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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燃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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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女生之间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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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生的生活都是紧张而枯燥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够让这些青年躁动的少年们激动好半天。不久,许多人都知道了,高一(3)来了个漂亮的转学生。有些胆子大的男生女生们在课间休息时,直接跑来(3)班门口鬼鬼祟祟地看人,当然,其中绝大多数是男生。

    对于大家的指指点点,或是善意或是八卦的目光,她不会不好意思、不会不自在,似乎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她总是没什么表情地独来独往,跟谁都不热络,对什么也都无所谓的样子。相处几天下来,三班的同学们都觉得这个女生……有点怪。

    班里最活跃的算是文艺委员纪红蕊了,人长得跟她的名字一样,娇滴滴的。纪红蕊长着一张桃型小脸,一双机灵的杏眼水溜溜的,她声音甜美,八面玲珑,又能歌善舞,学校的各个活动中都少不了她的身影。在江城一中也算是个风人物。在向晓北转学来之前,纪红蕊一直是班里公认的班花。可如今,这风头似乎被这突然空降的冷美人给抢了。

    作为班里女生们的小头头,本着不孤立任何一个新同学的原则,在向晓北转学来的第二天,她就带着几个总是一堆玩的女生们跑去找向晓北聊天,想把她也拉入到自己的小阵营里。

    “晓北!我是纪红蕊,班里的文艺委员。你刚刚转到我们班,肯定觉得一切都很陌生,没关系的,以后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玩。”

    向晓北正在看一本武侠小说,她把头从书本上抬起来,对她笑了笑:“谢谢。”

    说完,继续把头埋回了书本里。

    纪红蕊简直被她的冷淡给震住了。

    她一番好意,主动去与她交朋友,她竟然爱理不理!纪红蕊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给她面子的同学的。

    她僵在当下,身边围着的好几个女生,她脸微微有些泛红。

    纪红蕊强压着心里的不痛块,想要扳回局面。她瞟了一眼她手的小说,径直把书从向晓北手里抽了出来拿在手里翻了翻。

    “看什么书呐?这么认真?”

    向晓北皱了皱眉,情节正到要紧时被人打段,她有点不爽。她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这扰人清静的同学。

    眼前是一张漂亮而骄傲的脸,僵硬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青春期的女孩对于同性的敌意是敏感的,向晓北知道,这个叫纪红蕊的女孩子并不喜欢她。可是奇怪了,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找她套近乎?她不想去探究,因为她同样对这个女孩也没什么好感。

    “晓北,你是从哪个初中升上来的呀,”一旁的文佳佳并没有发现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了,她还是自顾自地问着。

    向晓北目光转向她的女孩,她长相普通看着很憨厚的样子。“宣城一中。”

    “宣城?你是宣城人?宣城离这里也不近哦,为什么要转来江城来呀?”,纪红蕊八卦地问。

    “……”,向晓北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几人等在一边,过了一会,向晓北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更不想瞎编点什么让场面好看点。

    围着她的女孩们都有些窘,气氛异常尴尬。

    “刚刚你说的那道题解出来了。”,一道低沉嘶哑的嗓音传来。

    顾燃摘下耳机,呼出一口长气,把几张草稿放在了向晓北的桌上。

    向晓北愣愣的看着他,随即有些了然了,她接过。

    他的字很好看,字体潇洒、笔锋有力,再细细看下去,他的解题思清晰了当,还细心地一旁作了注解。

    几颗脑袋一同凑了过来,“顾燃,对新同学挺周到的嘛。都不见给我们解题时这么认真的。”

    纪红蕊一脸吃味地看着顾燃。

    顾燃微弯嘴角,抬眼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说得好像没教过你解题似的。”

    纪红蕊看着顾燃,他虽然笑着,可是那淡淡的笑却让她没由来地收敛了下来。

    顾燃和班里的男生都不太一样,这种不一样却是让人说不出具体在哪里。或许是同年龄的男孩子们总是或多或少有些幼稚的行为,而顾燃却永远都是是那样沉稳、有教养。他话不多,但一旦他要说什么,总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他脾气好、温和地对待每一个人,可是一旦他觉得过份了,那双深黑的眼睛看着你,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又或许是顾燃的优秀实在让人望尘莫及。他不仅仅成绩非常好,美术作品也拿过市里的大奖,据说还会弹钢琴。再加上,他的ye着、用品都是好牌子,同学们也偶尔在上学放学的时候看到过来接他的豪车,尽管他平时很低调,但大家心知肚明顾然的家庭背景绝对不差。传言中,顾燃很讲义气,初中升上来的同学们对他都不错,还有赵晓亮那几个小混混也不知怎么都跟他关系特别铁。

    这个年纪的孩子半大不小,稍微懂点事的都是有眼力劲的。没人敢去欺负、嘲笑这样的一个男生。另外,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许多女生男生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顾燃的确长得很好看,他的帅不带一丝阴柔,是那种沉静的、阳刚的、又有点小绅士的帅气。小女生特别迷的那一类。况且,他不同于那些知道外表好就故意装酷耍帅的男孩,他很低调,这让男生都会对他有好感。

    其实很多女生很喜欢拿着题目跑去问顾燃,乖乖地听他讲解。像纪红蕊这样会来事的女孩,也很喜欢逗他聊天。

    这样的男孩子是让人讨厌不起来、轻视不起来的,也不是没有女生有对他动过心思,可一看到他走路辛苦的样子,就立即有种美梦破碎的失望。打了退堂鼓。

    顾燃是个连走路都会跌倒的残疾人,而且他走路那么难看。在小女生的充满虚荣和幻想的憧憬里,她们的白马王子一定是英俊高大充满力量的,是足球场上的小贝、篮球馆里的流川枫,却在众多女生嫉妒的眼光和心碎声中牵起自已的手,带着自己开启一段轰轰烈烈的浪漫故事。而不是一个连走路都要搀扶的残疾人……

    她们才不愿意承受别人那样异样的、奇怪的眼光。所以,只在他帮忙解题的时候,偷偷观赏一下帅哥就可以了。

    上课铃声的响起打破了僵局,纪红蕊带着一帮女生走回坐位,路上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装什么假清高。”

    离她较近的几个女生听到也不禁赞同地瞥了瞥嘴。

    向晓北转过头盯着顾燃看了老半天。

    顾燃被她盯着不自在,转过头,“怎么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魅力的。”她挑着眉,难得调侃他。

    他转过头继续看书,过了几秒,她听到他闷闷的声音,“别胡说。”

    向晓北不知怎么,就笑了。

    向晓北不住校,中午也不在学校吃饭,晚饭休息的时间也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不住校,家住哪里,也没有人敢问。

    偶尔老师拖堂了,她会跟着王磊陈超他们去饭堂,带回两个便当、两盒柠檬茶和顾燃一起听音乐一起吃饭。他们一起听了许多许多的歌,向晓北惊讶于顾燃竟然收藏了这么多正版的好碟。因为顾燃,她知道了崔健、许巍、朴树、郑均……她爱上了许多狂野、悠远的声音。顾燃偶尔也会放一些钢琴曲,有一首她特别喜欢,顾燃告诉她,这首歌叫《ann》

    顾燃一开始有些惊奇,他以为女孩子极少会喜欢听摇滚和重金属的。可是慢慢的他就明白了。

    向晓北身上有一种凌厉的真实感,她不善于或者说根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喜恶,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她又是敏锐的,她可以清晰地感应到你的恶意、好友或是伪善。只是她不放在心上而已。她按照自己的原则行事、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每一个自由的灵魂都向往最原始的情感表达,她喜欢真实、强烈的音乐,没有靡靡之音、不是无病呻吟。

    就像她自己。

    对于顾燃的身体状况,除了第一次的惊讶,向晓北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顾燃的一天几乎都是坐在座位上的,课间他会看看书、听音乐、画几张素描,他很少喝水也很少去洗手间。实再坐累了他会撑着桌子站一会,稍稍活动一下,或是拿着水杯去教室的后面打个水。

    江城一中是省重点中学,硬件设施也是全省数一数二的,所有班级都配备了饮水机。曾有同学看到顾燃要装水都主动提出要帮他,被顾燃笑着一一回绝几次后,大家也就知道了,他并不喜欢别人替他去做一些事情。

    顾燃知道自己的速度慢,会挑人少的时候去装水。他撑着腋捌弯不了腰够不着接水口,所以每次打水,都会得先松开左拐放在墙上,撑着右拐慢慢弯腰维持平衡,打完水再慢慢起身。

    向晓北偶然看到过一次顾燃接水的过程,她简直心惊胆战。

    那次后,向晓北看到顾燃杯子里的水快见底了,就直接拎了去装满。可当向晓北准备第一次拿起顾燃的水杯时,杯子被顾燃牢牢地握了。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本上,只是低声说:“谢谢。我一会自己去装。”

    可向晓北的脑回路也有点奇怪,她没有松手,一直保持拿着他杯子的姿式一动不动。

    直到顾燃不得不叹了口气,抬起头,声音大了几分,“我自己可以。”

    向晓北依旧不有松手,她定定地看着他。

    顾燃终于在那张总是一成不变的脸上捕捉到了别的表情,虽然十分的细微,但那张脸上的犹豫、担忧、还有一丝丝的无奈,顾燃却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听到她说,“顾燃,别逞强好吗?”

    顾燃怔住。

    这是认识向晓北以来,她对他说过最柔的一句话。

    这也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这样认真地告诉他,他一直在逞能!

    他身边几乎所有的人,对他都那么的小心翼翼,包括他的父母。他们曾无数次地惋惜这么好的男孩子如果腿脚好该是多么完美呀。他们赞扬他身残志坚、鼓励他努力地生活,正常人能做的事情他也一定以做到!

    顾燃接受了,他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别人能做的自己一定可以。可是,这一刻,顾晓北轻轻的一句话,撕破了这些美好又天真的假想。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他多么努力,有许多许多事情都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他永远不能像健全人那样自由行走、奔跑、跳跃,离开拐杖他只能在地上爬。甚至连接一杯水他都必须小心翼翼、全神贯注,警惕每一个可能会打破他平衡的因素,使他在众人面前摔倒。

    他的人生早就注定要比别人辛苦得多。

    许多时候他都觉得好累,可是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可以用优秀来弥足身体的缺陷,他没有偷懒的理由……

    向晓北的目光很真实、很执拗,她很想告诉顾燃,真的不需要这样逼自己、这并没有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燃慢慢地松开了手。

    他似乎明白,向晓北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她拿起两人的水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回过头问:“最近有点上火我泡菊花茶,要不要给你泡点?”

    顾燃看着她嘴角绽放的那抹如夏花般温暖的笑,恍惚间,有着不出的轻松。

    他点点头。

    有些事情做不到就做不到吧,其实也没有什么……。

    至少,有一个人并不喜欢他的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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