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孞若见海命若浮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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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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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子孞出生那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雨滴裹挟着风力把车窗拍的扑棱棱直响,雨刮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才能在白花花的水流中刷出一条视线。

    驾驶着刚购买的新车,丁海军内心焦灼,满怀期待。脚下急切的换挡加油,双手死死把持着方向盘,因为紧张手心黏糊糊的全是汗。从家到医院,只不过四五公里的距离,他却感觉漫长而遥远,总觉这引擎驱动的四个车轮转动的太过缓慢。

    秦雪已经被推进产房,腹中的一条小生命马上就要降临,如果天随人愿,如若她孕后反应与感知当真准确,在拥有两个秃瓢儿子之后他丁海军马上就要有女儿了,这是他盼了很多年的事情,也是他半生辛苦拼搏想要追求的一种人生圆满。

    现下的生活丁海军志得意满。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老大上了初中,老二也上了小学,捣蛋顽皮但也聪明伶俐,课业都很不错;媳妇虽已年过三十,但身姿容貌保持甚好,这些年家里生意蒸蒸日上,收入优渥,衣品提升,穿戴亮眼,走到哪里都散发着熟女风情,惹得一众生意伙伴无比艳羡。美中不足,丁海军本心里更喜欢姑娘,一直想儿女成双凑足一个好字,可惜二儿子的出生打乱了他的期待。好不容易将二儿子养大送入小学,家里酒厂生意红火更趋稳定,于是他重拾女儿梦,好说歹说做通秦雪的工作,开始翻着日历算着日子,在一夜夜春光旖旎中潜心造人,只为这一日能够开花结果。

    所以,当女儿呱呱坠地,啼声响亮,丁海军喜极而泣。俯身坐在床边,盯着那张还有些泛红的小脸儿看了又看,满满的宠爱从心里从眼睛里全都溢了出来。他发现女儿天生卷发分外洋气,肩头还有一个红色的像花朵一般的胎记,煞是好看。

    “媳妇儿,媳妇儿,你快看,咱姑娘肩膀这里还有一枚胎记呢,像一片五瓣儿的梅花,特别漂亮,咱女儿将来一定是个大美女,跟她妈妈一样漂亮。”

    秦雪的父亲是个算命先生,吹乎自己精于易经八卦,通达道家心法,也当真在择吉日、破灾星、鉴福地方面颇有作为,被村子里津津乐道,称做半仙儿。耳濡目染之下,秦雪也极为信奉命理之说。所以她对丁海军的惊喜不置可否,胎记大多带着诸多的前世因由,位置生的不对,形状生的不好,不见得是什么好的征兆,而且她也仔细的端详过这个胎记,她觉得那根本不像什么好看的花朵,倒像一个巴掌或者爪印什么的,有点儿魅惑,有点儿邪乎。所以她对老公一阵揶揄。

    “两个儿子出生时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就一个丫头片子让你得意成什么样子了,搞得跟坐了龙位一样。”

    “什么丫头片子,不许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那是咱的女儿,咱的掌上明珠,咱要给她最好的一切。”丁海军用力的纠正着妻子的措辞。

    见老公有女万事足,作为一个传统的女人,作为一个饱受父母影响重男轻女的女人,秦雪有一丝莫名的隐忧,她担心女儿的到来会影响两个儿子的幸福,更怕她会分夺丁海军对她的在意。这些年,随着激情退却,随着内心里自我的萌生,她对婚姻对生活有了更高的追求,对现状起过诸多的不满。听了丁海军的话,拖着产后疲惫的身体,她心生不快,面色阴郁,半开玩笑的跟丁海军强调。

    “记得你曾经答应我的,有了女儿也不能忘了媳妇儿和儿子,不能当女儿奴,不能因为女儿而变得毫无原则,要偏也得偏长子长兄,这样才能上行下效,才能最大的发挥多子女家庭的优势。不然对两个儿子的成长是不利的。”

    “放心吧,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厚此薄彼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拉着秦雪的手,丁海军宽慰着媳妇儿,又忍不住在女儿脸上又亲了一口,眼神里充盈着浓的化不开的宠溺和甜蜜。

    大儿子起名丁子峻,二儿子得号丁子谦,为了给他们起名字,丁海军又请人合算又搜罗经典,当真难为了他这初中水平的学历。为了女儿的名字,丁海军更是煞费苦心,早早就把字典词典翻了一遍,看到孞字的时候,他拍着大腿叫好,孞,义同“信”,音同“心”,是心尖儿肉,是心头好,是心肝宝贝,于是丁子孞有了这个叫着好听书写出来又不落窠臼、美观洋气的好名字。

    “媳妇儿,我给闺女起了个好名字,叫丁子孞,我写给你看啊。我非常喜欢,就叫这个了。”只是丁海军告知媳妇的时候,用的是毋庸置喙的通知的语气,秦雪虽然也喜欢这个漂亮的名字,但心里还是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一点点的拥堵,一点点的肿胀,一点点的梗塞,甚不畅快。

    就这样,丁子孞度过了她夹板肉一般的童年。在爸爸那里她总能得到全世界最幸福的爱,不管什么要求爸爸都会答应,他总喜欢把她抱在怀里,举在肩头。闻着爸爸身上浓重的酒糟味儿,她觉得那就应该是整个世界的味道。

    爸爸总爱在饭桌上喝上几口儿,丁子孞两岁的时候,她竟然每每都要抓爸爸的酒杯,有一次竟然还结结实实的灌了一大口,众人一片紧张,她却无比呆萌的又去抓肉吃,跟没事儿人一样,逗得丁海军哈哈大笑。

    “行,这绝对是我丁海军的种,将来绝对是酒中巾帼。”

    但在妈妈那里,她却总是碰钉子遭冷遇,她们母女的关系与常人截然不同。生产女儿之后,秦雪一直没有奶水,为了保持身材她拒绝了医生的调理。所以丁子孞很少吃母乳,仅有的几次还是姑姑丁海清喂她的,她的口粮主要来自老家送来的一头奶羊。请了本家一个婶婶伺候月子照顾孩子,秦雪乐得清闲,女儿抱的很少,分床分的极早,所以,当丁子孞会跑的时候,她习惯了朝向有乡下奶奶和爸爸的地方,只因妈妈拒绝了她太多次,令她望而生畏。一旦和两位哥哥起了小摩擦和小矛盾,妈妈绝对立挺哥哥们,而老爸却总是偏袒她,搞得爸爸妈妈缕缕因为他们开战。

    当然,两位哥哥还是绅士的,对这个小小的妹妹也很呵护,所以,丁子孞的童年整体美好而幸福,比起旁人也非常殷实富足。

    因为长相出众,丁子孞从小就是人尖儿,小区中,广场上,村庄里,总是被围观,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粉丝不断,那些个小男孩儿对她格外殷勤,小小的嘴巴豪情万丈,扬言要给她带尽美食,将来还要娶她进门。那时间,丁海军和秦雪要应付很多主动跑到他家不肯回去的小屁孩儿们,大多都是丁子孞的同班同学和亲戚家的孩子。秦雪对此牢骚满腹、颇有微词,说她从小就是个是非精,长大也必然麻烦不断。

    小学三年级开始,丁子孞开始收到各种形式的表白,常常被堵在学校门口不得解脱。爱女心切,丁海军只能车接车送,为她撵走了无数的啷当少年。这更坐实了秦雪的看法,常常指责丁子孞太不省心,埋怨丁海军太过宠溺,母女之间的距离渐渐的疏远起来。

    到了初中,这种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我们孞孞这么漂亮,是老天的厚爱,是我丁海军的无尚福分。爸爸没文化,不知道怎么表达,但一个人这么美好一定要珍惜,还要自爱,要顺承天意,做好自己。现在你还小,那些个孩子们也都幼稚,所以当不得真,你要记住,他们能为你做到的,爸爸都可以。”

    听奉爸爸的话,丁子孞自尊自爱,对自己要求甚为严格,但是依然躲不过那些懵懂少年的青春激情。少年儿郎刚刚开蒙的情愫和性致烧起来狂妄恣肆,一不留神就燃成无妄之灾,殃及池鱼。

    丁子孞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场争斗,那是一种青涩的爱倾倒出的成长烦恼,也使她第一次开始明白,原来美丽也会带来烦恼,原来长大要面对那么多不同的声音。最终,她落得转学收场,也就是在那一次,她和妈妈的心彻底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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