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神色各异，却都是带着细细的无奈，没有出声。
曲伯炎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愤怒的话到了嘴边，莫名其妙的就无影无踪了。
曲叔遥干咳了两声，略带嘶哑，目光正对着曲沐宁道，“宁儿可否告诉哥哥，你这一身本事，是从何而来？”
如果不是在路上遇到伏击，曲沐宁用的还会是容晏教她那些，并且几乎不带内力。
可她那日的身手，针法，决断，绝对不是容晏所教和看了几天医术误打误撞救人等等能够解释的。
这一问出，曲仲江和曲伯炎看着她。
曲季央的眼神带着几分惊讶和探究，看了一圈。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曲沐宁还是没有犹豫去救曲叔遥。她知道迟早是要解释的。
曲沐宁站起身，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正色道：“宁儿答应过师父，绝不对人说起。”
见她行礼，又如此说，曲伯炎眸色微沉。
曲仲江一手将她扶了起来，“有什么，是对哥哥也不能说的？”
“宁儿答应保密，就要说到做到。”
带着几分小孩子的执拗。
面面相觑。
曲叔遥背靠着床，轻声咳了两下，略带缓和地喊了一声，“大哥。”
他微微摇头，要他不要再追问曲沐宁。
像二哥一样，身赋一身武功，却从不以之示人。曲仲江也有秘密，是曲叔遥不知道的。
但是这并不影响，曲仲江是他的哥哥。
“说到底，宁儿有这些本事，我们应该为她高兴的。”曲叔遥继续道。
曲沐宁抬眸，泪盈于睫，“谢谢三哥。”
“罢了。”曲伯炎别过脸去，很快起身出了房间。
院子里晴风阵阵，苍绿的叶泛着春天的新意。
出了槲光院，短短的距离里，曲伯炎发了三次怔。
最后他转身，推开了梅笑院的门。
定期有人擦拭的牌匾，满苑修葺过的新绿植被，花朵落尽，空枝蜿蜒的梅树。
满园欣欣向荣，却也是满园寂静。
爹娘离世许多年了。
小不点大的妹妹十岁了。
府里和他同样大的佣人家的儿子，也都娶妻生子了。
“爹，娘。宁儿长大了。”
门扣上，院落里的梅树无声立在春风中。
曲沐宁在花园找到了扇。
她坐在小亭子里，一身浅蓝的素净衣衫，头发简单束成斜髻，仍旧白纱掩面，对着亭外争奇斗艳的花朵款款而立。
“姐姐。”
她回眸，淡色中掠过一抹笑意。
“宁儿。”
曲沐宁走过来坐下，“听四哥说，姐姐不日就要离开？”
她点点头，“嗯。”
“那当真可惜得很，京都眼下正是热闹的时候，姐姐若是多住几日，我还能带姐姐去看看！”
扇浅笑，“热闹在外，清淡在心。多谢你的好意了。”
她一身与生俱来的遗世独立。
曲沐宁继续道，“姐姐是家在景都么？”
扇摇摇头，“四海漂泊，只是定居景都。”
“二哥深藏不露，想必姐姐也不是凡人。”小姑娘面色虔诚，却没有半点探究。
曲沐宁听了才知道，她二哥救过扇的命。
此番曲叔遥受难，她会一路护送，也是托了二哥的关系。
闲聊了好一会儿。
曲沐宁托着下巴，小脸满满都是遗憾，“原本看姐姐用的是软剑，想必能指点我一二的。”
扇问道，“宁儿修的是何剑法？”
“是二哥无比珍藏的一套剑谱，姐姐且看来？”
她拿着一把小木剑，跳到花园中央的空地。
小姑娘身形轻快，出手利落。
缤纷的花丛边，剑芒在半空中起起落落，一招一式之间，无不展现着这套剑法的灵动精妙。
不能再熟悉的，萍水剑。
她眼眶发热，很快又逼了回去。
一卷结束，曲沐宁站在亭下抬头，“姐姐若是愿意，便留下指点我几日可好？容晏那家伙只会看剑谱，不会用软剑。”
“……好。”扇轻微点头。
曲沐宁心下泛滥着狂喜，接着说了好几句谢谢，眼睛都笑弯了。
扇恍惚了一下。
小姑娘听说她留下，开心得冒泡。她留下，是这样值得人开心的事么……
来阳到流溪院时，曲沐宁正和扇说剑。
“小姐找属下？”来阳问道。
曲沐宁起身，递给他一打纸，“这是我上回问大哥要的铺子要张罗的东西，你拿给大哥过目。”
“是。”来阳接了过来。
一眼看过去，瞪大了眼睛，这足足几页纸，从店铺名字到如何装饰，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大概多少人，都给写好了？
“这……杏林馆？”
她点点头，“嗯。”
左右她的医术也不用瞒了，开家医馆就是。
“劳你告诉二哥一声，姐姐这几日住在我这里。”
“啊？弦羽就在……”
“你愿意就去跟弦羽说。”
“……”不愿意。
弦羽比凌霜还要冰块，可以说是冰山了。
“属下告退。”
院子里，曲沐宁摊开剑谱，保持求知姿势，“姐姐这把剑何名？好厉害。”
扇看着手中镂花剑柄，淬铁剑身，指尖轻轻掠过，浅回道，“它叫迷雾。”
“……迷雾。”
与她那一身白衣，甚是相配。
雾江，氏一族。
——都死了吗？
——也许吧。
天色渐晚。
“小姐！门外有人找您！说是李家小姐出事了……”门房有人来报。
兰锦一听，面色大惊，这……找上门来了？
曲沐宁则是不紧不慢地问：“可说是哪位小姐了？”
“并未。”
曲沐宁站了起来，“去看看。”
门口站着一个装束整洁的小丫鬟，面色焦急地很，看到曲沐宁出来，赶忙就迎了上去，“曲小姐！”
“救救我家小姐吧！”
曲沐宁看着她，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小丫鬟怔了一下，立刻道，“是李家大小姐。”
“她怎么了？”
“二小姐出了事，小姐被关起来了。说是，说是要曲小姐交出药来，才肯放我们小姐出来！小姐她已经快要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呜呜呜……”
说着小丫鬟就哭了。
“你们二小姐出了什么事？”
她美目微睁，脸上流露出点点疑惑，小丫鬟低着头，“这……”
“二小姐伤了眼睛……”
曲沐宁侧目，脱口而出，“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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