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的景色很好,饶是正月没过完,便能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看得梁园目瞪口呆的。
“大帅,这花怎么会这个时候开啊!”
显然花朵并不是这么个季节开的,却的确开了,让人不禁吃惊。
聂怀白了梁园一眼,暗说没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是从南边运来的花,在路上已经快开了,运进来直接栽在这里,自然就开花了。
要是下雪它照样开,就是命不长而已。”
从前经常偷偷潜入宫里玩耍的聂怀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但对于泥腿子出身的梁园来说,如此奢靡倒是听都没听说过。
三人跟着那什么什么娘娘,一路上飞檐走壁,来到一个更加繁荣的花园。
门口放置着荷花,那是夏天才会盛开的,中间只有一条小径直通廊下,院子里放着许多花沾满了整个院子。
风少典是个正人君子,立在柱子旁边说什么也不走进女人的起居。
再说,那是皇上的妃子,他要是进去可不要被满门抄斩了。
但对聂怀来说,这个女人都打算宰了皇上,礼义廉耻都没有了,你还跟他君臣节义的,就太没意思了。
带着梁园从窗子里跳进去,正好看见那个宫人端着红漆托盘,里面一杯骨瓷透光碗,里面盛着一种乳白色的液体。
小心的往榻上走。
梁园眼神:那是什么?
聂怀撇嘴摇头:不知道。
跳过去,那杯东西还没被喝下去,聂怀便出手打晕了宫人,捂住那娘娘的嘴摁着,一手端着那乳白色的东西在鼻子边略过。
表情呆滞了一下,眼睛危险得眯起来。
“玉髓香!”
“好东西!”
梁园见是他没听说过的东西,当下双手捧过去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惊得聂怀还端着拿腕的姿势。
“你怎么不问问这东西是干啥用的?”
“嗝……呃?”
“这!”
聂怀指着那只漂亮的空碗说:“是秘藏的一种配方,长时间服用能让人体生异香,娇柔明媚,肤白胜雪…………等等”
“…………我还有救吗?”
“你放心,我说的是长时间服用,至少也要两个月以上。
不过,这里面被人加了一点萦绕散。”
“那又是什么东西!?”
总觉的大帅知道的东西不止多,还惊奇,惊吓,让他惊恐。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软骨的作用。”
“软骨…………”
“缩骨功听说过没有?
俗称的缩骨功就是服用萦绕散的,不过呢,这东西吃多了就会变成废人,瘫痪在床,口不能言,连吃饭都成问题,最后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呛死的。”
瞪大眼睛的梁园掐着自己的脖子望着聂怀,转身赶紧找个地方将刚刚喝进去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不用担心,两种药的剂量很少,还掺和在一起的,效用减少了很多,想要达到那种效果最少也要连续服用半年以上的。”
聂怀转头邪笑着望着那个被制服的宫妃,说:“看样子人家并不打算留下你。”
这些东西夹在一起给这傻女人喝,就是想等着事成以后,再将她除掉,那么权柄便落在某些人手里。
那宫妃听了聂怀的话,从惊恐害怕转成悲伤,懊恼和愤怒,呼吸厚重得眼泪就落下来。
聂怀没想到一个小东西就给她吓成这个样子,便松开了手,问:“谁要拥立你儿子登基的?”
羽妃颤抖着抽泣了两声,直直盯着聂怀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让我猜猜。”
聂怀捏着手指做出算卦的样子,装神弄鬼了一会儿,说:“朱由显怎么能进宫呢?
谁帮着你们联系的?”
羽妃震惊一下,目光落在那个被打晕的宫人身上,又立即收了回去。
只是一个眼神,梁园便看出其中官巧,独自拖着宫人出去。
既然遇到一个能指认主使者知情人,聂怀反而不急了。
只要好好运用这枚棋子,那后面的事情好办很多呀。
不一会儿,梁园走进来,冲着聂怀的耳朵咬了几下,两人又对视一眼相互笑笑。
这是事情办成了?
全程风少典都在门外便看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聂怀猜测朱由显有什么依据。
他只关心他关心的。
“九公主在什么地方?”
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羽妃被吓得肩膀抖了下,伸着脖子向外面看,但没见到人,只是后怕得忘了聂怀一眼。
“在她自己宫里,有卫士看守。”
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三人便离开,带着风少典去找九公主。
来的时候聂怀跟风少典保证了,现在要兑现诺言的时候。
到了九公主的宫门前,聂怀将风少典扔在这边,说:“你媳妇自己看住喽,我走了。”
“不行!”
风少典看了看守卫,九公主毕竟还没有过门,他这样进去不合礼法。
只是扒着墙头匆匆看了一眼,确定媳妇儿安然无恙。
“你这边需要帮手,我跟你走。”
聂怀点头说了句好。
又不是去打仗,比谁家人多。
但多一个有威望的高手还是很不错的。
一路上,梁园老是害怕刚刚喝的东西毒性过大,冲着聂怀就聒噪起来。
“大帅,那药剂量多少能致人残废?”
“大帅,你有没有解药啊给我吃点?”
“大帅你看看我,我怎么觉得腿脚不舒服”
…………
“梁园你个大傻憨,那些话都是骗女人用的,什么萦绕散,都是假的,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
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
刚刚振振有词,说得诚恳着呢。
梁园一脸我不信,你骗我的表情,聂怀一巴掌抽他脑袋上。
“没脑子!”
他这两个人,风少典不免憋笑假装咳嗽一声。
梁园不高兴怼他:“怎么?你知道我家大帅诈她的?”
摇头,风少典当然必须坚定摇头。
他不知道聂怀使诈,开始也是信以为真的。
只是后来聂怀居然放过那女人,三人独自离开便疑惑。
如果朱由显真的要害羽妃,聂怀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呀,而且抓着机会,正好带着羽妃去指认朱由显勾结后宫的。
但回想之后,又不可能。
他们偷偷钻进宫里已经是大不敬的罪过,在挟持宫妃,聂怀不在乎这些,他毕竟是西楚的王爷了,但风家还要继续在东源国繁荣下去的。
所以,风少典自作多情得以为聂怀是为了他们家考虑,才不带人对质的。
转念一想还是不对,聂怀不会明明胜券在握,却不去给敌人致命一击。
最可能的就是,这么做了很容易让敌人反咬一口。
只要双方误会解开,羽妃完全可以说聂怀是威胁她逼迫她这么说的,无论皇上相不相信,聂怀偷偷进宫是事实,到时候敌人完全可以拿着这件事情让聂怀百口莫辩。
不得不佩服聂怀心思缜密,将后面的事情都想到。
三人在宫里飞檐走壁,好在都是高手,不怕那些护卫看见。
即便有人看见了,也追不上。
很快便来到玄金大殿前,虽说是殿前,走路还要走很长一段。
玄金大殿殿高四十多米,还健在十多米的地基之上,聂怀遥望着那个看起来挺小的宫殿,心里无比曹尼玛。
想想原来上朝,一路走过去,还要端庄万方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当时有病。
“这么明目张胆?”
风少典这么问,梁园也觉得太嚣张了。
“不嚣张一点他们怎么怕呢?”
虽然衣服不是朝服,佩戴不够霸气,但万军之中磨砺出来的气势,那杀伐果决,纵横天下的曾经,在人们心里已经埋下敬畏的种子。
只要看见那人走过来,不自然的便想要屈膝下跪,大呼万岁。
巡视的卫兵见了三人,最开始都注视到风少典,最近他比较出风头,铁杵磨了九公主十几年,终于金石为开了。
旁边两人看了一眼,随即发现钦犯梁园,在看中间走的人,脸熟,但一下子让他叫名字,却想不起来是谁。
“他…………”
肃穆威严的聂怀撇了下头,扫了一眼随即目视前方走,不在看他们一眼。
卫兵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一行人赶紧跟上去,再次走在聂怀面前,停下脚步与聂怀对视。
几个呼吸之后,一行卫兵噗通跪了一排。
“千岁万福!”
“哦,我以为你们不认得我了。”
背着双手便继续走,威严得体,心里却p。
大殿怎么减得这么远,从容山跑到这里来,腿都快跑断了,还不到!
走着走着,前面台阶旁边几个看守守着两个笼子,笼子里面好像关着两个人。
走进了一看,就看到冲着自己又笑又叫唤的齐元,嗓门沧桑又高亢。
“殿下——殿下————”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聂怀一边倒会容山柯景那边,让他跟信州那边送个信,这不会是那个信的后果吧。
一边走过去,这时候发现聂怀这几个人来,卫兵全都包抄了过来,长枪寒光得将三人和两个笼子围在中间。
聂怀:“齐元,怎么把他带来了?”
另一个笼子里,席玉端庄万方得着,表情平淡,眉目依旧艳丽,就是眼睛有点大,瞪着聂怀,看起来有一肚子的话。
齐元扯着嘴角脸皮,整个人都很委屈。
“我……我……打不过……也跑不了……”
一句话就道出了齐元的处境。
柯景按照聂怀的嘱咐给信州送信,信州那边自然给了席玉消息,毕竟席玉已经从怀王府家奴变成了正四品高官。
当时席玉正好过了瓮城,在沙湾县巡视,听到聂怀去东源的消息,扯着齐元就往瓮城赶。
齐元劝也劝了,威胁也威胁了,跑了跑了。
要不是需要齐元带路,焦躁的席玉肯定会把他给打残了的。
上前打算放了齐元,一队卫兵挡在聂怀面前。
“千岁,他们是敌国细作,是抓来与西楚宣战的。”
“宣战?抓来?
人家是故意被你们抓过来的,自己几斤几两先掂量好了!”
聂怀指着那个卫兵,刚刚的威仪荡然全无。
能让聂怀如此的人,还是齐元打不过也跑不了的人,根据风少贤从京都传过来的消息,风少典静静望着席玉,两人对视起来。
风少典的身手不错,与聂怀在同一水平上,所以即使在军中,说话也很有底气。
但席玉不一样,他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文官里,都是最有底气的。
席玉转头往了望玄金大殿,微微运气,双手猛然挣开。
哗啦——
木质大笼子被生生撑开,四分五裂,席玉广袖白衣还立在那底座上。
“小九,你是走着来黎盛京的吗?迟到了三天!”
“怎么来的?你猜。”
聂怀揪着自己的耳朵呲着牙,不就怕他跑了再也不回去了吗。
转身就走,后面齐元嗷嗷叫唤。
“还有我,放了我,还有我——”
正想走,从后面冲过两队人马,当头的两个男人身高七尺,目测能有齐元两个的体重。
“陈文,陈武,你俩过分了啊。”
这两个人便是黑骑的左右统领,现在一个负责护卫谭柯,一个负责护卫皇上。
但两个人均是武夫,没什么政治头脑,这次多半也是被一些贼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才供人驱使吧。
面对聂怀斥责,两人咚咚跪在地上:“千岁万福!”
身后的黑骑跟着呼喊:“千岁万福!千岁万福!”
那气势跟高呼万岁差不了多少。
聂怀脑仁又疼了。
有些人不知道大道理,也不知道人心善恶,他只知道一个人救他性命,对他好,他便十成十得报答回去。
跟他讲道理讲不通,只需要一个命令,刀山火海亦往之。
“切,本座还怕他们?”
转头向大殿走去。
席玉怎么出现在这里,聂怀能猜到八成。
多半威逼利诱齐元,让他带路,进了黎盛京在暗门眼前转悠两圈,就被抓起来。
而且看两个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多半等暗门等了不少时间。
两人没有阻碍,从瓮城直接杀到黎盛京来,居然比自己早到了三天。
想着想着,台阶一个接一个,抬头竟然看不到大殿的屋檐了。
那大殿才是经历风雨,淡定看卷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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