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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得佞臣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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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雨夜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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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霏霏,打湿了窗沿,今日的天气阴沉得让人莫名烦闷。

    “公主,公主?”

    “啊,怎么了,徐大人?”徐焕连唤了几声,沈延玉才回过神来,眼皮子跳了一下,停下了捣药的手。

    徐焕烹着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今日五公主甚是奇怪,虽然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好几次差点抓错了药,刚刚捣药也走了神。

    茶壶袅袅冒起热气,徐焕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木杵,墨色的发丝勾在耳后,均匀有力地碾着草药:

    “公主,下个月便是太皇太后的华诞,您可准备好寿礼了?”

    “呀!”沈延玉两只小手捂住了嘴,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太皇太后的寿辰可是不能马虎的,她这几天总想起沈琏的事,倒是忘了。

    徐焕轻声笑了笑,眉眼温柔,他就猜到五公主忘了。他转身从柜子中取出一个雕工精细的木盒递给了沈延玉:

    “太后寿筵那天,您自可将此物予她。”

    沈延玉心下一暖,还是将木盒推了回去,故意同他打趣:

    “您啊,还是留着给自己吧。小心日后哪家娘子嫁于您,嫌您一穷二白,那我岂不是罪过了?”

    不知为何,听到她的话,徐焕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便垂下眼帘,抿唇轻笑:“公主不用担心,臣此时便是一穷二白了。况且这木盒中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听到不是贵重之物,沈延玉又推辞不过,便只好收下了。这贺礼送给太皇太后倒也合适,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要是拿出什么稍许贵重之物,反倒惹人怀疑。

    接过木盒后,徐焕许是看出了她最近颇有些心不在焉,便给她放了几日假,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沈延玉拾起放在门口的竹骨伞,在霏霏细雨中离开了太医院。

    许是天气沉闷得压抑,她一路上都忍不住想起那一日沈琏的眼神,他应该对她失望了吧。

    走了不知多久,沈延玉不小心踩到一个水洼,她扭着身子低头看了看衣摆,果然沾上了泥渍。真是倒霉。

    她打正了伞,伞身缓缓抬起时,她看到了对面有一执伞的人,那人撑着墨色的伞,伞身遮住了大半的脸。

    两人擦身而过时,她才看到那人淡漠如寒星的眼,细雨蒙蒙,模糊了她的视线。

    直到两人背驰甚远,沈延玉才回头遥遥望了一眼。

    可惜沈琏的背影走的坚决,不曾回头。

    沈延玉扣着伞柄的手微微用力,或许他们注定了不是一路人吧。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愿日后他们不会成为敌人。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

    今日天黑得早,广储司大门口的灯笼被风吹得四晃,一个小小的身影披着斗篷而来。那人轻轻叩了叩门。夜里值班的小太监常丰隔门问了声:“何人?”

    “烦请小哥禀报一声,是太医院的徐太医嘱我来给佟掌事送药的。”斗篷下的声音细细软软,混着雨声却也清晰可闻。

    一听是太医院送药的,常丰倒是想起了有这么回事,日前佟掌事确实是害了风寒,还命他去抓过一贴药。

    常丰卸了门栓,如今下了雨,天色又暗,门口的人带着斗篷看不清面容,只手提着一挂纸包的中药向他道了声谢:“徐太医临行前特意让我来问问佟掌事的病情,麻烦小哥引我进去,也好让我回去交差。”

    “姑娘稍等,容我禀报一声。”

    “对了,小哥,若是佟掌事觉得麻烦,还请小哥叮嘱佟掌事,近日天冷,易气虚体寒,最好每日黄芪泡水。”

    不多时,太监常丰便回来了,低着头对着她道了一声“请”,便引她去了佟掌事的房间。

    斗篷人一推开门进去,常丰就告退了。

    四下无人,太师椅上的佟少昌还仰躺着阖眼休息,只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椅子边:

    “公主,您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佟掌事明知故问,延玉都说了是来给您治病的。”沈延玉摘下斗篷,抖了抖水,露出一张笑吟吟的脸。

    “公主这话可折煞老奴了,奴才不过偶感风寒,煎两贴药便好了,无须劳烦公主。”这个五公主摆明了是故意要拿黄芪那件事来威胁他,不过她想多了,这事既然他佟少昌敢做,就不怕会有人拆穿。

    沈延玉对他的话恍若未闻,见他一直躺在太师椅上也不恼。自顾地在茶几旁坐定,见桌案上摆着一盘圆溜溜的葡萄,便摘了一颗放进嘴里:

    “佟大人啊,您这葡萄还挺甜的,不知道是打哪儿运来的?”

    佟少昌皱了皱眉头,这五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尽来同他东拉西扯些无用的。不过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应答:“不过从扬县运来的,公主若是喜欢,改明儿我托人送些至您府上。”

    “那倒不必了,这葡萄甜虽甜,但终究还是比不过疆北的。”沈延玉放下了葡萄,抹了抹手。

    “公主说笑了,如今岭南关口匪患严重,就算来了葡萄也不是奴才享用得起的。”

    “若是我说我有办法治这岭南匪患呢?”

    沈延玉话音刚落,佟少昌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绷直了身子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

    他一双豆豆眼细细地眯着,若是平时他只当她在疯言疯语。然而经过上次她识破他“黄芪”换“甘草”的事后,他隐隐觉得这个五公主并不简单。

    不过岭南匪患一事,满朝文武皆是束手无策。本来那里就易守难攻,那群山匪还深谙地形。火烧断粮投毒强攻,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

    但是那群人狡兔三窟,尤其是一线峡,更是只进不出。皇上因为这件事已经下令斩了岭南境内几位知府的脑袋了。剿匪的武将也是立下了军令状,但是过去半个月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皇上不高兴,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佟少昌看了看茶几旁笑吟吟的小公主,忽地身形放松,又躺了回去。就算他心里也觊觎着剿匪的封赏,但是也不至于昏了头去相信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奇招,她定然早就自己去找皇上献策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准保她地位攀升,荣华加身。

    沈延玉见他那样,也早就猜到了他不会轻易相信。她从怀中掏出一卷捆着的纸,稳稳地扔到了佟少昌小山坡一样的肚子上。

    佟少昌狐疑地打开了那张纸,不过是一张普通的岭南地形图,只不过上面用毛笔圈住了一些地方,又用朱砂点在了峡口,这是何意?

    沈延玉伸手打了打呵欠,似乎有些困了,就去推开了窗,细雨霏霏,风吹得她精神了点:“佟大人,您可知道每年这些时日,北疆来的葡萄都会卖得格外贵?”

    佟少昌一头雾水,却见她转过头来,戏谑地眨了眨眼:“因为每年这些日子,最是容易遇上山洪肆虐,那走南闯北运送货物的,可是在拿命挣银子呢。”

    佟少昌猛地站了起来,拿着地形图的手筛糠似的抖着,不敢置信地张着嘴直盯着地形图上标记的地方。

    他怎么没想到,妙,果然妙!那群山匪不过仗着地形优势,一线峡又是最难攻克之地。若是设计将他们驱至峡谷内,近日阴雨连绵,到时自可不费一兵一卒,借山洪之势铲除匪患。

    佟少昌脸上一阵狂喜,他的机会来了!他这几十年都熬在着不见天日的广储司,平日里也只敢做些蛇鼠勾当。如今,他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

    窗户还开着,冷风吹过,他才清醒了几分,将地形图宝贝似的拿在手中,危险地眯了眯眼:“五公主,您将这地形图给了奴才,是何意?”

    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这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何况还是这么个天赐良机。沈延玉自己不把握机会,反而拱手让给他,实在是蹊跷。

    沈延玉将斗篷戴上了,佟少昌是个聪明人,她点拨两句他就知道其中深意,所以也无需再逗留了:

    “延玉说了,今日来是为您治病的。想来您的病也快好了,延玉自当告辞。”

    “公主留步,有话不妨直说。”这是个天大的人情,他佟少昌奸诈狡猾了一辈子,却也不是个白拿好处的。

    沈延玉已经推开了门,冷风灌进了她的斗篷里,吹得她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不瞒您说,延玉自幼丧母,父皇又政务繁忙,所幸皇祖母一向疼爱儿孙,延玉念她得紧,不知道何时能去见见我这皇祖母。”

    佟少昌一愣,没想到她提出的竟是这样一个要求,见她要走,当即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连声称是:“公主自有孝义,相信太皇太后定然会早日宣您共聚天伦。”

    “如此甚好。”沈延玉不再停留,径直就出了门,细雨蒙蒙,再不见她的身影。

    屋子里烛光被风吹得微弱,佟少昌看着门外,神色凝重。这个五公主确实不简单,她若是去献策,也只是风光一时,这后宫之中多少双眼睛在背后虎视眈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也亏得这丫头能想到借他攀上太皇太后,对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来说,若是能讨得太皇太后的欢心,在宫中便能站稳脚跟了。

    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老人正是他佟少昌的干爹,这个五公主看来是连他的人脉关系都打听清楚了。小小年纪倒有些手段。

    佟少昌自有打量,做奴才的就是要有眼光,懂得冒险。今日五公主这注,他倒是不介意赌上一把。

    他握紧了手里的地形图,连声高喊:“来人,备伞。”

    他得赶紧去向皇上献策,他佟少昌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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