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警官，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姬姚忽然开口道。
刘法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放心吧，云兄弟是我们生死患难的朋友，我会尽全力救他。”
这时，河面下忽然传来轰的一声，波浪猛地翻涌起来，船只剧烈起伏，几乎要翻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随即，飞爪突然破水而出，紧紧地勾住了船沿。
刘法隆和姬姚大惊失色，急忙拉拽飞爪后面的绳子，没多久，便将云风动拉了上来。云风动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五官似乎都凝固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姬姚连忙试了试，心跳呼吸仍在，这才舒了口气。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内伤外伤皆有，情况不容乐观。
姬姚急得都快哭了，只是医生的职业素养要求她不能自乱阵脚，立刻开始施救。刘法隆神色也很难看，急忙让船停靠岸边。
姬姚上了岸，急救一番之后，就要带着云风动去医院。朱文寿问道：“二姐，咱们这货该怎么办？”
“去捞就行，已经和气囊连上了。”姬姚尽量保持冷静。
“可是您怎么知道？”朱文寿一头雾水。
“因为我就是知道！他答应我的事，他就是能做到！”姬姚有些抽泣，眼圈通红。
朱文寿这才意识到，此二人关系远高于他的估计，这是实打实地碰钉子啊。
石坤对朱文寿道：“要不然，您先试试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朱文寿无奈，只得同意了，找人拽着试了试。果然，还真把货物捞上来了，虽然损毁了一部分，但足以敷衍客户了。他看得瞠目结舌，这才是真正的水皇帝啊！
云风动送入抢救室，姬姚蹲在外面，哭得浑身抽搐。刘法隆走过去，说：“云兄弟体质异于常人，我相信他会逢凶化吉的。”
姬姚抽泣着说：“他……他里面外面，都没有一处好地方。”
刘法隆叹了口气，道：“多少次不可能，他都做到了，让我们相信他。姬姚，你要调整好自己，你这么难过，他看了也会难受的。”
“他不会，他根本不在乎我！”姬姚哭得稀里哗啦。
刘法隆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道：“别这么想，咱们都是患难过来的，没什么可质疑的。他尽管有些不靠谱，不还是第一时间帮你捞货物吗？”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姬姚内疚地低下头，清泪沿着脸颊滴在地上。
“你这样说，就是对自己太苛责了，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没有谁需要感到内疚。”
连续三场手术，持续了一周，云风动才勉强脱离生命危险，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甚至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
姬姚坐在他身旁，神色憔悴，道：“刘警官，河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查清楚了吗？”
刘法隆惭愧地摇摇头，说：“这件事儿一出，谁也不敢下水了。从捞上来的货物看，当时似乎发生了一次爆炸，但爆炸的原因和机理，都还查不清楚。”
姬姚目光锐利，一字字地说：“不管水下是什么东西，我都要让其付出代价！”
刘法隆点点头，坚定地说：“一定会的！”
“乌龟，乌龟！”云风动忽然念叨起来，神色很紧张，满头都是冷汗。随后，又缓和下去，继续昏迷着。
刘法隆和姬姚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姬姚疑惑地说：“难道水下的东西，是乌龟？我听说有些龟能活很长时间，长得很大，会不会是那种？”
刘法隆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可能只有专门的研究者才能解答这个问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风动的伤情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是没醒过来，但至少没有丧命之虞。姬姚缓过这口气，立刻出资召集了一大批学者，到黄河岸滩上一探究竟。很多报社听到消息，纷纷派出记者前去报道。
这些学者以生物学和地质学为主，中外皆有，簇拥在河边进行考察。他们很多人都没来过黄河，看到这一片萧瑟苍凉的雄浑壮景，都是感慨万千。
黄河横跨东西，自冰川高原一路奔流入海，自古屡次变迁，旱涝不断，淤泥堆积而成为地上悬河，暗流复杂，种群繁多，岸滩松软脆弱，稍不注意便会陷入其中，每年不知死了多少人，但同时滋养了大片土地，孕育了人口与文明，养活了无数子民，可谓天下奇观。
忽然，一声惊叫传来，原来是一位女学者的半条腿陷入了泥沙中，怎么也拔不出来，越是活动便陷得越深。姬姚连忙让人把她拉上来，她惊魂未定，说：“哎呀，吓死我了，真是快吓死了！”
这女学者模样很年轻，似乎比姬姚都年轻，生着一张俊俏的鹅蛋脸，两只眸子颇有灵气，气质打扮非常时髦，但是衣着保守得有些夸张，像是传统的女身嫁接上时尚的脑袋，看起来很怪异。
姬姚心生疑惑，问道：“您好，不知您贵姓啊？是从事什么专业研究的？”
这位女学者身材比姬姚微胖一点，肌肤紧致，身形轮廓凹凸起伏，显得珠圆玉润，环肥燕瘦。她利索的短发很是俏皮，特别是当她甜甜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齿，透着一股稚气。
“我叫吴让眉，是学物理的，哈哈。”
姬姚轻轻点点头，道：“那请问您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啊！”吴让眉果断地摇摇头，“我刚才忙着跳跃呢，我听人说，在岸滩上跳几下，就能陷下去，还真是如此！”
姬姚有些无语，道：“下次请不要轻易尝试，很危险的，不知多少人死在这沙滩上。”
吴让眉点点头，道：“可不是嘛，吓死我了！我再也不要试了。”
这人简直是初出茅庐的脑残，姬姚懒得继续理会她，走到水边，问道：“诸位专家，有什么收获吗？”而后，她又用六门外国语言说了一遍，保证外国专家听得懂。
然而，虽然他们采集了很多样本，但想要知道河底究竟有什么，还是难免要潜水一探究竟。可问题在于，人是不敢下去了，又没处找潜艇，管事儿的没人关心在意，真是束手无策。
姬姚站在河边，望着一道铁路大桥横贯南北，是当年德意志修建的，实现了铁路全线贯通。她忽然感到一种空前的悲凉，四万万人，什么都造不出来，什么都决定不了，简直如同被逼良为娼，既要被客人羞辱蹂躏，又要依赖讨好客人来求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先闭上眼睛吧，像刘法隆这种直面残酷现实的勇士，她做不到也受不了，她只能尽全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也仅此而已了。
“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姬姚乘车回到医院，坐在云风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一动不动的云风动，心里想法很混乱，喃喃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一连几日，姬姚都守在病床前，神色愈加憔悴，也懒得出去调查了，反正没什么结果。石坤看她太累，但怎么劝她也不听。
张儒庭闻讯来到病房，看了看神情落寞的亲姐姐，又看了看半死不活的云风动，轻叹一声，道：“原来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不要瞎说，他是我救命恩人。”
“我们已经给他免费的治疗，和一千大洋的答谢费了，姐姐你到底内疚什么？”
“这和你没关系，我在医院辛辛苦苦几乎免费工作，这是我理当得到的自由支配时间。”
“姐姐，别跟我说这些套话，这个云风动我查过了，压根是个市井混混儿！你怎么会喜欢……”
“我谁也不喜欢，还有，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最好划清界限！”
张儒庭瞠目结舌，道：“我的天啊，姐姐，你居然爱上他了。”
“别瞎猜，还有，你能不能让我清净一会儿？好弟弟，姐姐没事的，别担心。”姬姚几句话把张儒庭打发走了。
这一日，刘法隆前来探视，还带着一位女青年。姬姚打眼一看，是窦燕蝉，她的精神面貌还不错，看来是走出了那段悲哀的经历，这是近几天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刘法隆笑了笑，说：“正好今天她来看我，我就跟她说了云兄弟的事情，她说一定要来看看。”
窦燕蝉点点头，说：“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伤情怎么样了？”
姬姚懒得多说，只是苦笑了一声。这时，刘法隆拿出报纸，道：“我觉得，你可能会想看看这个报道。”
姬姚拿过来扫了一眼，脸色微微变了。报道上说，一位名叫王大财的渔民，在黄河里捞上来一个石龟，龟甲上还画着血色符号。由于惊吓过度，石龟又被他放回到黄河里了，从此无影无踪。
虽然暂时没有证据，但王大财发誓他说的是真的，很多大师发表评论，论说了石龟的历史渊源与含义，认为是不当的货物，激怒了河底的神兽，而这个石龟则是来自黄河的警告。
报纸上还贴着姬姚的照片，照片中，姬姚穿着时髦，正在指挥船只运输工业品，一旁的朱文寿提着一袋子银元，恭恭敬敬的。这大概是几个月前的场景了，抓拍得倒真是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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