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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志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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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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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法隆也是无奈了,这个李灵纱为了保住工作,让姬姚持续对她的报社投资,就必须不停地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挑衅他。

    刘法隆懒得理会,直接对下属说:“组织人,把这冰面砸开,看看底下到底是骡子是马?”

    警员们找了附近的村民,一起抡锤子砸冰,然而,刚开始还算顺利,但越向下越砸不动,甚至锤子都磕飞了。刘法隆不信邪,自己拿着锤子砸,结果锤柄都断了,冰愣是不碎。

    众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结实的冰。村民们都很惶恐,以为真是超自然现象,呼啦一下全跪在冰面上,祈求原谅。

    刘法隆不信这一套,他找了几根火把,对着坚冰一个劲儿地烤,然而,木头都快烧没了,这冰愣是没有融化!他的脸色渐渐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灵纱笑着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说:“刘警官,不知还有什么办法吗?”

    刘法隆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见解?”

    “视觉往往使人迷惑,而嗅觉则真实得多。”李灵纱趴在冰面上,动了动鼻子,“这气味,你闻到了么?”

    刘法隆半信半疑地趴下,果然,冰里散发着一种化学制品的怪气味,也不知是什么。他心中陡然一寒,惊道:“莫非有人对黄河冰面动了手脚?”

    李灵纱掏出枪,直接对着冰面开了一枪,随着砰的一声,冰渣四溅,冰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弹痕。她摊了摊手,道:“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刘法隆跺了跺脚,道:“只可惜吴让眉博士已经离开济南,去上海见那个……那个……”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那个著名的物理学家。”

    “哦,对对对,爱因斯坦,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话说姬姚回到医院,听说张儒庭又来找过她,还留下了书信。现在她这位亲弟弟,已经基本控制了经营权,只是由于洋商联合买办一起倾销打压,抢购原料,导致时而缺货时而囤货,生意有点惨淡,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在如此落后的情况下,洋人随随便便的产品,就足以榨干所有的人力和资源。大大的厂子,几乎都是在抢剩饭吃。若是早互通有无,自强不息,何至于今天这步田地,前辈脑残享乐,后辈吃苦受罪,倒也是诡异的平衡。这种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看着张儒庭留下的手书,姬姚忍不住回忆起几天前的对话。

    “您上次让我调查您的家族,我查出一些结果,但是我想知道,您是否确定愿意听。”

    “李灵纱,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云……他,为什么他要清除石坤的势力,我越想越觉得他是有指向性的。”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能确定,我猜测有五个可能性。但我还是想问问您,您确定愿意听吗?”

    “五个可能性?我……我确定。”

    “首先,石坤实际上听命于大公子张贤庭,他和那些打手,一直在秘密调查你。”

    “果然如此,从那次开会我就察觉到问题了,还有呢?”

    “石坤是张老爷的心腹,当年云仁礼的那件案子,如果说石坤一点没参与,那恐怕说不过去……”

    “好了,这点我知道,还有呢?”

    “从张老爷那时候,您母亲还没嫁进来,石坤管家就已经在偷拿钱了,这么多年一直持续到现在,他甚至在青岛有一处豪宅,那些打手效忠于他,也是因为资金丰厚。”

    “我真是瞎子,我母亲是瞎子,我父亲也是瞎子,全是瞎子!继续,第四条。”

    “石坤和那些保镖、打手们,在公司里还算是老实,但是到了外面,宛如地痞流氓,一方恶霸,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其实这次石坤被杀,还有人偷偷放鞭炮庆祝呢。”

    “这些事,张儒庭知道吗?”

    “他……他知道一点,但不清楚事情多么恶劣,也曾警告过石坤。其实您不必太介意,现在这个世道,出来做生意,无论国内国外,都没人是干净的,为了对付竞争对手,难免……”

    “好了,第五条。”

    “第五条是我自己猜的,当时云风动劫持了张贤庭等人,石坤这样贸然派人闯进去,怎么看,都有点借刀杀人的意思。所以,我甚至不清楚他究竟效忠于谁。”

    姬姚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李灵纱,你肯定在心中暗暗嘲笑我们吧?”

    李灵纱摇摇头,道:“不,几乎每个团体,都会有背叛的人,即使是最高明最神圣的首领,也难防人。所以,我的报社只有我一个人,谁也不相信。”

    虽然在姬姚看来,李灵纱的话有些极端,但她此时,确实不想再和张家那一潭浑水混在一起。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无奈,姬姚心有所求,只能给张儒庭回了信。

    “你支持我,我支持你。”

    姬姚亲自前往官府,说明了石坤等人素日的恶行,表明当时石坤为首的众多打手,恶意袭击警察,持枪行凶,意图害死张家三兄妹,而云风动是正当防卫与见义勇为。

    张儒庭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姐姐还要帮助那个疯子,更何况那个疯子已经逃之夭夭了,但是为了表示与姬姚合作的诚意,他只能代表张家表示谅解。

    刘法隆考虑到,姬姚说的基本是实情,当然有些部分,性质好坏在于如何解释,便也帮着说了几句好话。

    有了他们的支持,李灵纱随即发报刊鼓动舆论,把云风动包装成一个大侠形象,引起众人对云风动的同情。

    彼时山东省议长选举由于金钱收买议员和军警强行干预,已经焦灼许久,势同水火。姬姚趁机派人游说,上下打点,总归是免了云风动的牢狱之灾,罚款了事。

    姬姚这一番运作,把她自己卷入了风口浪尖,很多人都说千金女情迷流氓,道消息层出不穷,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她自己毫不在乎,这一场风波,她的心几乎死了一半,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了断一切。

    当然这一切,云风动都不知道,他正坐在火车上,沿着津浦铁路向南疾驰。忽然,一位卷发美女坐到他身旁,笑道:“姬姐已经帮你免了牢狱之灾,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云风动把帽子抬起来,好奇地打量着,道:“李灵纱对吧?咱们好像见过。”

    李灵纱勾唇一笑,道:“对啊,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呢。”

    “亏得少有人像你这么能调查,否则我早就无所遁形了。”云风动自嘲地说。

    “早些下车,回去吧,姬姐虽然不说,但她心里是想你的。”李灵纱认真地说。

    云风动笑了一声,道:“你可不像是这种擅自做红娘的人。”

    “我不是这种人,但我也得讨好未来的老板啊。”李灵纱打趣道。

    云风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难怪姬姚这丫头这么快就开始倚重你,你真的很有意思。”

    “那您是走,还是不走呢?”

    云风动摇摇头,道:“我想走也走不了,我在盯一个人,就跟着上了这趟车。”

    “这个人很重要吗?”

    “要想搞清楚冰面下是怎么回事,就指望这条线索了。这样,你先回去吧,等我搞清楚了,会提供答案的。”

    李灵纱想了想,道:“正好我也在跟进这个新闻,人多力量大,一起走一趟吧。”

    窗外景色飞一般地倒退,宛如逆着时光跌入了回忆里,种种经历生动地浮现在眼前,深深地刻在他的大脑深处。姬姚,他到底应该如何面对姬姚?

    李灵纱眨了眨眼睛,道:“在这条铁路上,发生了很多故事吧?”

    云风动笑了笑,说:“你不会是想采访我吧?”

    “聊天而已嘛,记者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采访的。”

    “记者采访的时候,永远不说自己在采访。”

    李灵纱噗嗤笑出来,道:“你不要对记者有偏见好不好?”

    “从来没有,你可别冤枉我,你看,你如果想,这就变成一篇新闻了,那我是百口莫辩啊。”

    李灵纱笑道:“得了吧你,别以为记者都那么无聊,那种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说真话的记者,敬业精神也是有的!”

    “这个世道,刀枪就是道理,说真话的记者,可不只是敬业这么简单,这是大无畏的精神。所有人都在说假话,他们却说真话,那几乎比带兵起义还要危险。”

    “对啊,君不见,这些年死了多少记者?连谁杀的都搞不清。有刀有枪的不敢发声,我们却在摇旗呐喊,难啊。”

    “早晚会有新的记者,去歌颂这些前辈记者的丰功伟绩。”

    火车呼啸着,驶出了山东省,向着温暖的南方前行,冰雪愈发稀薄,气温逐渐升高,大家都把厚厚的外套脱下来。

    “所以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与其说我的,不如说说你的,你一个弱女子为什么会……”

    “我一个弱女子,你忍心反戈一击么?快说说吧。”李灵纱伶牙俐齿,堵得云风动没法反驳,只得哈哈大笑起来,道:“得得得,我宣布,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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