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宫内,丞相和周尚书正在为裴耜劝说皇上下诏一事,在周贵妃面前争吵着。看见裴耜和采凝,丞相很是惊讶,“这怎么可能。”
周尚书哈哈一笑:“裴侍郎的妹妹就在这里,还说你不是污蔑裴家。”
裴耜听明白了,原来丞相怕自己真的劝说陛下下了诏书,竟然用凝儿与穆昀萧在一起的事来扳倒自己,不禁微微有些发笑,看来丞相还真看得起自己,幸好凝儿回来了。
周贵妃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冷冷对裴耜道:“你去见皇上一面。”既然哥哥说裴耜有办法,她想让裴耜试最后一次,无论成与不成,今晚她都要动手,料想一时半刻也影响不了什么。
谁知丞相却极力阻拦。
“贵妃娘娘,这也不能说明裴家与废王穆昀萧没有关系,或许穆昀萧已经进城了,她才会出现在裴家。裴侍郎现在去见皇上,分明就是想为穆昀萧求诏书,和他里应外合。”
丞相颤抖着指着采凝,现在要是让裴耜要到诏书,那他真的败给周尚书了。
“裴家家耻,丞相不记得,下官永不敢望。”裴耜冷冷一笑,板起了脸,这不正随了自己的意,他乐得如此,“既然丞相不想让下官见陛下,下官不见便是。”
周尚书添油加醋,“丞相,你为什么非要为殿下添身后污名?”
“璋王殿下,璋王妃到。”
太监尖利的声音让淑宁宫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穆昀恒一眼就瞧见了采凝,不顾众人的目光,拉住了采凝,“凝儿,你怎么在这里?”
采凝此刻也不敢避嫌,急忙道:“丞相说,我和穆昀萧在一起,我们裴家和他勾结,所以被抓到了这里。”
穆昀恒自然是知道采凝和穆昀萧是在一起的,听见采凝如此说,心中甚是温暖,至少此刻,她把自己当做了她最信任的人,佯装发怒:“胡言乱语,本王几乎日日都去裴府看…”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分明是日日都去裴府和采凝约会。采凝一直相信穆昀恒会帮自己,却没想到,他是用这种方式帮自己,感激之余又如芒刺在背,不知所措间,秦妍怨毒的眼神射来,令她默默低下了头,任由穆昀恒拉着自己的手。
没有人再怀疑事情的真相,周贵妃再一次命裴耜去陛下寝宫,若能名正言顺,谁也不想做造反之事。
穆昀恒拦住了裴耜,“母妃,父皇的性子你最是清楚,不必再劝了。”
周贵妃没料到自己的儿子转变如此之大,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天将黑未黑之际,总是黑的很快,不一会儿,宫里掌满了灯。
穆昀恒吩咐众人留在这里,然后对周贵妃道:“母妃,我们走吧。”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采凝的手。
周贵妃在侍女春梅的搀扶下离开淑宁宫后,穆昀恒挥手,御林军纷纷上前,包围住众人。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周尚书很是气恼,穆昀恒竟然将他当犯人一样看管起来。
裴耜知道,他是为了看住自己,采凝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怀疑自己了。他不知道穆昀萧的计划,但只要看住自己,让穆昀萧无法知道宫里的消息也好。
可为什么他不抓获自己,拷问穆昀萧的计划,只是派人看住自己?
看着他拉着采凝出去,裴耜明白了,这样也好,至少凝儿是安全的。
但这消息,自己一定要传出去。可怎么传出去呢?
这些时日,陛下自从令大司马和廉将军出征后,一切诏令都被周贵妃控制了,可他自己并不知道。如此一来,裴耜只能在周贵妃动手之后,才能通知穆昀萧。不然,周贵妃反咬一口,便成了穆昀萧犯上作乱。
一时一刻都不得差。
……
穆昀恒和采凝并肩走在周贵妃后面,穆昀恒渐渐放慢脚步,直到确定前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知道我为什么会拉你出来吗?”穆昀恒问。
“是担心我被丞相挟持吗?”采凝想,一旦穆昀萧出现,丞相必会拿自己威胁穆昀萧。
穆昀恒从胸腔中,发出了一丝无法言说的笑声,“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要拿你来威胁三哥。”
采凝摇头,“你才刚刚救了我,你明知道他回来是要和你争夺天下,也没有逼问我他的下落。”
穆昀恒默默闭上了眼,清晰的触感,两手交握处,她的存在。他不是没有想过逼问她穆昀萧的下落,也不是没有想过,用她来威胁穆昀萧。
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做出的事,为什么眼前的女子总是相信自己,一次又一次。
冗长的巷子,冰冷的青石板,这是他无数次走过的路,前方不远处就是清华宫,行到宫门口时,穆昀恒拉着采凝走了进去。
“保护好自己。”
穆昀恒极其温柔的对采凝说了一句话,然后追上周贵妃,消失在采凝的视线中,两名御林军关上了清华宫的宫门,守在宫门口,一动不动。
一切再不得回头。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采凝一个人,仿佛打扰了夜的安宁;但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提醒着每一个人,即将到来的杀戮。
甘泉宫,皇上的寝宫,看上去一派寂静。
皇上坐在床榻上,刚刚喝了药,正要歇下,看见一身朝服的周贵妃优雅的朝自己走来,面容冷若冰霜。
两名小太监冲进来,控制住黄总管,皇上身边唯一忠心之人。
周贵妃将一道圣旨狠狠的摔在皇上榻前,这是召回定北王的圣旨。那日朝堂之上皇上迫于满朝文武的反对,没有当朝下旨,却在下朝后,独自下了诏书,诏书没有出皇宫就被拦下了。这也是裴耜没有将妤妃母家谋反告诉皇上的原因。
皇上骤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平静道:“是你等不及了,还是恒儿等不及了?”
穆昀恒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儿臣不孝。”
“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有担当。”皇上轻笑着咳出了血。
“护驾、护驾…”黄总管扯着嗓子喊着,极力挣脱双手的控制,却反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清脆而响亮。
春梅翻着眼,张扬的甩着刚刚出过力、微微发麻的手爪,不可一世的指挥着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立时有人呈上了一道空白圣旨,还有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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