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盐课衙门一派热闹,简直炸开了锅。
除盐课提举司官吏外,知府姜飞越也带着一干属下前来,如此,围观之人就更多了。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场面人物,这一下子几乎全到齐了。
还是当初操练的那个大院,同提举杨尽洺与副提举姜军、吏目蔡一书等早就命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同时容纳这么多人毫无半点压力。
“仲大人,还是你治理有方啊,看看衙役们,别的不说,仅是这站姿、精气神,我们知府衙门一大半儿的人就做不到”。
知府姜飞越从进了盐课衙门大院就是这番话,简直让他的随从无地自容。
“你们再看看,看看人家这院子、这屋子,连同那屋脊、窗户,连同门口那两只大狮子,是不是让我们眼前一亮呢?”,姜飞越继续羡慕着。
他的随从急忙附和道:“是是是,知府大人,下官们失职,回去就整顿,回去就整顿……”。
如同当初陈府招募家丁一样,院中也摆了一排桌椅,知府姜飞越、提举仲逸,同提举杨尽洺刚刚入座,副提举姜军和吏目蔡一书立刻上前来。
这二人,一个负责维持现场,一个负责记录,十分的尽职。
“开始吧,知府大人一会儿还要出城公干,抓紧时间”,同提举望望仲逸,随意说了这么一句。
蔡一书面露难色,看看这人群人头攒动,怕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吧?
“我们尽量啊……”,姜军摆摆手,二人急忙走上台前。
“大家伙儿都听好了,挨个排队,一个一个来”。
姜军指着院里的一大堆工具大声说道:“需要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们可直接上手”。
好吧,这一大堆东西,都是库大使肖大可和程默向街上的铁匠铺、玉器店,甚至向诚信堂花银子借的。
这位知府大人还真会当甩手掌柜,怪不得能将这个场面全部留在盐课衙门,省事了呗。
居中的位置,左右两侧还有两排桌椅,坐的皆是老资历的铁匠、铜匠、玉器师傅、雕木师傅,都是行业老手。
作为诚信堂掌柜之一,罗英也被请了过来,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这样的场面,应是若一当铺的老姜头来才合适,自己在这位老匠工面前,顶多算个学徒而已。
“大家听好了,马上就开始,诸位大人……”。
程默得到仲逸准许后,再次提高他的嗓门:“我先说说规则,此次评比总共十票,知府大人和仲大人各一票,那个……”。
是个新词儿,陶朔听仲逸说了好几次了,还是恍惚了一下。
‘对了,左右两侧的‘评委’们,总共占三票,最终得四票或四票以上者通过’,
程默觉得自己说这话都太费劲了。
‘什么是票啊?怎么还弄出个评……评委啊?’,人群中又不淡定了。
程默使劲摸摸脑门,感觉头都大了:“好啦,这个评委就是左右两侧的工匠掌柜们,至于票嘛……你们看看,他们手里拿的绿牌就是通过,红牌就算了吧……”。
这么一说,众人终于好像明白了:工匠们懂行,让他们做评论,这才可以心服口服嘛。
当初,与唐小丫在一起时,仲逸不知道看了多少这种类似的节目,那个时候他觉得没意思,现在终于能理解她为何熬夜看了。
“你来说说,会什么一技之长?”,这个主持还得要靠程默,才刚一会儿,姜军就嗓子冒烟了。
这时,一名年青男子上前道:“在下会胸口碎大石”。
“去你的……”,众人喊道:“当这里是什么?杂耍场了?”。
那人却振振有词道:“告示上不是说了吗?但凡有一技之长者……我这也算是一技之长啊?”。
还真是,就连负责解读告示的老头儿也这样附和道:“对的,就是这样,告示是这么说的”。
“仲大人,你看……”,知府将脸凑过来。
仲逸笑道:“一切听知府大人安排……”。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过来试试,让大伙儿看看眼界……”。
看来,这位知府大人并不着急离去,看热闹倒是真的。
(ex){}&/ 这样的场面,怎么能少的了副提举姜军呢?他也走上前来:“算我一份,蔡大人之后,便是姜某上”。
台上的同提举杨尽洺动动身子,却被仲逸拉住:“杨大人不必了,这就是个把戏,两位大人不会有事儿的”。
两块大青石、所用大铁锤,依旧是方才那名男子备好的,他总共备了四块,想必是想演两回的?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碎大石,大伙看好了……”。
程默大喊一声,不少人又闭上双眼,衙役们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为两位大人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小心,这个一般人不能试的,后果真的严重……”。
方才上台的那年轻男子离开上前道:“仲大人,实话告诉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小的我可担不起这个责……”。
‘唏嘘……’,只听见身后一阵叫喊声,那年轻男子立刻转过身,蔡一书已稳稳站在地上。
台上的知府向仲逸侧耳道:“仲大人,厉害啊,有此属下,你盐课衙门,何愁大事不成啊?”。
仲逸笑道:“知府大人言重了,如若愿意,你我也可日后如此坦诚相待,文大人早就叮嘱过……”。
姜飞越立刻点点头:“明白,明白……”。
“还真别说,这石头真不错,没有石粉,裂口就像刀切开一样,干净的很哪”。
蔡一书拍拍衣衫,不由的向那名男子道:“你这是在豆腐外边涂了一层灰吧?算什么一技之长?”。
那年轻男子有些颤抖,低头不语,台下的人完全看的明白,有种想扔鸡蛋、吐口水的冲动。
“你,若是真有胸口碎大石的本事,就用这个”。
程默举起手中的铁锤,指着旁边的两块大青石:“这是我们备好的石头,原本是用来考核石匠手艺的,要不,你来一试试?”。
“仲大人饶命啊,真的不管小的事儿,是刘二说只要帮他完成这个把戏,就请我们喝一顿酒的”,那两个帮腔的家伙首先跪地求饶。
那年轻男子面色苍白道:“仲大人,早就听说你宽宏大量,今日这事儿……就饶过小的吧”。
仲逸不屑,知府不语,蔡一书却按耐不住:“说,平日里靠这个把戏,骗了大家多少银子?赏钱没少得吧?”。
那年轻男子哭诉:“求大人绕过小的,小的愿意拿出所有的银子,将功抵罪……”。
蔡一书有些不耐烦道:“别摆出那假惺惺的样子,看到了吗?院子里这么多人,晚饭……所有酒菜,都你一个人掏腰包……回头找个正经的活计,不要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程默照例喊道:“按照规制,请诸位再举一下手中的牌……”。
话音未落,只见台上一片——红色。
“下一个……”。
这一声喊出,台下立刻安静了许多,对众人而言,此刻不仅要看台上的绝活儿,还有看这个绝活儿,到底是真是假?
“知府大人,仲大人,这打铁啊,讲究个火候,还得要看材质,恐怕……要等一会儿……”。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黝黑的皮肤,倒像是个打铁的好手,架起火炉正烧着火,他生怕因等他一人而耽误大家时间。
“下一个……”,程默又喊了一声,立刻又有人走了上来。
‘仲大人,我做的是木雕,就拿这块木料来说,可能费些功夫,不过大体轮廓还是可以的’,见眼前工具齐备,这人便开始上手。
“小的会识玉,不仅材质,连同出产地、做工讲究、同类比较等,都可以……”。
上台的人越来越多,仲逸只得命他们同时进行,至于一些确实耗时的,恐怕要等上几天的功夫了。
盐课衙门负责所有人的吃住,只要手里活计好,不要怕没有赏银。
人群中,仲逸见林大团也凑了过来,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打铁的那个中年男子身上,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可是再看看报名的名单中,却并没有林大团的名字,说起打铁炼铜,他可真的是一把好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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