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孞若见海命若浮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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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章 梦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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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两周的时间,超市就在社区内打出了名头。抓住网上购物大行其道的趋势,瞄准微信社交这一风靡国人的新型通讯平台,主打人情、便利、绿色、健康,跳出了日本便利店有形无神的经营模式,成了社区居民的生活帮手和贴心管家,代收发快递、保管物品、24小时时时送货,超市定位精准超前,大有作为。

    茅台酒的销售也首单告捷。前期,小区住户询问试探的较多,真正购买时却畏首畏尾,生怕买到假货。这时候,程风展现了良好的销售素养,如数家珍的把小专柜的来龙去脉陈述一遍,郑重其事的把授权书请进请出,不厌其烦的跟他们聊起酒文化,专业能力不在话下,个人魅力更是不遑多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了第一个客户刷卡买单。

    与程风的得心应手不同,对于花店的运行,丁子孞几近抓狂。虽然她有文化有思想有口才有脸蛋儿,却独独缺少了一双灵巧的手。厘清货源,花的质素没有后顾之忧。让丁子孞素束手无策的是包装环节。试了多次,一束漂亮的百合还是被自己包的惨不忍睹,她恼羞成怒,把一切都归咎于余见海的无中生有、横生枝节,恨不得让他把这些包装纸都给吃了。

    田园和叶子赶到店里,一见子孞姐姐正在生闷气,赶紧上前安抚。温柔的把她拉回座位,轻轻拍拍她的肩,而后捡起扔掉的废纸,用力的抹平,认真细致的折叠、包装,最后打上丝带,手法娴熟,成品精美。

    “天啊,你们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这小手也太巧了。”

    “老爹拜托的那位居委会大妈人很好,很照顾我们,她有个亲戚是开花店的,我在她那里干过,这些活儿我都会,子孞姐姐你别担心,包在我身上。还有,老爹生病之后喜欢种花养草,我也跟着学了不少知识呢,日常打理这些花儿没问题的。”田园认真的比划着。有了长时间的接触,丁子孞竟然读懂了他的手语,她竖起大拇指,高兴的把他抱起来。

    叶子也没有闲着,拿出一张大红色的包装纸,巧手翻飞,竟然剪出了丁子孞的头像,似模似样,栩栩如生。丁子孞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叶子,你太深藏不露了,这也太漂亮了。知道吗,从民俗传承的角度说,你这技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伟大的中华文化。”丁子孞喜不自胜,不吝赞美。

    想起天堂里的老爹,她再一次心生感激,他慧眼如星,把这些孩子们教育的太好,他们天资聪颖、各有所长,完全具备照顾好自己的能力,老爹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的未来。

    “子孞姐,爷爷说他收留叶子的时候,叶子就会剪纸,她的家乡人应该都会这种剪纸技艺。”丁鼎旺认真的跟丁子孞说了些田园和叶子的事情。

    “嗯嗯,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我们顺着这条线索,希望早日帮叶子找到家人。”

    余见海的店丁子孞只去过几次。第一次,她让鼎旺和家兴把余青山送的两颗榕树盆栽推了过去,一来超市摆不下,二来盆栽的气质更符合古玩店一些。丁子孞一去,余见海高兴的忘乎所以,往往是抱着不撒手,没少挨她的拳头炸弹。

    不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余见海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每天总有不少生客熟客上门。一赚到钱,他就屁颠屁颠的跑来献好,不过丁子孞概不买账。于是他就走迂回路线,转攻程风几个。程风得了一个翡翠观音,冉家兴、丁鼎旺、田园三人一人一个黄花梨的手串,叶子脖子上佩戴了一枚小巧的琥珀小佛。丁子孞那里更是不间断的收到手镯、挂件、头饰,可惜被她悉数退回。

    见识到叶子的天赋异禀和精湛技艺,余见海惊为天人,还特意腾出一片柜台专门摆放她的作品,竟然广受好评,调和了古玩店高冷的气场,也拓宽了余见海的生意。

    时光平静和缓,周而复始但也充满希望,不同的平台之下,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全力奔跑。

    到了夜晚,劳累一天的人们安然入眠,这时候,梦翩然而至,它存在于人们的思想中,或是追忆缅怀憧憬期盼,或是天马行空陡奇创作,或是穿越隔阻星河聚首。

    程风梦到了大火,梦到了一炬成灰的昨天,梦到了两个他还来不及记住面容的双亲,他们大声的呼喊。

    “风儿,起火了,快跑,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被惊恐叫醒的程风双眼温热。旁边的三人睡的正酣。起身倒了杯水走向阳台,遥看天空,感慨万千。冉家兴不知何时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没比划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他,陪他看着夜色阑珊、星月朦胧。

    余青山也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的开头是他和珂筠的美妙相识,梦的色彩都是甜蜜和幸福。梦中的他伟岸高拔,她小鸟依人,即便世事维艰,她也总是春风扑面、温婉从容。

    “看你的眉头皱的,都不帅了。别烦心了,太阳明天还要升起,开心的事会来,不开心的事也躲不掉的。”

    “生意赔了就赔了,我现在拥有的已经是最好了,有你,有两个儿子,我啥都不怕,还怕日子苦点儿嘛!”

    “老头子,这次真是虚惊一场,但是你真的把我吓坏了,你要起不来了,这世上的一切都了无声色了。你得好好的,将来要走我也要走你前边,因为我得自私一次,把先走的幸福给抢走。”

    “青山,耀江呢咱不用担心,他从小就好胜,两岁多就敢跟五六岁的孩子干仗,生意场上混久了,有勇有谋够腹黑,他适合干家里的生意。庆幸的是晋晋大了,咱这孙子善良厚重,中和了耀江的行为方式,他应该可以扛下家族生意的大任。倒是大海,我总是担心。孩子跑了那么多年,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他的师父是个能人也算贤人,但终究是个跑江湖的,把他教的自由散漫。平时看他乖张外放,其实内心单纯善良,你看心棠的事情,他就一下子承受不了了。他只讲究盗亦有道,但世事远比这些江湖道义复杂。就看耀江那个老三吧,一家子都是男盗女娼,活脱脱的见利忘义。这个女人我是最看不上的,你看她那一身派头,没有一个便宜货,买个破草帽还得是奢侈品牌,就冲这点儿,耀江就不该是我生的孩子,太丢人,太浅薄。”

    “不过,耀江能养的起她们,我也就不太在乎她们,所以看透不说透,也就这样吧。只是大海,没了婚姻,我总是担心他以后无依无靠的,连个身边人都没有。还好,现在来了个丁子孞,这丫头是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两个人能有这个福分不。”

    “青山,夫妻本是同林鸟,但是也到了天各一方的时候,你该放我走了。虽然我比别的病号享福,躺了这么久没生过褥疮,身上没起过异味,你们照顾的无比精心、妥帖,但你知道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状态。我已经坚持很久了,刚好到七十三岁了,你该放我走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庆幸就是你平安活过了73岁,直奔长寿而去。但我是熬不过了,我本来不信命的,但关乎你的健康,我又不能不信。公公当时被伯公他们诅咒活不过73,他当真就在73岁那一年离世了。我长期供奉祖先,吃斋茹素,许过的唯一心愿就是能替你了了这劫数,现在我终于得偿所愿了。让我幸福的先走吧,你留下来好好想着我,努力活成两个人的日子,辛苦你了。”

    “该放我走了,我走后,你要继续潇洒的活着。我不劝你少喝酒少吃肉,人生苦短,不必太过为难,量力而为,一切以你的身体为重。”

    “该放我走了,我走后,痛痛快快的将我下葬,不要留恋,你的年纪已经不适合续弦,不然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

    “该放我走了,我走后,灵魂就可以自在飞翔,就可以天上人间自由穿梭,我想看到你们生活的样子,而不是这么翘首以盼的等着你们在病榻前告诉我。”

    “该放我走了,我走后,忘了我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那样的我太不体面,太不好看,只用记得我们在一起的幸福和快乐,好像我现在脑海里也只有这些幸福和快乐了。”

    “谢谢你老头子,你给了我一世的幸福,给了我两个优秀的儿子,我一生无憾。”

    从梦中惊醒的余青山双眼潮湿。梦中的他流泪嘶喊,挽留的太过情真,呼唤的太过用力。靠在床上,他竟然有了自责,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自私,他好像从来没有切身处地的替老伴儿考虑过,换位思考,如果是他长期被置于病床上,他究竟愿意苟延残喘的活着还是选择早日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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