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姚连忙给他们包扎手上的伤，急切地问道：“这怎么了？”
云风动和刘法隆依然有些后怕，把情况说了一遍，众人都觉有些诧异。
令狐知秋沉吟道：“上古时期，可是不把人命当人命，人殉是常有的，残暴冷酷，连重视礼教的孔孟都反对。《孟子》里记载着，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果说穆王千里迢迢西巡至此，为了埋葬士兵而倾尽国力，建立这样宏伟的古墓，那太不可思议了。”
李灵纱思忖道：“会不会最初只是普通的建筑，后人在此基础上加固，装神弄鬼，用作他途？”
吴让眉帮助姬姚给他们上药，道：“如果这座古建筑真能持续地干扰湖底水流，必有相对稳定的动力来源，比如地质运动、地下暗流、气体膨胀之类的。”
姬姚抱着云牧遥，道：“我比较好奇，那个老妇是活人还是死人呢？我是不相信什么鬼神的，这其中必有机理。如果是死人，多半是某种特殊的保存方式。但如果是活人……”
众人脸色都变了变，这实在是诡异至极。
姬姚捏了捏鼻梁，道：“我觉得吧，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大千世界奥妙无穷，咱们还是先回去处理自己的事。”
众人驱车继续向前，在初秋时节抵达了济南城，相别两年，故地重回，大家都颇有感慨。如今的北洋军阀，已是在灭亡前夜，充斥着风雨飘摇之感。
盘踞山东的“狗肉将军”张宗昌，苛酷残忍，贪婪无能，人和诗一样不靠谱，有民歌曰：“也有葱，也有蒜，锅里煮的张督办；也有葱，也有姜，锅里煮的张宗昌。张宗昌，先吃肉，后喝汤。”
此时，张家的产业已经全归张贤庭、张儒庭两人操持，而医院则是张婉婷的金库。张儒庭病倒后，兄妹俩完全没了节制，张贤庭把原本自己制造产品的企业，变成了列强的倾销基地，张婉婷把医院租给了日本人，每月只管收钱。振兴国货、济世救人的梦想，被他们完全抛弃了。
姬姚不愿回去，便与大家一起寄居在刘法隆家里。刘法隆很热情地叫了一桌酒菜，招待众人。
最近一年来，济南城颇多怪事，最诡异的，就是泉水里浮出了死人尸体。
济南的地质构造非常特殊，三面环山北临黄河，雨水自南部山区下渗，经过地下岩层的重重过滤，在市区喷涌出甘甜的泉水，形成诸多泉群，所谓“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正是得益于此。
所以说，泉水里浮出死尸，是绝不可能之事，故而人们都认为是有歹徒杀人抛尸，最开始并未在意。但是时间一长，次数一多，民众们愈发觉得不对劲，开始人人自危。
大家都很恐慌，自发组织起来，追查抛尸者，但是济南城水系复杂，泉眼众多，怎么也盯不过来。每隔一段时间，泉水里都会出现尸体，然而谁也没看见抛尸的人。
渐渐的，第二种说法出现了，说是济南地下藏有沉睡的蛟龙，几千年来在五龙潭地下休眠，如今江山衰败，民不聊生，蛟龙要重现人间，闹个天翻地覆。
紧接着，怪异的事情出现了，城内陆续出现瘟疫，最出名的是企业家张儒庭的忽然病倒。张儒庭病倒后，病情一再加重，几乎已是命悬一线。
然而一天夜里，他却突然惊醒，手舞足蹈，喊叫不止，而后再次晕倒，之后便是半昏半醒的状态，神智也不太清醒了。张贤庭和张婉婷坚持用自家医院的医生给张儒庭治疗，却始终不见成效。
姬姚亲自到医院，想把人接走，却被医院的安保人员重重阻拦，连见一面都不许。张贤庭和张婉婷也是闭门不出，拒绝与姬姚见面，只叫朱文寿去敷衍。
姬姚气得发抖，怒道：“朱文寿，我们可从没亏待你，你这样良心能安的下吗？”
朱文寿略显无奈地说：“二姐，这也由不得我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您多担待吧。”
姬姚眯了眯眼，一字字地说：“你也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只是想接我弟弟出来，又没有别的打算，何必阻拦？”
朱文寿坚决地摇摇头，说：“抱歉，真办不到，这是死命令。”
姬姚也是无奈，气呼呼地回去了。云风动摸了摸她的头，说：“要不要我晚上把人劫出来？”
姬姚心情很差，道：“随你吧！”
云风动知道姬姚心理落差很大，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姬姚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人家正摆着天罗地等着你呢！送死吧你！”
回去之后，李灵纱开口道：“我调查了一下，最近比较流行的、号称能治瘟疫的药物，很多是……是张婉婷旗下药厂出售的。”
“难怪他们不放过张儒庭，是害怕坏了招牌！”姬姚拍案而起，“真是自私，自私至极！”
“张婉婷我也听说过，她有这个能力操纵此事吗？”刘法隆托着下巴说。
李灵纱继续道：“不仅是她，与医院、药厂产业相关的诸多日本商贩，都大赚了一笔。”
“佐藤高俊！”云风动怒道，“混蛋，肯定又是这个混蛋！”
令狐知秋冷笑一声，道：“到现在你们还没解决他，真是废物。”
吴让眉有些怀疑，道：“看上去，像是佐藤高俊的手笔，但又有点不太像，目前证据链有点不足啊。”
云风动对佐藤高俊深恶痛绝，说：“反正杀了他总是没错的，这样吧，灵纱、让眉，你们俩继续查，姚姚，你带好孩子，令狐前辈，保护好他们，刘大哥，咱俩去找佐藤高俊算账！”
刘法隆和云风动在济南都是人熟地熟，一个官面一个江湖，都算是能吃得开，查了三四天便找到了佐藤高俊的位置，径直前往。
佐藤高俊也不是吃素的，搞了多年情报，当即感到情况不对，开着车便躲进领事馆里。
云风动怒不可遏，想冲进去杀人。刘法隆死活把他拦住了，道：“掌门，你冷静点，领事馆非同可，你这样进去杀人倒是不难，但是一旦引起外交事件，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灾难。青岛惨案的血还没干呢，日本的军舰随时会再次入侵。”
“泱泱大国，岂能受制于人，我们也有自己的军队啊！”云风动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他与佐藤高俊交手多年，互有胜负，实在是憋着怒火。
刘法隆哀叹道：“青岛惨案里面杀人的，张宗昌可是主力。北洋军阀，怎么到了这种程度？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云风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抑住怒火。这时，佐藤高俊打开窗户，冷冷一笑，道：“两位，终于做出理智的决定了？”
云风动直勾勾地盯着他，说：“我肯定会杀了你，早晚的事。”
佐藤高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会怕死吗？做我这行，就不指望能得好死。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以为这泉水里面放毒，是我们的手笔吗？”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云风动斥责道。
佐藤高俊摇摇头，道：“偏见，你满脑子都是偏见，跟你说吧，这事儿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只是渔翁得利而已。”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刘法隆气冲冲地说，“你的话没有半分可信度！”
“随便，你们以为我在意吗？”佐藤高俊奸笑了几声，把窗户关闭了。
两人窝火地离开，刘法隆开口道：“掌门，你信他说的话吗？”
“我不知道，回去让灵纱查查就好了。”云风动答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恐怕佐藤高俊说的是真的，他做事狡猾隐蔽，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其实当时黄河岸边的生化武器，还有那丧心病狂的计划，主要是一些日本少壮军官甚至民间组织自行搞的，当然也是得到了某种默认。而佐藤高俊自己的手笔，更多体现在鄂西、洞庭、轮船上，往往是借力打力，狡诈至极，让人无可奈何。
回去之后，李灵纱带来了消息，道：“我又查了查，据说清河畔有人影出没，我猜是有蛙人拖着尸体在水下逆流而上，将尸体放在泉池里，以造成恐慌。于是，我专门下水看了看，果然发现了潜水设备的碎片。”
吴让眉接着说：“我研究了一下，这事儿怕是与艾瑞克有关。”
“艾瑞克？”云风动吃了一惊，“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张贤庭管理下的厂子，已经快成为他家公司的倾销基地了。如今搞的人人自危，他家商品也不好卖啊。”
吴让眉轻叹一声，道：“掌门，赚钱的可不是只有制造业，越是刚性需求越赚钱。”
“夫君，我看了看，日商卖的这些药，治标不治本，怕是没那么管用。”姬姚开口道。
云风动脸色瞬间变了，喃喃道：“我的天，难道艾瑞克想破坏了济南城的水源信任，然后卖水！进而借此承包更多的工程！”说到这里，他转念一想，道：“其实只要让民众们沿河巡逻，浮尸问题倒是不难解决，但这瘟疫，弄得人半死不活的，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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