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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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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务雨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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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庙中,一股稻草的清香将汪羽竹环绕。

    令人惊喜的是,率先进庙的冯镇清从祭祀台的角角处寻到了一块打火石,三下五除二将满是干稻草的地面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又把干稻草破木头拾掇拾掇,随后燃起了一堆温暖可人的篝火。

    “天无绝人之路。”冯镇清双眼放光地看着篝火,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柳佳莹被冯镇清摆放在了与篝火最佳距离的位置,既能最大程度地接收到火的热度,又绝对不会被灼伤。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昏睡过去的她气息依旧有些微弱。

    汪羽竹虽说不是专业的郎中,但贵族世家的他也接受过一些关于医术的教育。于是他上前摸了摸柳佳莹的脉搏,思索片刻,道:“应该并无大碍,只是女孩子身子弱,醒来之后要好好调养调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已经跪坐在篝火前的端木南身上。

    无疑端木南也是一名身材娇小柔弱的女孩子,可事实证明,她的内心要远比她外表的样子强大得多。

    目光一接触,就好似两只手感应出了静电一般,瞬间就错开了。

    少年有些尴尬,只好苦笑着说:“不过佳莹姐本身就是医仙在世,只要她醒过来了,调养什么的,自然都不在话下了。”

    冯镇清并没有注意到某些眼神之间微妙的碰撞,只是稍稍放下心来,为身旁的柳佳莹舒了一口气。

    火越烧越旺,这座掺夹在丛林之中的小庙也逐渐被照亮,与其说这是一座小庙,更像是一个据点:里面不仅铺满了干稻草,提供了打火石,还在后屋储存了大量木头木炭以供燃烧取暖,甚至还有一些可以在雨中照明的石墨油火把。

    汪羽竹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坐镇整座殛水庙的那尊粗麻石像身上,只见这尊塑像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右手执长柄锸,左手指向前方,给人以朴实、庄重的形象。

    “这是哪路神明,可真精神。”汪羽竹觉得这座庙并不简单,从看到“殛水庙”这个名字那一刻,他就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冯镇清一脸迷茫,估计他心里还在寻思着:这汪羽竹对着一个破石像发什么疯?索性双眼一翻,假装没听到汪老弟的好奇一问。

    端木南轻轻地将头转向汪羽竹,又看了看那尊神采奕奕的石像。

    对,南姑娘一定知道,看来我得换一种问法。汪羽竹心想。

    “南姑娘,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被询问的少女果然点点头,随即说道:“不过他的故事可能有点长”。

    汪羽竹朝篝火走了几步,与端木南一起围坐在了篝火旁,道:“我们的衣服还湿着,也睡不着,闲来无事,不如南姑娘你为我们讲一讲吧。”他将鼓励的目光朝少女投了过去。

    端木南抿了抿嘴,显得有点为难,不过她也只是略加犹豫,最后还是应允了下来。

    或许只今天一个晚上,端木南说的话,比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所说的总量还多了。

    ……

    这个故事是父亲讲与我的。

    从前有座山,它本无名,后来听说住进来一位神明,就被名作瑞山。

    这座山的名字,寄托着山下居民的美好愿望,他们希望盘旋在山顶山腰山脚连绵不绝的彩会给他们带来祥瑞,故状之瑞山。

    可凡事,皆是事与愿违,密布的,为山下居民带来的只有乌密布和反复无常的雨。

    农民的庄稼不仅因为缺少沐浴阳光的机会而大量减产,还会因为暴雨引发的洪水将他们的口粮冲得颗粒无收。

    这时候出现了第一位英雄,他的名字叫做鲧,他认为灾祸的根源在于瑞山上新入住的神明,是这位活在传言中的神打破了山下村镇原本安详和谐的生活。

    鲧决定闯入雾,只身负剑,勇上瑞山,去找神明大人将山下的情况说个清楚,这位英雄坚信,如果山上的人物真的是一位神明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置黎明百姓于不顾。

    他要赌一把,就赌这山之上蛰居的是一位善神,赌注就是他自己的性命。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鲧成了第一个面见神明的凡人,神明听了他的诉求,颇为自责,没想到这位神一时没有收拢住自己的力量竟然酿造成如此大祸。

    神明为嘉奖鲧之勇气,取下了鲧背上山用以防身的宝剑,歃血淬剑,将散逸在瑞山以外的雾气与乌全部收纳于此剑内。

    名之曰,启雾。象征着启发,顿悟。

    神明将剑鞘归还给了鲧,并告诉他说:“你自下山,雨患即除,此剑我自收下镇压,剑鞘归还于你,剑与鞘灵性相通,可保你英灵不灭。”

    鲧并没有理解神明口中“英灵不灭”的意思,只是一听到“雨患即除”四个字,就乐呵呵地下山了。

    果然,虽然瑞山周围依旧缠绕着盘龙似的彩,但却丝毫没有遮挡好久不见的晴空万里。

    鲧得到了所有村民的拥戴,一度成为所有人心中的英雄。

    可故事没有结束,这“所有人”中,不包括一个叫舜的人。

    舜是整个村镇的村长,他一方面嫉妒鲧的成就,另一方面又感觉自己村长的地位有些坐不稳了,心虚得不行。

    铺天盖地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说鲧来接任村长之职是大势所趋。

    舜耍了些手段,诬陷鲧是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质疑了鲧在瑞山上所见所闻的真实性,并将这种可以左右自然天气的超自然现象归结于鲧的妖术,甚至连动机都帮他想好了:就是为了自导自演,先闹灾再治灾,以博取百姓的拥戴,谋他村长之位。

    舜的一副铁齿铜牙煽动力极强,不久前还为鲧欢呼雀跃的村民们全部倒戈,都不愿意相信鲧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化解灾难,反倒是头头是道的老村长说的更有说服力一点。

    在鲧被绑在石柱上被处刑的那一天,他心如死灰,他笑了,笑这帮听风就是雨的愚民;村民们也笑了,笑他罪有应得。

    那一刻,鲧的心中只剩下愤怒,和仇恨。

    鲧被他所想要守护的人们,处死了。

    英灵不灭。

    密布的乌和无常的暴雨卷土重来,舜慌了,后来愁死了。

    第二位英雄出现了,就是庙里的这位,禹。

    他是鲧的儿子,为了活命,父亲被处死的时候,一家老小都被监禁了。

    禹很聪明,他知道,水灾卷土重来已经不是神明的问题,这是父亲在复仇,鲧殡天那日之后,禹再也找不到那把灵气冲天的剑鞘了。

    既然无法治本,只能治标了。

    禹带领村民筑坝通渠,拢田排涝。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最多六十五天的晴天。

    据说他在瑞山脚下治水数载,时常都会忘记回家,采用“高高下下,疏川导滞”的方法,最终终于治水成功,与天道达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

    理所当然,禹成了新一届的村长。

    庆祝那天,村子也有了新的名字,务雨镇。务雨,这是整个村镇生存下来的必修课。

    禹看着阴郁的天,感叹:“如果乌密布的三百天代表您的仇恨,那这六十五天应该是代表您对我的爱了吧。”

    ……

    “精彩。”汪羽竹兴奋地为端木南呱唧呱唧了几下,别看人无言少女平时不说话,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的。

    “这个舜,不是个好鸟!”冯镇清口无遮拦。

    柳佳莹也在陈述故事的中途醒了过来,脸色还稍稍有些苍白,听了个大概:“嫉妒心害人害己啊。”随即欣慰地望着端木南,道:“端木姑娘,以后快把你小脑袋里的故事都给我们分享出来,别窝着藏着的了!”

    端木南看到众人依旧这么认真地听她讲着,自信了几分,被夸地也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只是表情依旧如故。

    “我好像知道这殛水庙的用处了。”汪羽竹以拳敲掌,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俺早就知道了,这庙用处大了,可是救了咱们几个的小命啊。”冯镇清呵呵一笑,用一副已经洞察一切的样子。

    “我说的不是这个。”汪羽竹有些无语,随即他对端木南说道:“这殛水庙,应该不止这一处吧。”

    端木南点点头,道:“嗯”。

    “务雨镇既然由来已久,村民们的保障措施一定已经非常成熟了。”汪羽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所以我猜想,像这种采取防雨构造建筑、燃料储备丰富的殛水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立一座,专为保障那些在暴雨突袭之际,仍旧狩猎在外的村民。”

    “你猜得没错。”端木南难得主动肯定了汪羽竹的猜测。

    “啊?”

    冯镇清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是!姐们,那你在路上咋不跟俺们早说?”

    “哼哼,你又没主动问。”柳佳莹并没有怪罪端木南的意思,反而用端木南的台词调皮地打了圆场。

    柳佳莹已经意识到了端木南不是一个坏女孩,这个姑娘甚至比汪紫晴的内心还要单纯,想到晴儿,柳佳莹的眼神又多了一股黯然。。

    看到柳佳莹都认同了端木南,冯镇清自是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冒着傻气地喃喃自语道:“是啊,看来是俺考虑的不够周全了。”

    冯镇清的脸上,是一个大大的“笑哭”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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