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有些尴尬,但她还是伸手抹在夏琪眼前,让她看见了当时她看到的,路也的回忆。
夏琪被宁一这一手震惊的无话可说,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因为你?她才绊我?”这路也怕是脑子不太好用奥……
宁一点点头,树大招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从她吃了往生果开始,身边就时常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针对对象一般都是她本人。
所以到后来,除了季从文,她的身边向来是没有人的。
“你也看见了,她说的话。”想了想,宁一还是说了:“看秦时和付子安的反应,应该是不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大概是忌惮着什么。你呢?怎么想?”
夏琪不是宁一,自然明白秦时息事宁人的态度,以及路也嚣张跋扈是为什么。
握着拳头,夏琪心中怒不可遏,可她又真的投诉无门,想到这里,夏琪泄气地松开了手。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就她所知道的路也的家庭情况,已经不能用惹不起来形容了。
“算了吧。”就算她知道宁一是个有本事的,看宁一的态度,也一定是愿意为她出头,可是就跟路也说的一样,她又让宁一站在什么立场为她出头呢?“我以后躲着点他们就行了。”
路也得家庭情况复杂,而她又是独生女,夏琪根本不敢想,她如果决定计较下去,不仅是她,就连支持她的宁一,恐怕都会遭到报复。
“算了?”宁一有些不明白,但她向来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于是她点点头,起身回了自己的床上,盘腿开始修炼。
为了给夏琪疗伤,虽说花费不大,可宁一的腿还是有些疼。
房间里一时沉默的只有摄像头运作的刺啦声。
夏琪也是安慰了自己很久,看着理解自己决定的宁一,虽说她也没说多的,但依旧很感激愿意支持她的这个女孩。
面冷心热,夏琪的直觉从来没让她失望过,从第一次宁一主动为她拎行李,到现在肯在知道路也背景后问她有何打算,从始至终,宁一都是一个热心的人。
莫名收到好人卡的宁一:我不是,我没有。
事情不了了之,好像那件事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整件事情的受害者也只有无辜的夏琪。
下午夏琪休息好了,准备去上礼仪课时,已经开始下意识叫上宁一了。总觉得有宁一在,就万事大吉。
宁一却摇摇头,“我不去。”什么课都不打算去。她打算做明星也只是因为季从文,现在季从文已经和她有了亲密关系,她只不过是依着杜若,才没提出要放弃,毕竟她是放言说她会红的。
夏琪却不能不去,她不如宁一一般天赋异禀,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本事;也没有路也的强大背景,支持她玩票。在她通过海选之后,决定继续参加这个节目开始,就注定了要为长远的目标劳碌奔命,既然选择了,不论走多远,她也得走下去。
夏琪便自己去了礼仪班。
宁一坐在床上,夏琪刚一离开就睁开了眼。
刚刚夏琪站在那里,心境变化宁一竟然能察觉得到。她一直不是很理解普通人的奔波。
那种疲于奔命的感觉离她太远,因为她很久没有再为了一个目标而过于劳累。
除了季从文,宁一几乎没有别的爱好。
起初她以为她是热爱修行的,可她的存在是个异数,她不曾受过正儿八经的雷劫,但天雷又时时刻刻盯着她。
宁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人看着暮色渐起,听着嘈杂世间,坐在孤山山顶,遗世独立。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自己依旧会热爱着这世间的一切,可是没有什么是她的最爱,没有什么会成为她的例外。
后来的宁一以为她热爱普通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陪着季从文种种田,养养花,日子也能一天天的过下去。可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她不被天道所容忍,即使天道拿她毫无办法。
她曾与季从文隐居过一段时间,过着她误以为的普通人的生活,后来她才知道,什么隐居,什么避世,只不过是季从文为了她而献祭自己打的幌子。
季从文身死魂消,用命为宁一的腿换来少许的安宁,可他也没有问过那是不是宁一需要的。
季从文离开之后,宁一以为她开始热爱季从文热爱的和平,因此她担下了护佑四方的重责,与天灾对抗,为人民请命。可世事变迁,人们的思想在不断进步,对于宁一的能力,他们开始惧怕,开始排斥,到了最后,他们砸了为宁一盖的房,拆了为宁一塑的金身,将她驱逐到了荒山任她自生自灭。
宁一在荒山,压制了自己的所有灵力,强迫自己沉睡下去,醒来时山上建了一座庙,叫青龙寺。
那段时间,无常寻到了宁一,告诉她,季从文的一缕魂片被忘川的一只小鬼吞了下去,可见季从文复生有望。
宁一就第三次捣了地府的乱,把整条忘川搅的鬼哭狼嚎,许多鬼不得不滞留在鬼哭岭。无常也是那次治鬼,消耗太多而从一个十岁的身量,退成五六岁孩童的模样。
凑齐了季从文的魂魄,宁一却无法为他寻得一模一样的道骨,无常告诉她,往生树的树根是空的,可以养魂,等季从文被恶鬼所食的魂魄养好了,再将他送入轮回历练一番,以宁一的本事,也不是不能再为他重塑道骨。
宁一得到消息,直接去拔了那颗往生树,砍了它的一截树根,轻易卸了自己半身修为,精心养着季从文的魂。
她想做什么都太容易了,所以她无法明白那些&ot;普通人&ot;的庸碌是为了什么。
过了那么久了,连季从文也已经回来了,那些用来温养他魂魄的灵力渐渐被新长的往生树回馈给宁一,宁一只会越来越强大。
看着宿舍外走廊上的灯因为人来人往时灭时亮,宁一想,她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夏琪那种为了生活奔波的充实感。
夏琪打了饭回宿舍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宁一,双眼空洞洞地睁着,无神地看着门口,里面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存在着世间所有。
荒凉。
那一瞬间,她心头涌上的词语就是荒凉。那个被她看来的好女孩宁一,孤独的让人觉得荒凉。
她已经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宁一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般,只是茫然地看着哪里。
“宁一!吃饭啦!今天食堂有好多肉,我每样都打了点!”特意多打了点,回宿舍跟宁一一起吃!
夏琪刚冲洗完,身上都还散发着一股沐浴乳的清香。
宁一回神,冲夏琪笑了笑,有些羞赧,她恍个神,天都黑了。
陪着夏琪吃了些东西,宁一就又坐回了床上。
夏琪收拾完,也坐在桌边学起了那首&ot;勿忘心安&ot;。
今天礼仪课下课后,夏琪专门去找了一趟付子安讨教初赛的曲目问题,大概是因为对她心存愧疚,夏琪问他一些声乐技巧或者是其他的演唱台风的问题时,付子安都很耐心地一一解答。
嘴里哼着勿忘心安,夏琪突然想起宁一连谱子都不会唱,摘下耳机就望向宁一:“宁一?你的歌会唱了吗?”
宁一于是睁眼回她:“不会。”
夏琪心里一咯噔,一想也是,宁一根本没机会去问秦时或者付子安,想了想,她说:“要不我陪你去找一趟付老师?”
闻言,宁一却没立刻回答,反而是看了看推不开的那道窗,才摇摇头说:“算了,他不方便。”
夏琪疑惑:“啊?”
宁一收势,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开口:“病发了,不方便。”
夏琪张张嘴,宁一的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竟没敢再问下去。
宁一轻笑一声:“上午他问我,我算个什么东西。”
……
“明天,他就知道,我是什么了。”
宁一也挺想知道的,她是什么东西?除了和所有人类一样是被母亲十月怀胎分娩下来的,宁一与人类的需求全部都大相径庭,她不需要食物,不需要睡眠,甚至于,在遇上季从文之前,无常说她根本就没有情绪。
人类所拥有的,所需要的,所渴望的,她一概都没有,有了季从文,她才慢慢的有了人类所拥有的情绪。
情绪,喜怒哀乐。可大多时候也都只是为了季从文而生的一些情绪。所以上午,宁一为了夏琪而感觉到愤怒,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宁一对于外界的一切,感官都可谓是很迟钝了,比如说付子安,明明从海选开始,对方就已经对他显示出了轻蔑,可直到今天上午,宁一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不屑地看着那个不值一提的男人。
不屑他的挑衅,不屑他的骄傲自尊,甚至不屑入她的眼。
“宁一,刚刚的你好可怕啊!”夏琪打了个哆嗦,感觉房间温度都降了下来。呼出一口气,她暗自庆幸,好在房间里的摄像头过了晚上七点半就会关了。
宁一不解地歪了歪头,“可怕?”
夏琪忽而摇摇头:“不是,不是你可怕,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你就要不见了一样。”夏琪无法形容刚刚站在那里喝水的宁一。
明明是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可是整个人的感觉却,死气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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