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月色中逆着人流闯进了凤头腹地执法处,“报告!”
一名执事优哉游哉地捧着茶杯小酌一口香茗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弟子梅德录,刚才目睹尖子班班长刘放在女澡堂后欲行不轨!”梅德录顾不得喘气,连忙说出此行目的。
士族弟子内部以左文昌为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左文昌核心圈子,梅德录想为以后拼一把。
只要进入圈子核心,康庄大道指日可待。
那名执法处执事大惊,从情感上他难以接受听到的一切,暴喝道:“大胆!污蔑同门可是死罪!”
“弟子亲眼所见,不敢撒谎!”梅德录被吓得有些胆怯,但想到事成之后的收获,他愿意放手搏一搏。
他确实亲眼看到刘放去了女澡堂背后。
眼前生嫩的面孔分明写着害怕却仍敢继续坚持,执事长已经信了几分,只是事情干系过大,他不得不再三确定,“你可看清楚了?”
“弟子看清后才敢来报!”
这事儿颇为棘手。
稍有不慎便会后患无穷。
那名执事轻轻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在原地徘徊两圈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将烂摊子丢给执事长,“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回。”
那名执事脚底生风,转瞬间已在门外。
………………
刘放摸黑到了女澡堂背后,上官小雅担心他忍不住诱惑坏了功德,立马现身拉着他到了藏身的灌木丛。
灌木丛约么半人高,刚好能隐蔽三人,若不刻意寻找很难发现身形。
刘放见着盘坐在地的柳长风打了个招呼,“哥哥,刚才有发现吗?”
正在闭目养神的柳长风抬头回应道:“鬼都没个!”
上官小雅蹲回灌木丛,因兴奋而伸长的脖子让她像只长颈鹿,像极了一个正在偷窥的邪恶女流氓,“选修才结束没多久,姐妹们肯定需要休息会儿才会沐浴!”
刘放朝小雅的位置挤了挤,他总觉得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陈尿味。
玛德!
肯定是那些到此偷窥的兔崽子日复一日地对着面前几颗灌木撒尿,祝随地大小便的兔崽子们每天短一寸,迟早尿湿鞋!
刘放在心里恶毒咒骂道。
三人蹲在灌木丛枯等,另一头执法处长盯着燃烧的红烛久久没挪开眼,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名执事一直抱拳弯腰等候指示,脊柱的酸痛令他分外难受,“处长,要不咱们就当没发生?”
执法处长回过神,疲倦地揉了揉眼角,“民间有句俗语叫民不举官不究,现在有人举报了若咱们不处理,以后咱们执法处乃至律例司在宗门还有何威信可言?”
那名执事又问道:“处长的意思是?”
“小吴,你带几个弟兄去抓人吧!”执法处长再次揉了揉眼角,这事让他很费神:“记住,此事暂时不宜声张,抓住之后立马带到处里!”
“处长放心!”
“去吧!”
吴执事弯着腰慢慢退出房间,临走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执法处长独自对着红烛楞了下神,最后毅然决然地起身出门,他心道:你姥姥个熊,事关尖子班弟子,还是个准神仙的苗子,老子还是交给二长老决断。
当梅德录带着六名执事消失在夜幕中,偷偷躲在暗处的左文昌、王子冲正默默注视着一切,他两知道刘放算是完了。
天灵根虽然稀少,但并不是唯一。
道宗号称天下宗门表率,一旦门下弟子出现败类定然会严肃处理,只是处理方式公开与否的问题。
若私密处理,必定是个死。
左文昌站在阴影深处觉得很解气,他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贱籍就是贱籍,爬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在他的算盘里,如果刘放完犊子,上官小雅定然会为之出头,届时他略施手段让上官小雅失去话语权,外门就是他的了。
只要能左右外门,进入内门就有了最高的起点,同时内门的表现又关系着拜入哪位长老门下……以此递推,一份好的资历代表了回皇朝任职的起点。
周而复始,生而为人。
王子冲在背后附和道:“兄长高明!”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走,咱们接着看戏去!”
两人鬼鬼祟祟地吊在梅德录和七名执事后面,只见梅德录一行在月色中极速穿行,非常巧妙地避开了回宿舍的人流。
执事们并未打火把,甚至连响动都很少发出,后面两人不难猜出宗门准备秘密处理此事。
也好。
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厮消失,那厮就没了任何翻盘的机会。
梅德录领着吴执事一行人到了女澡堂旁的大树下,他指着澡堂后墙道:“报告执事,刘放那厮就是从那里进去的。”
吴执事背着月光脸色阴晴不定,“你确定?”
“弟子确定!”
吴执事回过头对其余六名执事小声道:“几位兄弟,待会儿动静越小越好,抓住之后就立刻带到处长那里听后发落。”
其余六人应道:“你放心,兄弟们知道规矩。”
吴执事冲梅德录挥挥手,示意其头前带路。
……………………
当梅德录刚在墙角露出头,紧密注视一切的上官小雅兴奋地差点尖叫,“执事、班长你们快看,有人来了!”
柳长风唰地伸直背脊,正好看到第二道声影蹿出来,“你姥姥个熊,这两个不怕死的家伙好大的狗胆!”
话音刚落,第三个人影猫着腰摸了进来……
接着第四个……
第五个……
……
直到第八个才没了动静。
只见八人在澡堂后墙鬼鬼祟祟地摸索,刘放看戏似地瞧着他们欢喜道:“你姥姥个熊,八个不怕死的!”
澡堂后面背光,刘放三人躲在灌木丛中并没认出身着山水袖袍的吴执事等七人。
八个人八份功劳,柳长风激动地搓了搓手,“咱们人手不够,得搬救兵才行……”
上官小雅一口回绝了柳长风的提议,“我觉得咱们应该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待会儿还有人来……”
刘放自然帮着上官小雅说话,“哥哥,别着急,瞧这八人互相应该熟识,咱们待会儿只需跟踪认出其中一人就行!”
柳长风阴森森道:“也好!天帝脚下竟敢如此放肆,我倒要看看他们的狗胆到底有多大多脏!”
墙壁之后八人顺着墙根摸了一圈并未发现刘放身影,吴执事开始有所怀疑,他压低嗓子质问道:“梅德录,你确定刘放来了这里?”
梅德录紧张得冷汗簌簌往外冒,“会不会那厮刚才发现了咱们,于是躲起来了?”
其余六名执事赤裸裸地威胁道:“散布不良消息扰乱宗门秩序可是凌迟的大罪,但愿你眼睛看仔细了!”
“弟子不敢!”梅德录小腿发软,声音变得颤抖,他看了看墙壁上的破洞又变得坚定:“那厮一定躲在附近,且让弟子找找!”
其实不用找。
澡堂后能藏身的地方也就刘放三人所在的灌木丛,梅德录冲着灌木丛而去,成功发现了一脸阴郁的刘放。
闻了一晚上怪味的刘放,终于不用再忍了,他跳起来指着梅德录鼻尖骂道:“你个王八蛋……竟想随地大小便!”
梅德录大喜,“刘放在这里!”
随即他又看到旁边横眉冷眼的上官小雅,激动之情更加溢于言表,“咦,这里还有个女银贼!”
待他目光右转,执事打扮的柳长风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中,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疯狂,“这里还有……还有个执事……”
柳长风索性也不藏了,正大光明地站起身来,“你们几个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此偷窥女弟子沐浴!”
“柳兄这招贼喊捉贼真是漂亮!”吴执事听出了柳长风的声音,与六名执法处执事慢慢逼近灌木丛,声音里的讽刺意味耐人寻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