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锋芒凌冽，如寒冰刺骨，死亡近在咫尺。
神秘执事脸上却不见害怕，只见他从容地转过身用两指轻轻捻过刀尖，缓缓道：“于绝境处求得生机，好心机！好手段！”
劲装男子顿时惶恐跪倒在地：“小人冒犯了大人，小人该死！”
“若不是灵根太少你定然是宗门悟性最强的修士，真是可惜……”神秘执事把玩尖刀片刻，复又将它丢到劲装男子身前：“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下山吧！”
劲装男子依旧跪地上，卑微得像一只没脸的狗：“大人还没吩咐小人要做何事。”
“你倒是有心。”神秘执事看着脚边的男子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转而透出几分矛盾悲悯：“落凤镇西行千里，有一处人迹罕至的村庄疑似魔教据点，我要你潜进去探清真相，你可愿意？”
劲装男子立马斩钉截铁地应道：“小人愿意！”
过了良久，神秘执事又问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是生是死全凭个人造化，你……还敢去吗？”
劲装男子猛然抬起头，郑重道：“小人的命是大人救的，神通也是大人给的，自当为大人粉身碎骨！”
神秘执事静静看着劲装男子，心情复杂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去吧！办完此事你就自由了！”
“岳叩谢大人再造之恩！”劲装男子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犹豫片刻又从怀中掏出一条手绢高高举起：“大人……这是您的！”
手绢洁白如新，折叠方方正正。
神秘执事接过手绢，心头顿觉百感交集。
劲装男子见神秘执事接过了手绢，干净利落地拾起尖刃御风遁去。
待劲装男子走远，神秘执事习惯性地用洁白手绢擦了擦手指，当手臂高高扬起时他却迟疑了。
这一别若是再见，怕是下辈子了吧？
……………………………………
天色微亮之际，杂役教习提着竹杖将能想到的地方找了个遍，最后在天帝手指上发现了犹在梦中的刘放。
于是刘放悲催的一天又开始了。
当刘放在下院被操练得死去活来时，掌教急召四位长老殿前议事，没想到以往最积极的四长老竟迟迟未来。
三长老戏谑道：“莫不是昨夜寿寝正终被仙界带走了？”
结果刚好被赶来的四长老听了去，他佯怒道：“呸！老夫才不会死！老夫若死了，谁给你烧纸钱？”
座上几人顿时笑成一团。
活到他们这个年纪，死亡早已注定逃不脱。
调侃亦是一种良好心态。
三长老就是个看得开的人，他笑嘻嘻地反驳道：“老朽死后又不做鬼，要那纸钱有何用？你还是给自己下辈子存着吧！”
“尽说浑话！”四长老懒得与三长老扯皮，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而说起了正事：“寅时有个外门杂役叛出宗门向西逃去，前去捉拿的守山弟子说此人习有神通……”
二长老统领律例司执掌宗门律法，本能问道：“可曾查明谁人授的他神通？”
四长老两手一摊，“尚未查明！现在只知道这名杂役有两重一品灵根是展家子弟，想来会耍几手风和一丝的金系力量罢了。”
二长老摇摇头，“查查那厮是否与魔教有联系……”
“是我差人教他修炼的！”掌教平静解释道：“此人是老夫特意为咱们座下弟子安排的磨刀石！”
大长老稍微有些迟疑：“一定要用那种方式么？”
二长老难得同步：“是啊，一旦实行注定流血成河，是否有违功德？”
两人说的是掌教一年前提出的比试。
“昨夜仁德宫来人了……”掌教没有回答两位长老的问题，故作而言他道：“我等……该挪挪位置了……”
四人闻之怆然。
每隔六十年左右当值掌教便要上天一次，明为参加仙宴实为报备下任掌教人选，这也预示着他们这帮老骨头必须在半年内让出位置。
届时道宗就要换了一片江山。
四人座下摩拳擦掌的弟子终于登上这方的舞台，从此翻覆雨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而曾在这片十万妖山兽海里挥斥方遒的他们终将成为一张过去的名帖，或许再过些年头就成了宗门里的一张字画，然后……然后呢？
四人本以为一年前便已做好准备，没想到真要面临时却如此苦涩。
掌教没给四人太多感慨的时间，继续讲道：“历代掌教、长老皆是上任钦点，新任长老、掌教上位之初为了巩固权柄定会大肆清除异己；”
“……既然流血无可避免，何不趁着咱们尚能掌控局势将影响降倒到最低？这也不失为一件功德！”
四人静默。
他们是过来人自然了解其中的龌蹉，大长老虽然心动却仍有些顾虑：“世俗中动用神通，是否违背了天帝训诫？”
当初外门那场争夺无疾而终，大长老倒不担心会出现这等结果，他们座下的弟子可不是初入宗门的菜鸟。
他唯一担心的是有损功德。
掌教从容应道：“那厮入门仅一年根基尚浅，隐藏之下逃遁千里最快也要两日。我等座下弟子灵气储备雄厚又对千里之内的地形了如指掌，此消彼长之下定能截住那厮；”
“何况那厮想要活命定然不会在俗世冒然暴露神通，咱们只需约束门下弟子谨慎使用神通便可。”
二长老点点头，“落凤镇越向西越荒无人烟，若要将那厮截在千里之内，倒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四人不再纠结。
只要不忤逆天帝，功德自是多多益善。
至于此举有引诱杂役犯错的嫌疑，四人倒并不是太过关心，若那杂役老老实实反省思过，岂会经受不起考验？
牺牲一名心志不坚的杂役换来道宗的稳定和更多人的性命，功大于过。何况命令是掌教下的，也是掌教差人执行的，与他们关系并不大。
于最后的功德面前，大长老选择了妥协。
三长老见大长老松口，调侃道：“我等座下弟子尽皆参与，若选出个和咱们一样没几年活头的弟子怎么办？”
“年长的弟子灵气浑厚且搏斗经验丰富，若将所有弟子尽数投入其中，恐怕年轻弟子不能与之争锋……”大长老叹了口气道：“将机会留给不惑之下的年轻弟子吧！”
四长老打趣道：“如此说来掌教年前新收的那个道子也要参与其中？”
大长老瞪了他一眼，斥道：“那娃娃尚才筑基，你要他去送死？”
四长老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没想到掌教竟当了真，忽然插话道：“让他去长长见识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大长老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三长老见势不对，立马笑着圆场道：“姓刘的娃娃虽是道子却连神通都没学会，估计下山后刚走出落凤镇人选便确定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诚如三长老所言，刘放未修神通对其他道子、真传弟子构不成威胁，没有危险换句话说便是没能力参与。
大长老冷哼了一声，“一群神通大成的道子、真传若被一个连神通都没学会的毛头小子追上了，他们又有甚资格上位？”
掌教环顾一圈四人心思顿时了然于胸，苦笑着解释道：“那孩子九世修行才换来九重九品天灵根，若是因为权柄更迭被无辜荒废了道业，我等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所以老夫想借着这次机会带他与诸位熟络熟络，如此一来卸任以后咱们就还可以一起教他些本事打发时间。”
“提前说好，以后诸位可不能藏私！”
大长老脸色缓和了几分，他知道掌教的担心不无道理，“承蒙掌教看得起，我等自是倾囊相授！”
三长老笑道：“有掌教如此操心，那孩子未来何愁不能飞升仙界？”
四长老附和道：“教出一个神仙，可是一件大功德。”
融国老话说一人飞天福及家犬，虽然现实中没有那般夸张，但对于培育天下修士的道宗上下而言，教出一个神仙绝对是件不小的功德。
一番肆意畅想，又恢复了和谐气氛。
聊了一阵，大长老忽而记起了正事：“这比试该作何章程？”
掌教主动将权利推了回去：“你以为该如何拟定？”
大长老双眼眯成一条缝，阴戾道：“得头颅者掌教，左臂大长老右膀二长老，左腿三长老右足四长老。”
人之一身，头颅四肢，皆作功德。
权在人血上，利在草民中。
说者阴戾，闻之血腥。
座上五人竟均没反对。
“也好！时间紧迫！诸位先行回去列好参与弟子清单，于巳时召集到山下讲明规则……便开始吧！”
掌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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