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算你有口福,我就这么两只石榴,都进了你的肚子了!”荣宝儿一边喂给荣瑛喝石榴汁,一边酸酸的说。
“姐姐,喝!”荣瑛这时候好像突然懂事了,推着杯子,让荣宝儿喝。
“给我喝吗?”荣宝儿没想到他的反应,一时间愣住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荣瑛。
“姐姐喝!娘喝!”荣瑛认真的点头。
“二婶在你大伯娘那里,一定会有的喝,你就不用操心了!”荣宝儿摸了摸荣瑛的头,还是把石榴汁喂进了他的嘴里。“这么点大,就知道孝顺你娘,二婶没白疼你,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娶了媳妇忘了娘才好!”
荣瑛喝完了石榴汁,翠衣给他擦干净手脸,又洗了屁屁和脚丫,才把他剥得只穿着个大红绣金鲤的肚兜,塞进了棉被里。荣宝儿怕他睡觉不老实,再压到了珍儿,就睡在两只小的中间,翠衣带着珍儿的乳娘,还有荣瑛的乳娘,睡在大床上。
第一次离开蓬莱,荣瑛并没如乳娘想象中的那样,因为思念蓬莱而哭闹,反而在熄灯不久,就打起了小呼噜,荣宝儿被他的手拉住了头发,才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把头发解放出来,荣瑛的手立刻跟上,又握了满把。
“臭小子,你要是把我的头发拽断了,我明天就把你剃成小光头!”荣宝儿无奈,只好随他。
“瑛哥儿在家里时,只有握着夫人的头发才能睡得安稳!”奶娘乳娘听到荣宝儿的话,坐起来解释,“姑娘要是不方便,就由奴婢带头去西跨院找夫人去吧!”
“谁给你的权利,敢做主子的主?你算是什么东西?”荣宝儿笑了,“更何况这是在我们家,你们夫人和爷都是客,客随主便这句话,你都没听过?”
“你!”乳娘自认是有脸面的,而且早听说荣宝儿是和离的,心里对她就十分瞧不起,被她这么一说,更觉得不满,就要开口跟荣宝儿理论。
翠衣都不用荣宝儿开口,腾的起身,点着了蜡烛,冲着乳娘一耳光扇过去,声音清脆响亮不说,乳娘的脸立刻红肿起来。毫无防备的乳娘咬破了舌头,嘴角就流了血,捂着被打的脸,乳娘就要撒泼嚎叫,被翠衣用枕头上的绣花枕巾堵住了嘴,把声音都给她堵在了喉咙里。
“你算哪根葱,哪头蒜?敢跟我们姑娘称起你我来了?二夫人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人?”翠衣生气的说。
白芷睡在从外间熏笼上,这时候也穿好衣服进来,她力气大,一个人就把乳娘用汗巾子给捆成了麻花,按到地上跪着。珍儿的乳娘缩在床上,抖成一团,一句话都不敢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说呢,二婶成亲这么久了,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身边有你这样‘贴心’的服侍人,你是先二婶子给瑛哥儿挑选的吧?”荣宝儿披了衣服,穿鞋下地,“你倒是忠心,可惜,你这份忠心并不纯粹,你要是真的为了瑛哥儿好,就该清楚,瑛哥儿虽然不是蓬莱亲生,但是对瑛哥儿的感情,并不比亲生母亲的浅薄!不,我说错了,你就是太明白,并且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不但成功阻挠了二叔跟蓬莱之间情感的交流,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乳娘还在不服不忿的,从嗓子眼里发出嘶吼,跟荣宝儿对抗,荣宝儿听见荣瑛的呼吸节奏发生了变化,立刻示意白芷,把乳娘送去西厢房,然后荣宝儿坐到炕边,轻轻拍着他,直到他再度呼吸平稳的睡沉了。
留下翠衣和珍儿的乳娘看护荣瑛和珍儿,荣宝儿穿好衣服,去了西厢房,乳娘依旧被堵着嘴,跪在地上,由白芷和白果看着她。荣宝儿让白芷取下她嘴里的枕巾。一旦嘴里得到了自由,乳娘就大声喊叫起来。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荣宝儿嫌弃她的声音尖利刺耳,把手一挥,白芷再度把枕巾塞进她大张的嘴里。“就凭你意图通过掌控瑛哥儿,谋取私利,欺主背主,跟马姨娘和三叔母子私通消息,故意支走伺候瑛哥的人,让马姨娘下毒得逞,差点害了瑛哥儿性命!就凭你胆敢在我的家里,对我不敬!就凭你妄图阻挠我二叔和二婶,给我们荣家添丁!这些理由够不够?”
“什么?你说我没有证据?”荣宝儿听乳娘喉咙里的声音猜测,“那你以为,我去迎接二叔一家,却晚了好一会儿才回正院里,是为了什么?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证据!”
白芷听从荣宝儿的指示,从墙角搬过来一只白茬的樟木箱子,乳娘一看到箱子,身子就是一软,当荣宝儿将箱盖打开,看到里面装的是成色不一的大小银锭子,银鎏金的簪子,或者样式老旧的金银首饰。
“啧啧,你从荣老三手里拿到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荣宝儿拿起一支一点油的金簪子,“这个看起来好眼熟啊?对了,马姨娘在祠堂前摔了一跤的那天,我在她的头上看到过!嗯,这里还有一封信,让我来看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荣宝儿拿起那封信,发现已经被拆开过,信封外面有两个笔锋凌厉的蝇头小楷,‘安全’!看着这简单的两个字,荣宝儿微微一笑,拿出信纸,看到是一张类似限定条款的契约合同。
荣宝儿打开来细看,上面的大意是,若是乳娘帮助马氏和荣老三,说通了蓬莱,帮他们摆脱太和的纠缠,平息她的愤怒,就另外赠送给乳娘一份丰厚的酬金,这箱子里的,只是订金而已。在合同的最下面,有荣老三的签字画押。
“我三叔倒是写的一笔好字!”荣宝儿拿着信说,“不愧是打小临摹的我爹的字帖,粗看上去,还真有两份相似,就是少了风骨!”
“你问我要把你如何?”荣宝儿又猜对了乳娘的意思,“你是先二婶子挑选出来伺候瑛哥儿的人,我能把你如何呢?不过就是让你从此,不在瑛哥儿身旁伺候罢了!”
荣宝儿放下了信,对弯下腰对乳娘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以二选其一,第一,你明天主动去跟二叔请辞,带着这一箱子财物,全须全尾回乡养老去,但是从此以后,你不可以将你请辞的原因对人说一个字,我会安排人看着你,一旦你违反了约定,我会要你的命!第二条,我现在就给你一碗药,你自然就无法再伺候瑛哥儿了,但是从此,你的余生都会瘫在床上,你能够活多久,就看你攒下的这些财物,能让你的家人有多少耐心,照顾形如废人的你了!”
“怎么,你两条都不想选?那没办了!”荣宝儿冷冷的哼了一声,“只有我来替你选择了!”
白果去外面端了一碗药进来,白芷就从后面踩着乳娘的腿,揪着她的发髻捏住她的鼻子,逼她仰头,张嘴。一把拽出枕巾,白果一下就把一整碗还热烫的汤药给乳娘灌了下去,白芷跟着数了一百个数,才放开乳娘,把枕巾重新塞进她嘴里。
乳娘绝望的流下两行眼泪,瘫软在地上,骚臭味从她身下传出来,让荣宝儿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口鼻,“原来,你也会恐惧死亡?那你怎么就能为了钱财,视瑛哥儿的生死如同儿戏?你对得起临终前对你托孤的先二婶吗?你对得起一直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的瑛哥儿吗?你对得起一直对你恩赏有加的二叔和二婶吗?”
“白芷,辛苦你今晚看着她,等明天二叔和二婶到正院以后,你在把她带过去,交给二叔发落吧!”荣宝儿看乳娘昏厥过去,都恨不得把她用冷水浇醒,让她在外头滴水成冰的院子里,跪上一宿。
“姑娘放心,有奴婢在,她明天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出现在正院里!”白芷拍着胸脯打包票。
回到屋里,才解了扣子,荣瑛就揉着眼睛坐起来,荣宝儿上前询问他怎么了,荣瑛呆呆的看了荣宝儿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是堂姐,就小声嘟囔,“我要找娘,我要尿尿!”
珍儿的乳娘一直都没敢睡,正好漱盂离她最近,她连衣服都没披,就端着漱盂过来,给荣瑛接尿,荣宝儿看荣瑛尿完了,端着小半碗温水给他喝,“瑛哥儿今天就在姐姐这里睡,明天一早就能见到娘了!”
荣瑛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不知道听清楚了荣宝儿的话没有,才喝了两口水,就点着头,歪倒在枕头上,又睡着了。荣宝儿给他盖好被子,乳娘把漱盂交给白果拿去倒掉,看着已经睡沉了的荣瑛,低声感叹。
“小爷才多大,就知道自己起夜不尿炕了!”
“都是二婶尽心照顾的好!”荣宝儿对于荣瑛竟然可以夜里起夜,也很意外,就顺着乳娘的话说了一句,这一句就让心怀忐忑的乳娘,安心了不少,看到乳娘放松了的表情,荣宝儿对乳娘接着说,“天都这么晚了,你快睡吧!明天还要靠你照顾珍儿呢!”
“是!”乳娘顺从回到床里躺下睡了。
“白果,你从哪里弄得汤药?”荣宝儿折腾了这么一通,反倒有点睡不着,又怕说话吵醒了珍儿和荣瑛,就披着衣服,到了明间里,跟白果坐在熏笼上说话,“是治疗什么症状的?会不会吃坏了人?”
“姑娘放心吧!”提起这个,白果就捂着嘴笑,“那也不是什么治病的药,前几天我有点嗓子疼,翠衣姐姐就从寿嬷嬷那里,给我要了些枇杷甘草乌梅做的糖膏子,我嫌味道不好吃,只喝了一次就放下了,今天正好用上了!”
“只是糖膏?”荣宝儿可不信。
“啊,我用热水搅开了的,还加了白天姑娘剩下的半碗冷茶!”白果举手发誓,“再没有别的了!”
“那也不应该难喝到哪里去,怎么她就没喝出来?”荣宝儿觉得奇怪。
“她都被姑娘吓傻了,别说是糖膏,就是给他喝一罐子蜂蜜,她恐怕也尝不出香甜来!”翠衣出来看荣宝儿,见白果跟荣宝儿说话竟然你呀我呀的,就敲了她一记脑崩,然后劝荣宝儿回去躺着,“夜深了,姑娘就算是睡不着,回去躺着养养精神也好!”
“好!”荣宝儿也觉得有点乏了,就跟着翠衣回了屋里。
“姑娘,那一箱子东西,到底是谁送来的?”翠衣听荣宝儿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低声问了一句。
“不是二叔,也不是爹,你说还能有谁?”荣宝儿还是睡不惯火炕,觉得燥热难耐,就又起来,抱着被子到了床前,让翠衣给她腾个地方。
半梦半醒的乳娘知机,立刻起来抱着自己盖的被子,爬下床去炕上陪着两个小的睡,荣宝儿就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好,跟翠衣小声说话。
“难道是他?”因为有乳娘在场,翠衣跟荣宝儿面对面做了个口型,袁敏行?
“可不就是他么!”荣宝儿撇了撇嘴,除了袁敏行,谁还会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好吧,她承认她其实玩的也很开心!
“深宅内院,他是怎么进来的?他跟姑娘都说了什么?可曾对姑娘有不雅的举止?”翠衣想起当日在荷花池边,袁敏行赖皮的样子,心头又紧张起来。
“应该是跳墙进来的吧!”反正没走正门,也没惊动了护卫们,反正翠衣也不算是外人,红着脸,荣宝儿说了袁敏行跳墙进来看她的事,“他说明天就会请人过来,跟我爹娘商量过小定礼的事!还说过几天就是腊八了,问我喜欢吃什么样的腊八粥!”
“姑娘,你可千万别”翠衣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都快急哭了,“只要姑娘一天没进他家的门,就一定要把持住自己,可不能再昏了头!”
“你放心,我都明白!”荣宝儿就当着翠衣的面,差赌咒发誓了,“这次,我可没有被美色所迷惑,他也不是那个马粪外面光的货!”
“就因为不是,才更让人担心哪!”翠衣看着荣宝儿,满心都是忐忑不安,这一位虽然是夫人和侯爷看中的,可是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万一真有个万一呢?她们姑娘还怎么活啊?毕竟这还没正式定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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