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解不了。根本缓解不了。
季从文心底那股焦躁感,根本是宁一这轻轻的拍抚安抚不了的。
“宁一……你别这样。”季从文很痛苦,嘴间挤出的几个字也令他感觉自己很陌生。
脑海中时不时闪过的画面里也处处都有宁一的身影,只不过所有画面所指向的,都是怀里这女人有可能永远的离开自己。
于是他低头将额头抵着宁一的,痛苦地哀求:“你别不要我!”
宁一闻言就拧起了眉,凝神睁眼就看见了季从文眸子开始变红,整个瞳孔都开始变的妖异诡谲。
宁一心道不好,拉开二人距离,果不其然见到了季从文额间若隐若现的堕魔印记。
不及她多想,宁一抬手欲使灵力拉他回来,可每每指尖钻出那股子灵气,就很快的消散在空气中。
现在的宁一太弱了,又是午夜,腿疾最盛之时,何况她刚才还被雷劈尽了所食得秽气。体内灵力有限,大多都自行运行用在了压制腿疾之上,她根本没办法用灵力助他。
别无他法,宁一咬破舌尖就吻上了季从文。
她的血是冷的,渡给季从文时,季从文就开始死命地从宁一舌尖那个小口子吮吸。
宁一有意将血渡给他,就也缓缓地用尽灵力将伤口愈合速度变慢。季从文额间印记终于开始慢慢消散。
宁一的血,至邪至恶,还带着往生果的至圣之效。对于即将入魔的人来说,只会令人渴求。可往生果,诞在无间地狱的至圣之果,偏又能涤荡任何恶念,所以季从文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
由最初恨不得将宁一的血吸食干净的那一股子狠劲儿,慢慢变成了开始咂摸宁一唇形,与她舌尖嬉戏的缠绵游戏。
季从文吻够了,宁一也已经浑身都沁出了冷汗,他趴在宁一颈间,一边舔着宁一湿淋淋的脖颈,一边语气诱惑:“别离开我。”
宁一被季从文放开之后就开始粗粗地喘着气,舌尖的伤口因为往生果早已痊愈,她被季从文压着,听他在自己耳边呼吸,心底却突然一片苍凉。
这个男人,从她当初将他捡到自己身边那天起,就时常被她遗忘。
到现在,他都已经转生改头换面了,心底竟还记着她会丢了他。
宁一记性不好,自打父母死后,她便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
她起初总爱往地府跑去找无常。可无常总也不让她喝他酿的酒,宁一颇觉无趣,于是她偷了无常的酒就跑回了人间。
彼时天地一切秩序都是以强为尊,宁一无牵无挂,不老不死,往生果带给她泼天的灵力与能力,她在整个六界无往不利,无人敢招惹。
寻了棵遮阴的大树准备把彼岸酒偷喝了的宁一,就遇上了被一群大乞丐欺负的小乞丐。
宁一一眼便瞧上了小乞丐的无上道骨。那可是能抑制她腿疾不可多得的良药。所以宁一救了他,并将他带在了自己身边。
自那以后,小乞丐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宁一喂他喝了自己精纯的灵血,不时会给他一些修炼心法助他,叫他也得享常人不及之长寿,引他走上修行之路。
可她可没那么伟大,救那个小乞丐,也不过是想等着小乞丐长大了,将他的道骨取出炼制成药来缓解自己的腿疾。
小乞丐倒也不负她所望,自己一人修炼着宁一留下的心法,时常等着四处云游的宁一回家。
宁一毕竟只当他是一味药材,对他不甚在意,她也是个不着屋的,常常就是年而半载才回去看看她的药炉子还活没活着。
一日醉酒,宁一总算晃晃悠悠地回了家,她那时侧卧在榻上笑眯眯地对照顾自己的小乞丐说:“你可要快些长大啊!”
小乞丐便问:“为何?”
宁一指指自己的腿,又指指他的脊骨,对他笑的温和:“你这道骨,是对我而言极好的。现下只等着你长大了,我便取了你的道骨,不要你了。”说罢,她又自嘲般笑了。
这药是好的,可她却用不了,哀哉!不知她当初鬼迷了心窍为什么要应了地藏王不作恶事,腿疾一生!
宁一醉眼迷蒙,不知心里是喜是悲,草草望向他,却记住了小乞丐听到这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
小乞丐缓过神来,坚定又有些动摇地与她讨价还价:“取了道骨就取了吧,可是,你能不能别不要我啊!”
宁一失笑,长笑一番,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才拍了拍小乞丐的脑袋:“一定会不要你的,我也是才知道,我根本拿你无可奈何,我无法伤人的,你便是自愿,我也伤不到你。”立了那该死的誓,果真是应了那句腿疾一生。
小乞丐就不说话了。
宁一酒醒之后,看见趴在榻边守着自己的小乞丐,心里意味莫名,总归还是念着他对自己的依赖目光,见他心性不错,为他换了几本高阶心法,将他叫醒,便对他说:“我走啦!”
小乞丐抓着她的袖子,问:“不走行不行?”
宁一回眸拍了拍他的头,突然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摇摇头:“我没有名字。”旋即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宁一:“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名字啊?”
宁一粲然一笑,与他道:“那好啊,你就叫阿文吧,我是宁一,你且修炼我再给你的心法,我走啦!”
“不走行不行?”小乞丐固执的很。
“不行啊,姐姐腿疼的很,要出去找药的呀!你我若是有缘,定会再见的!”
小乞丐低着头,许久,还是放开了手。
宁一便走了。
……
“阿文,你忆起什么了?”宁一由着他抱着自己,讨好的哄着自己,问季从文。
季从文摇了摇头,他其实什么也不记得,只不过是打从心底里,就惶恐自己怀中的人会撇下自己。他一寸一寸地吻着宁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虔诚又怜惜。
“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宁一喉间溢出一声喟叹,被季从文这般吻着,也无暇再去想那些陈年往事,只想热烈的回应他。
季从文就寻到了宁一的双唇,将她接着的那声叹息吞进了接下来交缠的热吻中。
室内一片春光,旖旎过后,宁一躺在床上,眯眼看着伺候自己洗漱穿衣的季从文,胸腔满满对他的爱意,恨不得立时把他揉进骨血,永不分离。
宁一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她双手揽住了他的脖颈,附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阿文,我爱你。”
季从文耳边脑中回响着那句爱你,心满意足。
……
春潮褪去,宁一的腿便也更疼了,光凭着季从文那些些的灵力,又哪能帮得了她太多呢?
季从文恍惚地去冲洗一番,走出浴室时都还对刚刚的事情很是茫然。
他分明是很担心她的,怎么一来看她,先看到床上来了?
正欲开口问她微博新闻上发生的事情,就见宁一披了条毛巾,松松垮垮的靠在床头,盯着自己赤条条的两条腿,深恶痛绝。
季从文绝对没看错,那种恨不得砍了两条腿的眼神,正是当下他看见的宁一。
“怎么了?”季从文上前坐在她身旁,下意识就覆手盖上了宁一放在一旁紧握着的手,连语气都柔和不少。
宁一费劲地冲他笑了笑,还是没撑过腿上的痛意,整个人都开始微微抖了起来。
灵力透支就这点不好,疼也只得生生忍住。
季从文当下就察觉了不对,“腿疼吗?我现在叫医生!”说着就准备去拿手机。
宁一却拽住了他,见他回头看了自己,冲他摇了摇头:“别去。”
季从文哪儿能听她的,回头对她安抚一番:“你要相信现代医学发展,我这就叫医生来!”
他也不是不知道宁一是有些本事的,但很多时候,就比如说身体上的病痛,若非真的是那些邪门得很的事情,现代医学也不是全无用武之地,更何况,之前林志那事儿,后续收尾不还得仰仗中医为他补血养气吗?
宁一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目光触及他忧虑的眼神,还是抿了嘴,决定随他去了。
医生上门倒也很快,但宁一在医生来的时候已经意识不到旁的了,她甚至都无法再分出些许精力来维持自己的清醒。
今日对她而言消耗太甚,那道雷,以及季从文突如而来的堕魔,本就对自己腿疾分身乏术的宁一简直就是在拿命去跟季从文缠绵。
恍惚间,宁一望见了窗外隐约的新月,昏迷之前,她费力勾了勾季从文的手指,竟还好心情地想:还好今天是新月,月初,没有月圆那样更令她生不如死。
宁一昏迷的猝不及防,家庭医生一般也看不了这种情况,忙听了听她的心跳,翻了翻她的眼皮,还是建议季从文带她去医院做一番详细的检查。
可去了医院,也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医生不过是说宁一腿疼可能是肌肉神经记忆的问题,光是检查很难下决定,至少光看片子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可能并不在目前的医学范畴内,只建议她少动多修养。至于为什么从送来开始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医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干巴巴地再等等看,安排了宁一住院。
季从文很不解,却也只能应了,宁一还没醒,被安排在一个单人病房里好好儿地躺着。
站在病床边,季从文都还能看见昏迷中的宁一眉尖紧蹙,可见就是无意识中,那种无名的痛楚也在折磨着他。
为宁一检查的医生翻着她的检查结果,时不时上前看看宁一的面色,为她检查这心率呼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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