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白天御剑而行,入夜便投店住宿。
白妶回到自己的房中,插上销,打开门对面的窗户。旅店临河而驻,河那面无人出入,正好可免受打扰。只见皎月当空,月光如洗,正是修炼的好时机。
她举手拂灭烛光,迅速从须弥戒指里取出聚灵玉置于身前,面窗盘腿而坐,双目微闭,凝神聚气,默念法诀。窗外清辉般的月光被聚灵玉吸引,凝成更为浓重的色彩纷纷挤入房间,窗外的月色骤然晦暗,明明天空月如圆盘,但月色却如乌云蔽月,让人产生莫名的诡异感。
修真靠的便是“吸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白妶以聚灵玉将分散的灵气都汇聚成一股,尽数纳入玉中,再由玉缓缓吐出。
很快,白妶周围充斥了强大的灵气。意识到灵气充沛,她赶紧运气,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吐纳间将灵气吸入体内。强大且源源不断的灵气不断涌入身体,她引导着体内丰盈的灵力从周身汇聚成一道行入百会穴,再引导它自任督二脉徐徐而下,归于丹田。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便有一层薄薄的白气自头顶盘旋缭绕,渐渐的全身置于一层薄蔼之中。
稍旬,便有一股力量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仿佛找不到出路,撞得他五腑六脏如鞭抽似锤打,疼痛难忍,一会儿后痛楚又如噬骨。他心知灵力过盛,自己修为不够,没能及时引导,导致多余的灵力找不到归宿,便在体内乱撞。
没有归位的灵力在体内拼命冲撞,白妶痛得头晕目眩,几乎丧失了意识。但此时,却不得不强撑意识,让自己保持清醒,凝神聚气,法诀一句也不能误。
额上渗出浅浅的汗珠,仿佛体内灵气的发泄。也不知过了多年,疼痛感终于减轻。不一会儿,一阵噬心般的疼痛再次弥布全身,如万蚁穿心,一点一滴越咬越深的疼痛,似利刃一刀一刀割在身上,又似被人一针又一针地扎在心上,直到五腑六脏被扎遍、扎烂,有如万鬼撕咬,又如噬骨。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滚到唇边,竟不识其味。
白妶痛得死去活来,灵魂出窍,法诀却没停下一秒,没错一字。他几欲昏死过去,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他坚持坚持,熬过这紧要关头,他便能升阶了。
几乎痛到弥留之际,转眼生命即将溃散。人已完全浑浑噩噩,晕晕糊糊,神奇的是心里默念的法诀如同被设置好的程序,竟不差一丝一厘,能做到这一步,恐怕白妶自己也要暗暗称奇。
忽然,疼痛感瞬间消失,一身说不出的舒畅。他猛地睁开眼睛,大脑一片清明,有如醍醐灌顶,矛塞顿开。
他升阶了!
筑基四阶!
她居然从筑基一阶到筑基四阶了!
连跨三阶!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老天果真待他不薄!
收式起身,从怀里掏出锦帕擦了擦额上汗珠。回想刚才的一幕,又惊出一声冷汗。若是刚才稍有差错,这条小命怕是交待于此了。微微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但又一想,自己若不这样逼迫自己,别说成为灼华上仙的弟子,只怕连不羁山普通弟子也做不成。
洗澡,睡上香甜的一觉。第二天一早,众人看白妶,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白妶在众人困惑审视的目光中镇静不语。
他并不急于告诉大家他进阶了,而且是三阶。陡然告诉大家自己一晚连升三阶,怕是难以解释。
隔了好一会儿,风驰说道:“白兄,你这是不是进阶了,看你今天比往日精神多了呀。”
白妶:“我往日不精神?”
风驰:“倒不是,但今日确实不同于往日。”
温如玉:“那就是进阶了呗,有什么稀奇的?练这么久还不进阶,我都要耻于与他为伍了。对了,以后,不要告诉别人说我认识你。”
白妶:“……”
众人:“……”
好半天,白妶才开得口来,“大小姐,一大早,又吃火药了?”
温如玉斜睨他一眼:“那你就争口气,我温大小姐不交没用的人。”
好吧,是我拖累了你,下次改过。
有温大小姐在的地方,不怼是不可能的。
众人离开客栈,继续往前走,温如玉的刀子嘴也没法禁住众人的说笑。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名算命先生,拦住白妶道:“公子,我看你气宇不凡,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不过,你印堂发黑,近来必有祸事发生。”
白妶盯了他一眼,心道:我昨日刚进了阶,岂有印堂发黑之理。我明明有喜事加身,你偏说我祸事将近。
还不待他开口,温如玉便挤开他,凑了上去,展颜一笑,“先生算卦的?”
“对对,姑娘可是要算一卦?”
“当然。”
算命的一听,弃了白妶,便问温如玉:“姑娘是要算姻缘?”
温如玉收了一脸的笑容,一正,道:“”请先生算算我叫什么名字。”
算命先生:“……”
温如玉:“算不出来,是吧?那你算算我多少岁?”
算命先生:“……”
温如玉:“你这水平,还不如我,还敢出来混?”
那算命先生知她戏弄于自己,哼了一声,掉头走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往前走。
旁边有人指指点点道:“这算命的尽会忽悠外地人,这次认栽了吧。这几个人看着年纪轻,倒也不傻。”
真是世风日下,连小镇上的人都不朴实了。
不待众人笑容落下,便听得前边一阵喧哗。众人抬眼望去,却是一名身着翠烟衫,身披淡蓝色薄烟纱的妙龄女子,骑在马上,正甩着一根鞭子和一名小贩扛上了。
只听她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本姑娘的马!”
原来,那小商贩推着一车水果前行时,不小心撞了一下那姑娘的马,那马略略惊起,昂了两昂并没有做出过份之举。却不知那姑娘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便一鞭子抽了过去,抽在商贩身上。那商贩看她神色倨傲,腰间佩脸,衣着也不似平常人家,自知惹不起,也不敢吭声。
谁知那姑娘似不解气,又是一鞭子,将商贩车上的一筐水果抽翻,苹果、桔子、香蕉翻了一地。这时,小商贩便急了,道:“姑娘,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已经向你道了歉。你抽我一鞭子我扛着,不要紧。但抽我的水果不行,我一家人等着我卖了水果,买米下锅呢。”
若不是家里很穷,谁愿意受一鞭不吭声,翻了一筐水果反而吭声呢?
“我抽了又怎样?我就把你这车水果全抽了又怎样?”说着又举起了鞭子准备抽下。谁知,这鞭子却抽不下去了,回头一看,却是一位俊俏的白衣公子捏住了鞭子的另一端,微微怔了一怔。
白妶:“姑娘,他就一个普通百姓,还望海涵,不与他计较。”
绿衣女子用力一抽,收回鞭子。凤驰正想上前,却早被温如玉抢先了,挡在了白妶前面。温如玉怕白妶吃亏,毕竟白妶修为在那里。
绿衣女子冷笑一声,道:“你们这是要以多欺少?”
白妶:“不敢。只是请姑娘看在下面子,放过这位小哥。”
绿衣女子:“我江吟月从不看人面子,何况,你有多大面子?”
温如玉怒,“我见过不讲理的人多了,却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绿衣女子看了一眼站在白妶前面的温如玉,也不知想什么,笑容越发阴沉,“没想到,一个男子还需一个女子保护。有意思!我若不放过他又如何?”
温如玉虽是一个时而天真浪漫,时而骄横霸道的大小姐,但却一向嫉恶如仇,最见不得恃强凌弱的人。见对方欺负了人还侮辱白妶,便也不客气了,“那你试试!”
此时,街上看热闹的人已将水果尽数帮忙捡回筐中。小商贩见自己也没多大损失,白妶等人为他的事与人生出事端,便反过来劝道,“都是小事,各自让一步,算了,算了吧。”
“你闭嘴!”几乎同时,绿衣女子和温如玉一起向他吼道。
小商贩茫然不知所措,十分无辜地挠挠脑袋,默默地将车推到了一边。
白妶本不想生事,他自己一个筑基修士,犯不着到处与人斗狠。何况,自己心里所藏事甚多,根本没有心思在一件平常小事上与人争斗。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认出了那绿衣姑娘是谁。
既然是原主的妹妹,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妹妹,相煎何太急呢?
见二人一触及发,赶忙拉住温如玉,“得得得,大小姐,咱们还赶路呢。”
温如玉这才在白妶又拉又拽中被拉扯着走了。
那绿衣女子冷哼一声,“我若不是有事,只怕你们今天谁也逃不过。”大有一较高下的意思,也不知所恃何物。
当然,白妶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傲娇。
江吟雪这妹子可不简单。十五岁,便升到金丹四阶,是同辈中难得的人才,就连同行的西经山凤家世子凤驰也不是其对手。
白妶在江吟雪的记忆里搜寻一番,可能是因为原先智力的缘故,记忆很模糊,只是隐隐知道江吟月傲慢跋扈,没想到,今一见之下,竟是这般情形。以后自己应该怎样面对这个妹妹,倒是让他有一丝困惑了。。
相认,暂时肯定是不可能的。莫说魔教在找他,就算不找他,他现在心里担着的那些事,也不容许他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有这样,才不会对江吟月造成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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