正房伺候。
“哦?”隆福趁着上茶的机会,在荣曜耳旁把寿嬷嬷转述的话说了,荣曜也笑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夫人,我心里有数,请她放心!”
许志国和荣眺不明所以,钱老太爷本来一直担心着老妻,会不会在荣高氏面前做出什么不当的举止,才会安排长孙媳妇跟着‘伺候’,可是听着荣曜这样子说话,很可能是钱老夫人到底还是得罪了荣高氏了。
袁敏行也不知道钱老太爷心里的隐忧,看着茶都上了,就挤眉弄眼,时不时咳嗽一下,来提醒钱老太爷开口说正事,钱老太爷若是要在此刻开口,替袁敏行提亲,面子上觉得尴尬,不开口荣曜又什么都没说过,自己又不可能直闭着嘴不说正事,在袁敏行一再的催促暗示之下,钱老太爷只好把心一横,开了口。
“老朽此次到访,是为了替我外孙,向侯爷正式提亲,并商量下小定的日期的!”钱老太爷心里乱的厉害,连休妻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钱老爷子的美意,荣某心领了,可是宝儿年纪尚幼,成亲嫁人的事,还不急着考虑!”荣曜笑得诚恳,语气也很诚恳。
“世叔!”袁敏行一直以为,此行是手拿把掐,板上钉钉的牢靠事,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荣曜这里碰了钉子,心里的焦急就按压不住,从椅子上蹦起来,唤着荣曜。
果然如此,钱老太爷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闭了闭眼,钱老太爷低喝了一声,“敏行,荣侯爷给咱们留了颜面,你就不要再不识趣了!”
许志国和荣眺心里的震惊并不比袁敏行少,袁敏行和荣宝儿的婚事,不是两家已经早有了默契,只差着袁敏行请冰人来提亲,这临门一脚了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事情的发展竟然脱轨了?
“可是”袁敏行满心的委屈,不甘,疑惑,愤怒,都写在了脸上。
“侯爷,都是钱某治家不严,御妻无方!”钱老太爷站起身施礼,“不知道荣侯爷愿不愿意再给钱某一个机会,也给敏行一个机会,待我将家里整治清爽之后,可否再来府上拜访?”
“钱老太爷说哪里话?”荣曜拱手微笑,“您家里如何,荣某既不能也不便多言,敏行贤侄也是个风采卓绝的好孩子,京城里想要招他做东床快婿的,只怕都能打破头,小女性情单纯,性子又娇,恐怕不是良配,还请您三思!”
“荣侯爷过谦了,京城闺秀虽多,但是论起品性才德,能敌得上荣姑娘的,却是没有!侯爷既然也肯定老朽的外孙是个好孩子,那两个好孩子若是能够结为夫妇,岂不是一桩美事?”钱老太爷把姿态摆的很低,在荣曜面前一再夸奖荣宝儿和袁敏行,意图让荣曜不好开口拒绝他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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