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唇角微勾……
似有一物于眼角一闪,紧接着,阴风打斜刺里扑来,未及转头,一股重重的力已撞在身上。手不自觉的一松,利箭离弦……
流素长嘶,栽倒在地。
她亦来不及躲避,一条腿被流素压在身下,眼睛转瞬对上一个毛乎乎的脑袋,目放凶光,獠牙尖利,血红的长舌一卷,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便喷在她脸上……
“嗖”……
苏锦翎只觉耳边一烫,定睛望去时只见一道线影倏地飞远了。
身后骤然传来惊叫。
回头一看,只见一点胭脂红于半黄半绿的密草间若隐若现,而草叶漫卷中又有一棕色的东西在动来动去,好像毛乎乎的。
她勒住了马,眯眼张望,却仍旧看不清。
犹豫片刻,打马回转。
宇文依蕾正与这只棕熊进行殊死搏斗。
这只棕熊并不大,且昀昌附近最大的动物除了狍、鹿,别无他物,均为野生天养。今日那些野猪、猎豹、老虎等都是从外地运入或是狩猎场专门培育的,只供皇室围猎取乐。而又为了避免伤及贵族性命,都选取不足三岁的幼兽,且均放置翠微山一带。
这只棕熊却不知怎么就遗落下来,一般情况下,幼兽是不会轻易攻击人的,它大概是受了惊吓,才突然窜出来。
先是一掌打晕了意图起身的流素,又向她一掌拍来,被她及时架住,可是袖子随即被尖利的爪子扯下。
纵然是幼兽,也较宇文依蕾的力气大上数倍,且二者的位置也决定了宇文依蕾很难使出力气和招数,她只得腾出一只手拼命的推挡棕熊的下巴,另一只手撑住随时可能扇来的熊掌。
肩头的衣裳已在拼斗中被那利爪划乱,现出几道血痕。
淡淡的血腥气刺激了棕熊的欲望,张口就对宇文依蕾拦挡的手咬下。
宇文依蕾刚收回手,它的锯齿獠牙就直插过来,却再次遇到拦挡。
宇文依蕾的手也受伤了,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棕熊愈发沉重的呼吸并着低吼充斥在周围,自己的气力也渗透其中,她甚至能听到它流失时的嘶嘶哀鸣。
就死在这了吗?
好像有泪自眼角滑落,模糊了棕熊的狰狞,然而转眼那不见凶光却顽强的黑眼珠再次清晰的出现在面前。
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她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树枝,仅凭着意志在同棕熊抗衡。可是,终究是她要先失败吧……
她所能听到的只是棕熊愈发兴奋的喘息,有一滴……两滴……进而连成串的唾液自那卷伸的舌边滴在她脸上,又顺着下巴滑落下去。
她坚持不住了。
意识已开始流散……
若不是在行进途中看见那匹追影,她不会格外留心,却原来,那匹她看中许久却讨要不得的马竟落在苏锦翎手上。
的确,母妃早逝,她和姐姐在宫中备受冷落,可是再怎么冷落也不至于比不上一个小宫女吧?还是一个套着王府庶女身份实则低贱的小宫女,与自己的兄长苟且乱|伦,竟又凭着不入流的手段红遍了天栾城,比个主子都要风光了。不仅抢了姐姐心爱的男人,就连平日不大和自己说话的那对双生子都喜欢围着她转,还热热闹闹的打了几架。过年时她看中了一匹迷离繁花丝锦,却被内务府的太监告知“雪阳宫早就给锦翎姑娘定下了”,现在又是这匹追影,还顶了文定王的名头……万千宠爱在一身吗?可笑,她算什么?
唇角现出冷笑,牵出一线血丝。
苏锦翎,都是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似是有声音传来。
她有些迷糊了,不敢肯定,但仍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一匹红色的马,如烈焰般,向这边卷来。其上是个穿深紫衣服的女子……
她不禁想笑,红与紫……这种颜色的搭配,真恶心!
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再次模糊了视线,迷蒙中,红与紫的绚丽仿佛是迎风怒放的花般铺撒出一路灿烂。
“用不着你救我!”、
她吼出最后的气力,然后便见苏锦翎勒马站住。
她一怔,进而愤怒……你这个蠢货!你这个贱婢!是想看着我死吗?
再然后,她见苏锦翎拈弓……搭箭……
天啊,你要干什么?
这个举动简直比面对棕熊还可怕,谁不知道现在一提到苏锦翎的箭术直接就会联想到猪?这个贱婢要干什么?
救她?杀她?为了救她结果杀了她?
她可不敢指望苏锦翎的箭术能像骑术一样令她惊赞。
“别放箭,你这蠢货!”、
看得出,苏锦翎也对自己的箭法没什么信心。可是她驾着马,走近两步,又举起了弓箭……
“放下——”
宇文依蕾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吼出来了。
棕熊一心对付她,只瞧了苏锦翎一眼,继续对她进攻。
苏锦翎为难的放下弓箭。
咬咬嘴唇,跳下马,向这边奔来。
棕熊猛回头,小眼闪亮。
她一个激灵顿住脚步,转而又跑过来。
“去找人,想一起死在这吗?”
宇文依蕾不知是什么心情,头一偏,避开棕熊的利齿。
“把拳头塞它喉咙里!”、
宇文依蕾忽然听她喊了句,也未来得及细想,直接攥紧拳头塞进了熊口中。
棕熊发出一声痛苦而低沉的怒吼。
宇文依蕾的拳头并不大,可是这般抵在喉咙口,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分外难受。
它身子先是一退,然而又不甘心的压上来,却受到致命的阻挡,无法施展。
“你等着,我就去找人!”、
苏锦翎跨上马,又担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方扬鞭往远处奔去。
宇文依蕾目送她离开,眸光一暗……她会回来吗?
苏锦翎快马加鞭。
她从未将马骑得这般飞快,即便刚刚有宇文依蕾在后追赶。
其时,她并不知宇文依蕾就在身后,更不知她正准备随时随地拿箭瞄准自己。她只是在享受那风划过耳边的猎猎声响,回想曾与宇文玄苍共骑一马赶往风华江的那一日。
玄苍,是不是有机会与你并辔而行做一双萍踪侠影呢?
于是就开始不可遏止的在眼前一幕幕播放感人而。漫的武侠片镜头,直到那一箭擦过……
她自知势单力薄,没有奋勇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程度,她只能尽快的找到英雄,去救宇文依蕾。
刚刚让她将拳头塞进棕熊喉咙里或许能顶一阵子,竟一时想不起是在哪看到的这个法子,就那么突然的冒出来。但愿有用……
宇文依蕾,你一定要坚持住!
绝影如电,飞快的掠过了一片灌木丛,前方已有人声隐约。
她霎时眼睛一亮:“驾!”、
一骑绝尘,直没入林中。
宇文依蕾已经筋疲力尽,意识一阵阵的模糊,有时竟觉得自己睡了过去,然而每次都被棕熊压抑的吼声惊醒。
棕熊已是战斗许久仍不可得,也有些累了,现又被卡住了喉咙。相比下,不如去吃那匹昏死的马比较合算。可它毕竟年幼,没有战斗经验,且年轻气盛,偏要和这弱女子较劲。
于是一人一熊便在那僵持着。
宇文依蕾忽然觉得可笑,若是苏锦翎不肯回来,这种状况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不是没有设想过抽出拳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出靴内匕首刺向它。可是以她目前的伤势……她只能制止那獠牙利齿不进攻她的脸,不损伤她的性命,却阻止不了那尖利的爪子撕扯她的皮肉。
衣衫已然破碎,胭脂红碎碎的搭在血痕纵横的肌肤上,一时竟难以分清哪是衣服,哪是伤。
就在她再次从短暂的昏睡中清醒,确切的讲,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是她,是她回来了吗?
乱发混着棕熊的唾液粘在眼前,以至于她欣喜却费力的循声望去时只见一团红裹挟着阳光燃烧而来。
喉咙发梗,却再说不出一言。
来人不止一个,马蹄卷起尘土碎草,颇有万马奔腾之势,然而最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中间还夹着一头猪,正四蹄发力往这边狂奔,竟不比那些膘肥体壮的马慢上半分,看去极为诡异,而更为诡异的是,那猪还是悬在半空的……
她一定是快死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幻觉?
棕熊见有人来,顿生怯意,然而未及它逃开,数支利箭已经划破潋滟日光向它射来。
嗖嗖的寒声并着刺入皮肉的闷响以及野兽的哀吼,斩断了衰草,漫空飘零,又卷过草地,波。般铺开。
狰狞的嘴角尚垂着一串透明的液体,且又“呵呵咳咳”喷出几股热气,那双紧对着她的尚带着稚气小眼瞬间一黯,笨重的身子终于轰然倒下。
“依蕾——”
宇文玄铮放下弓箭,正待上前,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利喊:“都站住!”、
苏锦翎骑着彤飞一般的赶来,霎时自那几个禁卫中间穿过,直奔向远处的宇文依蕾。
被禁卫夹在腋下的小白见了她,嗷嗷的叫了两声,四蹄乱蹬,然而终不得脱。
金秋的风温凉和煦,掀起她柔亮的长发,洒下一路馨香。
那禁卫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禁怔然,随即臂一松……
小白立刻垂直砸到地面,闷哼一声。
苏锦翎飞身下马……她都没有分出一丝意识来想自己怎么可以将动作做得这般流畅自如,就直接奔到宇文依蕾身边。
宇文依蕾仿佛死了一般躺在那,胸口似没了起伏,若不是那微合的眼脸在痉挛般的颤动,苏锦翎真要以为她已经……
目光艰难的自那衣物与血肉模糊在一起的身体上移开,她开始费力的搬移那只棕熊。
“锦翎……”宇文玄铮上前一步。
“别过来!”、苏锦翎利喊,又道:“快去取衣物!”、
宇文依蕾眼角一抽……她是怕那群男人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吗?是啊,堂堂一个公主,虽然并不受宠,然而若是衣冠不整的被人看到了……她还真是细心啊。
眼帘嵌开一道小缝……
那个纤弱的身影正扯住棕熊的后腿努力往一边拖拽。
拖不动,重新改为推。
推不动,怒了,狠狠踹了一脚。
她忍不住想笑。
终于,又一个身影出现了,是她的姐姐。
于是两个柔弱的女子共同对付那头体格尚不算庞大的棕熊。
她艰难的转了目光,往来路看去。
宇文玄铮已经走了,那几个禁卫正在离开,那头叫小白的猪再次被夹到腋下,一任它怎么嚎叫亦避免不了被带走的命运。
的确有人来救她,可却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她有多久没有近距离的看过他了?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在新年的家宴上,她和同样被各种宫廷活动习惯性遗落的姐姐被安排在末座,远远的看了他一眼。
明黄的龙袍很耀眼,耀眼得连他的面目都看不清了……
头顶的阳光很耀眼,耀眼得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锦翎……”
宇文玄铮已经赶回,手中扬着一套男式的长袍。
苏锦翎跑去接过长袍,转身要走。
宇文玄铮一把抓过她:“你的耳朵怎么了?”
苏锦翎一摸……
耳朵上好像糊着一层东西,干巴巴的,还有点痛……
见她满脸迷惑,宇文玄铮大怒:“怎么受伤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是半日,却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经历了生死劫,导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哪有工夫想这个?
终有太医驾马赶来。
苏锦翎急忙挣脱他跑回去。
将袍子裹在宇文依蕾身上时,不小心牵动了伤处。
宇文依蕾眉心紧锁。
苏锦翎以为她会呼痛,然而却听她极轻的唤了句:“父皇……”
她一下子怔住了。
耳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啜泣。
循着望去。
宇文依薇蹲在妹妹脚边,长发遮住了半边脸,正整理着那宽大的男式衣袍……
宇文依蕾被简单医治后连夜由人护卫着送回帝京的第二日,围猎照常进行。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烟尘卷着碎草向远处滚去后,宽阔的草场再次剩下苏锦翎一个。
她挽着缰绳,拍拍彤的脖子安抚它的焦躁。
“姐姐……”宁双双怒气冲冲的骑着火红宝马赶来,小脸上满是恼怒,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兴奋:“宇文玄铮欺负我!”、
自她做戏企图诬陷自己后,苏锦翎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可是她还偏偏往跟前凑,人前热络。切,人后冷嘲热讽,偏偏自己还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她突然又热情起来,可见周围一定有人出现。
果真,宇文玄铮自远处疾驰而来:“宁双双,你给我站住!”、
若是不知底细,还真要以为这是一对小情人在打情骂俏。
待看到苏锦翎,宇文玄铮面色顿显尴尬,马速也缓下来。
“姐姐,你管管他,双双一旦看中什么猎物,要么就先被他一箭射死,要么就被他吓跑,弄得我现在什么收获也没有。他还不停拿弹弓射我的马……”
虽是告状,声音却甜甜软软的如同撒娇,然而更像炫耀。
苏锦翎皱皱眉,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我只听说,但凡一个男孩喜欢捉弄一个女孩,便说明他对那个女孩有意。”
宁双双顿时脸一红,眸底光芒熠熠。
停在远处的宇文玄铮听到了这句轻语,立刻急了,马刺一磕就奔过来。
宁双双拨转马头,迎上他,中途停下,马鞭一指:“宇文玄铮,不许再跟着我!”、
语罢,策马狂奔而去。
“鬼才愿意跟着你!”、宇文玄铮恨恨道。
抬眸见了苏锦翎,顿感尴尬,一面担心她误会,一面又想着无论是否误会,她都不会对自己有半分男女之情,于是又黯然神伤。
纠结间,见她要走,急忙打马冲上来,一把夺过她的缰绳:“走,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我不要去射猪!”、苏锦翎大叫。
昨日她快马加鞭寻人求救时正遇上宇文玄铮,而宇文玄铮正指挥几个禁卫打算演一出好戏,那便是如何让小白以自然而勇猛的姿态出现而又恰恰可被苏锦翎射个正着。于是当时来不及将小白藏到安全之地,怕是一不留神就先喂了豹子,结果便一路带着去救宇文依蕾。
宇文玄铮哈哈大笑,也不管她抗议,牵着缰绳往远处狂奔而去。
青山淡淡,仿若一条披帛静静的卧在远处;绿草萋萋,其上缀着散碎的野花,好似一匹清新可人的丝绸,最难得的这片清新竟还保有着逝去许久的。意;流水清清,涤尽一路飞奔的燥热,又将秋日浸泡其中,清凌凌的浣洗着,抖落一脉粼光;轻风悠悠,不同于来时所过平原上的强悍,倒像是一个温柔的少女在轻唱小曲,顺捎来花香水香鸟语虫鸣,一味在空气里酝酿着。
见苏锦翎有些目瞪口呆,宇文玄铮分外得意:“我说的没错吧?”
苏锦翎瞪了他一眼,却是喜滋滋的。
的确,这是个好地方,相比于帝京的繁华却压抑,相比于外围的奔放却粗粝,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她跳下马,向着那条潺潺的小溪跑去。
水真清,真甜。
苏锦翎高兴极了,索性卷起衣袖,掬了捧水拍在脸上。
那水极是清冷,霎时洗去了满身疲惫。
能够离开闷人的宫廷真好,天地间到处是自由的空气,只是洗漱太不方便,而且又剧烈的运动了一天,平原风沙稍大,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泥裹住了,导致她一喘气都觉得带股子土腥味,精神也闷闷的。
偷偷瞅了宇文玄铮一眼,见他正偏头眺望远方,方蹑手蹑脚的卷了裙子,露出雪白的小腿,飞快的擦洗两下,又把脚也冲了冲。
唉,都怪这万恶的时空,害得她多露点肉都有犯罪感。记得前世偶有一次读《列女传》,里面有个女子因为拿手捧了水给个男人喝,回去就自己把手砍了,然后十里八乡的听说此事,争先恐后的上门提。……宇文玄苍每每见到她,几乎都要碎碎念,提醒她不要让自己的脚被其他男人看见,还抱怨说就因为看见了她的脚,所以才不得不负起娶她的责任……
又偷瞅了宇文玄铮一眼。
他仍旧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其时,一副清淡悠闲模样的宇文玄铮的喉结正在艰难的上下滑动。
他早就知道苏锦翎喜爱干净,入了夏后,连毛团都恨不能一天洗上三遍,小白落到她手里后,毛几乎都要被她刷掉了。这样的她经过几日的折腾肯定难受得不行,方才带她来到这一片清净之地。
趁她飞快清洗之际,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雪白的臂,雪白的腿,小巧的脚……这样的她置身于青山绿水间,仿佛是天地万物灵气汇聚的精灵,是那般从容,那般自在,那般逍遥。
见她又看过来,急忙继续装模作样,人却是口干舌燥。有一股火正在心底烧着,几乎就要把他烤干了。
余光瞥见她已收拾完毕,正坐在岸边发呆。
雪白的肌肤重新隐藏到深紫的衣物里,多少让人有些失望。
他又坚持了一会,结果发现果真再无机会见到那细嫩的雪白,而她竟然开始逗弄起水中的小鱼,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哎,你不管我了?”
苏锦翎扬起脸,映着水光的兴奋在脸上跃动。
宇文玄铮不禁看得呆了呆,他从未见她如此开心过,从没有……
微笑的她,淡定的她,受了委屈强忍的她,愤怒的她,无奈的她,胆小却又故作勇敢的她,经常对自己瞪眼的她……他都喜欢,然而从未有这一刻这般耀眼的烙在了心上,即便过了千年,万年,都无法磨灭,即便他死了,化灰化石,却有一颗心依然存留,深深的保留着这一刻的灿烂。
这一生,似乎只记得这样一个笑颜,已足。
蓝天,碧野,浮,流水,年轻的男女,还有捎来鸟儿呢喃,捎来心底细语的清风,一切是那么清新,那么安静。
阳光在水面折出粼粼微波,柔柔的映在女子的脸上,一晃,一晃……
那笑容仿佛漂浮在柔光交织的浅雾中,梦幻,迷离……。
“唉,等我捉了小鱼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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