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靠岸时已是傍晚，三人连夜赶往卢卡斯的家，那是一座颇为古老雅致的城堡。卢卡斯和威廉亲自出来迎接，刘法隆和他们语言不通，顿时有些尴尬。
伊寻浪笑道：“你们好啊，我叫伊寻浪，这是我的女友陆颖，我们是刘大哥的好朋友。姬姚女士怀孕了，所以云风动先生走不开，吴博士要照顾姬姚女士，李灵纱女士外出有要事，故而刘大哥代表他们来了，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威廉怔了怔，道：“好复杂，姬姚女士怀孕了啊，这是喜事。”
“总之感谢两位的到来，欢迎欢迎！”卢卡斯将他们迎了进去。
两人又去见新娘艾丽莎，艾丽莎正在试装，一袭纯白婚纱简直美轮美奂。在伊寻浪的翻译下，刘法隆和艾丽莎聊了几句，然后三人在城堡里入住。
半夜，隔壁尖叫不止，刘法隆简直辗转难眠，不耐烦地起身敲门。开门的是一位披着睡袍的金发美女，看起来有些熟悉，好像是艾丽莎的伴娘格蕾丝，伊寻浪和陆颖正在床上裹着被子。
伊寻浪爽朗地笑道：“刘大哥，一起来啊，以一敌二我有点支撑不住啊！”
“声点！”刘法隆哭笑不得地说。
格蕾丝眨了眨眼睛，轻轻抚摸刘法隆棱角分明的脸颊，说了几句外语，刘法隆听不懂，大概是挑逗的言语。
刘法隆后退一步，道：“我先走了，我很困，我要睡了。伊寻浪，注意一下影响好不好？我听说格蕾丝的母亲也在呢。”
“不不不，我对她母亲不感兴趣。”伊寻浪一本正经地摆摆手。
刘法隆怔了怔，完全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回到房里继续睡了。
话说李灵纱径直前往洛桑，找到了威廉的哥哥阿奇尔所说的丹特鸽房。这间鸽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周围坐着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虽然穿着都很平常，但李灵纱一眼便看出，他们都是职业杀手。
李灵纱在鸽房附近转了一圈，大体熟悉了地形，然后回到旅馆，睡到半夜摸着黑出去，再次来到鸽房旁边。鸽房周围已经换了一批杀手，他们荷枪实弹地守卫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高地上。
这些杀手没有一个偷奸耍滑的，个个腰杆挺直，神色警觉，看得出杀手组织的训练有素。其中几个专心致志地擦枪，眸中透着杀气。他们的装备都比较先进，火力比较强。
李灵纱心翼翼地靠近，沿着两个高地的中线，如一条无声无息的细蛇，在杀手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逼近鸽房。鸽房的门上了锁，窗户隐约透出些许灯火。
李灵纱突然破窗而入，屋里的杀手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反应，就被李灵纱两脚飞踹，踹出了另一扇窗户，几乎飞在半空。在外面的杀手看来，这正是闯入者破窗而出，那杀手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被自己同伙乱枪打死了。
李灵纱趁机将信鸽全部放出去，呼啦啦地飞得满天都是。她看杀手们的注意力被那个倒霉鬼转移，便从另一扇窗户逃走，那边的高地正好被月光照着，她利用明暗优势，先发制人，抬枪便打，将那些杀手射杀，然后快步逃窜离开。
她钻入早就准备好的汽车里，开动马达，一溜烟地没了影，追逐飞翔的信鸽而去了。
实验室里，伊素同、姬姚和吴让眉再次对灭魂毒进行检验，显微镜下，这个黑漆漆的东西，显露出复杂诡谲的细胞结构。
伊素同秀眉微蹙，道：“我最近几年忙于海帆猎者的事情，学术界很多成果和论著没来得及看，现在感觉有些吃力啊。”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姬姚摸着隆起的肚子，“我们可以一起先看一遍。”
伊素同将一大摞资料搬到桌子上，苦笑道：“这么多文献，什么时候能看完啊。”
姬姚咋舌道：“你是多少年没看书了？”
“好多好多年。”伊素同轻叹一声，“海帆猎者，或者说仲裁猎者，内部彻底乱了，人心迷茫，群龙无首，欲望战胜了信念，变成了分崩离析的趋利机器。”
姬姚看着如山一般堆在桌子上的资料，瞅了一眼吴让眉，道：“眉眉，只能靠你了。”
伊素同怔了怔，道：“吴博士，她不是学物理的吗？”
“学会物理，就学会了一切。”吴让眉傲娇地笑着说。
姬姚笑了笑，道：“伊博士，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眉眉，就像一台永不停息的录像机，过目不忘。”
吴让眉随手拿起一本书，左眼看左边，右眼看右边，几分钟便看完了一遍。紧接着，她又拿起第二本书，再次快速看完，然后又拿起了第三本书。
伊素同看得瞠目结舌，道：“这……这……”
姬姚笑着说：“伊博士，咱们得承认，很多人就是天生命好。夫君，以及我们所有人，都把眉眉看作是神兽猎者未来的希望，大家都宠着她。”
话说令狐知秋离开法国，辗转前往罗马尼亚，他听说那里有传说中的吸血鬼。虽然吴让眉给他说过，没有证据证明吸血鬼真实存在，所谓吸血鬼很可能是在黑死病时期产生的虚构形象。
令狐知秋自然是不死心的，由于语言不通，他一路上通过电报与吴让眉联系，让她帮忙指路，来到传说中吸血鬼出没的荒废城堡。
这座城堡看起来很阴森，周围荒草丛生，没有人烟，一块块堆砌的巨石都很老旧了，满是岁月风雨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城堡的烟囱时不时冒出黑烟，似乎有人生活在里面。
按着吴让眉的说法，她的一个罗马尼亚同事跟她说过，有人曾经目睹吸血鬼在这座城堡附近出没，一些好奇的青年来古堡探险，没有一个活着离开。
令狐知秋不会外语，没法自己打听，只能用这三手消息了。他自负才能，懒得等到晚上埋伏，径直走到城堡的门口，信手一推，将门打开了。
门开的刹那间，后面出现两个杀手，枪口冷冷地对准他。令狐知秋似疾风般向前迈出一步，顺手将两个杀手给结果了，两人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
然而两个杀手后面，是两个机枪手，一梭子打过来，子弹如倾泻的冰雹。身处狭窄的门洞，前方是雨幕一般的飞驰子弹，纵然速度再快，也无处可躲。
令狐知秋无可奈何，只能顺势倾倒，同时脚上猛地用力，飞跃而出，似一支飞射的利箭钻出大门。与此同时，大门关闭，城堡二层窗户探出两架机枪，对着令狐知秋一通狂射。
令狐知秋猝不及防，虽快如闪电，但还是连中数弹，所幸没有打中要害，踉跄着逃走了，从转身到消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城堡里的杀手意识到此人功夫了得，没敢追出去，他们能猜到，令狐知秋很可能还会再来的。
星光璀璨，夜色朦胧，弗雷德和云风动在院子里喝酒。弗雷德问道：“现在你该知道，什么是经济学了吧？”
“有限资源的合理分配。”云风动尝试着回答。
“差不多这个意思，其实定义有很多了，但都离不开资源分配的核心。但是，你看出问题了吗？”弗雷德喝了口白兰地。
云风动思忖良久，心里没底地说：“资源真的是有限的吗？怎么叫合理分配？”
“前一个问题，不是我们这代人需要考虑的，或许下一代也不需要考虑，或许永远不需要。无限资源的设想，很可能只是类似于永动机那样的命题，毕竟人的欲望，似乎是无穷的。”弗雷德又喝了一口，“但是，什么是合理的资源分配，合得是什么理，怎么达到合理，人类从诞生开始，就在纠结这个问题。”
“对啊，为了这个，不知死了多少人。对这个问题，您是怎么看的？”云风动问道。
弗雷德看着云风动的眼睛，道：“这就是经济学最大的问题，经济学者面临数学和逻辑给不了的答案，需要进行主观判断，从而变成了观念的学问。”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云风动被看得有些发毛。
“确实，这不是经济学值得骄傲的部分，经济学最骄傲的部分，在于那严谨流畅而不近人情的数学运算。以你的数学水平，你永远无法在经济学取得成就。”弗雷德毫不客气地说。
“还好我只是来长见识的。”云风动尴尬地笑了笑。
伦敦的清晨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强大的工业支撑了日不落的殖民帝国，但同时，也使伦敦的太阳似乎永远落下了，时常出现的浓厚雾霾使呼吸变得有些难受。
刘法隆刚出门，就被雾霾逼得回到走廊里，正好看到了伊寻浪搂着格蕾丝和陆颖。
伊寻浪笑了笑，道：“怎么样，这雾气爽不爽？”
“怎么这么大的雾？”刘法隆皱眉道。
伊寻浪轻轻张开双臂，道：“这就是前进的代价。”
“前进也有代价？当然我知道过程很痛苦，需要牺牲很多，但是结果……”
“刘大哥，你活了这么多年，可见过什么完美的东西？任何变化都有代价，不仅在于过程，也在于结果。之所以选择前进，只是因为长久来看，后退的代价更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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