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居殿内,皇上正在看奏折。
桑陌走了进来。
“陌儿来了!刚平定北境,吾儿辛苦,怎么不在府邸好好休息?”皇上笑着说。
“父皇,儿臣来是有事相求。”桑陌跪下。
“何事啊?”皇帝放下奏折。
“儿臣觅得一心上之人,特求父皇下旨赐婚!”
“哦,是哪家的闺秀啊?父亲可是朝中官员?”
“不是。”桑陌低头说着。
“那可是名门望族之后?”皇帝继续问道。
皇帝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陌儿,你可知你是皇子?将来是要承袭大统的。”
“儿臣知道。”桑陌说道。
“知道,那自不必说了。下去吧!”皇帝口气严厉。
“父皇,此女多次救儿臣于危难之中,儿臣已决定此生非她不娶!”桑陌坚定的说。
皇帝使劲将桌上茶杯摔到了地上,平复一会儿,说道:“将她纳为侧室,将来做个妃嫔即可。”
桑陌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还要她当太子妃不成!”皇帝动怒。
“求父皇成全!”桑陌依旧坚定。
“你给我出去!”皇帝大喊。
“求父皇成全!”桑陌低头叩首。
“来人,将公子请出去。”皇帝冲着外面喊道。
沐灵睡了个午觉醒来,玲珑自己去城里买吃的了,还没有回来,沐灵觉得无聊,便到溪边散步。
沐灵想起了那日跟桑陌说的话,心下涌起一丝甜蜜,淡淡的笑了。原来心里有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被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两情相悦是这样的感觉。太子妃,沐灵并不稀罕。不过那个人是桑陌,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如果桑陌不做这个太子,愿意跟她一起在盘星谷,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那就更好了。
沐灵正在想着,忽见玲珑小鹿状的跑了过来,到了身边,变成人身。
“姐姐,不好了!”玲珑上气不接下气。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沐灵笑着安慰玲珑道。虽说玲珑很少有这么慌忙的样子,但是沐灵心下欢喜,并未担忧。
“街上都在议论,说是桑陌公子要娶,要娶那个柳丞相家的长女,她要当太子妃了!”玲珑焦急的说。
“什么?是真的吗?”沐灵脑子里突然空白了一片。
“我也不知道,刚刚听说,便去找步崖和公子,却都没有找到。”
沐灵低头沉思,点点头。
怎么办?如果这是真的,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陪他一生,现下他要娶别的女子为妻了,那我算什么?我还纠结什么?
不,这定不是桑陌的意思。也许是皇帝逼迫的,他不得不这样。
但是他就这样同意了么?他怎么会同意,他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他会反抗他的父皇吗?
那个女子见过桑陌吗?她喜欢他吗?是不是也是被逼迫的?如果她也不愿意是不是就好办多了?
不,桑陌这么好,她定是愿意的。
虽说我在魔界地位尊贵,可是人间我可什么都不是。在皇帝的心里,我定是配不上桑陌的。他娶那女子应该也是门当户对的。
也好,这样也好。想了很久,沐灵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总不能去当那太子妃,将来不能成为他的皇后。这样是最好的了。沐灵感觉自己突然失去了力气。
泪水流了下来。
其实早就该断了联系,早就不可有这种幻想。他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凡人,他现在还成为了太子。凡人亦不可,更何况是他。是那个当时在瀑布下面救下的奄奄一息的他。
如果他不是太子该有多好,如果他没有心存大志该有多好,如果当时没有助他去找覃先生该有多好。那他就是我一个人的桑陌,但是,那他还是那个桑陌吗?一切都改变不了了。
沐灵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我想离开这儿了。以后再也不见他了,回到魔界几个月的光景,桑陌便不存在这世间了。我还会再见到他吗?还要再见他一面吗?
沐灵想着曾经的那些过往,慢慢的流着眼泪。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她去杀了皇帝?可那是他的父皇啊!杀了那女子?她不能,都是无济于事的,没了这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直到深夜,沐灵呆呆的坐在玄霜亭里。玲珑在院中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翌日一早,步崖便赶了过来。
“二哥!”步崖看到沐灵无力的样子,看了眼玲珑,玲珑怒视着他。
“二哥,你都知道了?”步崖缓缓的问。
“听说了。”沐灵慢慢的说。
“是柳丞相家长女柳檀雅,立嗣当日行册封礼。”步崖慢慢说道。
沐灵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昨天刚下的圣旨,大哥便进宫求见,皇上将大哥拦在殿外不见,今日一早,大哥便又去了。”
沐灵听到桑陌在尽力挽回,心感安慰,她知道他是不会同意的,她知道他的心意。忽又一想桑陌被拦在殿外的样子,心中一酸,扭过头去。
“大哥会尽力的。”步崖安慰沐灵道。
“无妨。这样也好,我与他地位悬殊,本就不可心存幻想。”沐灵淡淡的说。
“二哥,你没事吧?”步崖温柔的说。
“无事。”沐灵笑笑。
我一堂堂魔界二公主,又怎会这般优柔寡断。沐灵安慰自己道。
那柳丞相之女,像一把刀子扎进了沐灵的心里。但沐灵不会去杀她,毕竟她是无辜之人。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高门显贵家的女子与他相配。
步崖静静的陪她坐了一会儿,也实在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的,看见玲珑在后面,就跑出找玲珑,想问问怎么安慰他。玲珑的回答是无法。步崖默默叹口气。
我可将那柳丞相之女杀掉,自己去当那女子,嫁与桑陌。不可,怎可乱杀无辜。且桑陌定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沐灵脑中想了上百种办法,最终无一可行。
为了一己私欲,动了邪念,沐灵责备了自己。我虽是魔界中人,但亦不可乱杀无辜,这是当年自己在母后面前立下的誓言,绝不可违背。
是不是注定今生自己与桑陌是有缘无分了。
沐灵默默的坐了两个时辰。
桑陌来了。
桑陌看到沐灵静静的坐在亭子里,慢慢的走进,静静的看着她。
沐灵抬头看他一眼:“来了。”温柔的说了一句。
桑陌没有说话,默默的坐下。
安静了半晌,桑陌抬起头看着沐灵:“灵儿,我定会想办法的。你信我,我必不负你!”
沐灵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说话。沐灵看见了他眼里的真诚,无奈和坚定。
我信你,我是信你的。可是我知道,有很多事,你也是改变不了的。
“灵儿,你信我!”桑陌坚定的说,说完转身出去。步崖看到了桑陌,追了上去,跟沐灵摆摆手,两人一起骑马走了。
沐灵已有十几日没有练剑弹琴了,玲珑看着她的样子,很是焦急。变着花样给沐灵弄好吃的,带她出去玩,但都提不起兴致来。
一念起,万水千山;
一念灭,沧海桑田。
前些日子还想着将来的日子,现下就没有了将来。其实很多事情就在一念之间。沐灵突然想开了,也许,就当她在人间历了个劫罢了。劫历完了,她成长了,知道心痛的滋味了。
第二天,沐灵便拽着玲珑去城里玩了。玲珑还诧异沐灵的突变,却也庆幸这种变化,不愧是我的姐姐。
也倒是无巧不成书,沐灵两人在逛着脂粉铺子的时候,听见旁边一个侍女模样的和她家小姐在说着话。
“小姐,这个好看。待出嫁当天,用这个可好?”侍女说着。
“再看看。”那小姐淡定的说。
“是呢,听说那桑陌公子仪表不凡,但为人高冷,素来洗好清雅,寻常俗物定是看不上呢!”侍女接着说道。
沐灵和玲珑都听到了,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那柳小姐的背影。纤瘦细长,看上去倒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玲珑故意凑到那柳小姐旁边,想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
“小姐如天仙下凡,相信桑陌公子定会喜欢小姐。”侍女谄媚道。
“可是我听说那桑陌公子已经三番五次上书,说要退婚,都被皇上给拒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小姐有些担忧。
“定是假的。小姐在京中可是有名的大家闺秀,想娶小姐的多着呢,怎么可能会想悔婚呢!定是那嫉妒之人说出来的嫉妒酸话!”侍女安慰道。
沐灵听到桑陌三番五次上书,心里又一酸,眼圈红了。他已经很努力了,应该是已经尽力了吧。姻缘之事,终究不可强求。也是我贪心,怎可有这种妄想呢?
沐灵看了玲珑一眼:“玲珑,走了。”说着,便走出了铺子。
“姐姐,你不想知道那柳小姐长什么样子么?”玲珑边走边问。
沐灵摇摇头:“无论长什么样子,我都该走了!去青竹山庄,去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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