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抱歉, 让你回忆起了这些不好的事情。”虞书华起身，将青鸾扶起来，坐在圆杌上。
虞书华抬手替她顺好头发, 轻声道：“是我的错。”
青鸾握住她的手, 摇头：“不，小姐没有错，小姐救了我，还为我治病疗伤，出钱出力埋葬我弟弟，小姐说的对, 我一早便应该告诉您。”
她眼中噙泪, 看的出来，的确是伤心过了头。
虞书华暗自懊恼，却想起来齐悦那日对她说的那个事情。
回头瞧了一眼红袖，红袖明了, 转身出去拉上门站在外头候着。
青鸾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坐在她身边惴惴不安：“小姐，您这是……”
“青鸾，我知道你恨极了九皇子与庆和郡主, 我也是。”虞书华眼神凉薄, 她紧紧握住青鸾的手, 一字一句：“若是能够给我一把刀，我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一刀一刀凌迟而死。”
“可是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忍耐与等待, 等一个契合时机一击毙命。”
青鸾看到她眼中的怨恨，竟比自己还要深刻, 心头颤抖，反问道：“小姐，您说我该怎么做，只要能让他们下地狱，我死不足惜。”
“不，死的不该是你。”虞书华起身背对着她慢慢踱步，面露冷意：“是他们。”
那日齐悦同她说了长公主一家与燕祁走得极为亲近，虞书华心中便已是有了猜测。
长公主有很大可能想要通过燕祁把持朝政，将燕祁扶上皇位，让他做一个傀儡皇帝，然后这天下，便是长公主一家的。只不过很奇怪的是，魏氏上一辈子为何那般笃定九皇子一定会是皇帝，将她许配过去，然后一力支持那人登基。
虞书华喉头发紧，她知道了。
转身对青鸾道：“那日燕祁可同你说了什么？”
青鸾摇头，她沉吟片刻道：“未曾，不过我从他的眼中看的出来，他对我很感兴趣。”
虞书华冷笑，果然这人上一辈子与这一世都是一般无二，还是那样蠢，蠢到为人棋子还不自知，蠢到还是不知温柔故乡才是最大的致命匕首。
原以为只有自己是一颗棋子，原来燕祁他也是。
虞书华哼笑。
坐下看着青鸾，轻声问：“若是我告诉你一个能够亲手了解那人的办法，你可愿意？”
青鸾激动地眼中发亮，她起身利索的跪下：“只要小姐能助我为父母报仇，让我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不必这样，我其实也有私心，我想让你去燕祁身边待着，只等时机一到……”虞书华说到这儿说不下去，她顿住话偏过脑袋摇头，“不行，这法子不行。”
青鸾跪着往前移动几步，手扶住虞书华膝头，着急的问：“为何不可，我可以留在燕祁身边做小姐的内应，我什么都可以做。”
“可我心疼你，我不愿你这一生都被毁了。”
虞书华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轻轻摇头，“算了吧，咱们再找别的方法。”
青鸾没说话，只看着虞书华的目光中露出了感动与偏执-
大雪这日，是虞书娇的生辰。
虞书华并不打算有什么表示，在永寿堂吃了午饭后便回院子休息了，谁料虞书娇竟在正厅里头候着她。
她捧着手炉四处打量，眼露不屑笑着嘲讽：“二姐这屋子当真是好的，瞧瞧这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妹妹可真是羡慕。”
虞书华净了手坐下，红袖上了茶，她喝下一口暖暖身子才接话：“既然说是羡慕，又何必眼中让我看出不屑一顾，妹妹，你这满口子谎话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被揭穿后虞书娇面色一闪而过的尴尬，她嘟囔道：“今儿傍晚，父亲在我院儿里摆了席，姐姐可要一道来？”
虞书华垂眸暖着手，不耐烦地问：“你来就是为了给我炫耀这事儿？如果没别的就赶紧走，我乏了，准备午睡了。”
“行吧，原本还想来告知姐姐一件事儿，但是眼下瞧二姐这样子，是不大想知道吧。”
虞书娇吊着眼尾，瘪瘪嘴巴。
虞书华起身，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抬步往出走。
没料到她对自己说的压根不感兴趣，虞书娇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跟着站起来：“我还以为你对和睿王多情深义重，眼下居然对他的事情都能够不闻不问。”
虞书华回眸，余光冷冷的盯着她。
被这个眼神看的有些背后发凉，虞书娇低声嘀咕：“瞪什么瞪。”
说罢带着拂绿离开了正厅，绕过走廊出了院子，虞书华瞧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心口生疼，稍微弯了一点腰捂着心口。
红袖见她这般模样，担心的轻唤：“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虞书华撑着廊下的长柱站了许久，才缓步回了房间。
这件事情虞书华没有轻信，距离上一回红叶去送信已过了十来日，按道理来说顾纵他们应该已是收到信了，可是为何还没有回信。
虞书华带着心事被红袖服侍着躺下，她闭着眼睛叹息。
莫不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终究还是要发生。
恐是睡前想的多了，就连梦里都是顾纵的模样。
只不过那人不再像是平日里瞧见的干净清爽，却是浑身是血躺在榻上，她似乎同上一世那般飘在空中看着屋子里的情景，四处都是大夫与侍卫，他就那么脸色惨白的靠在那儿。
只看了一眼，虞书华心都要碎了。
这一觉睡到傍晚即将用晚饭，虞书华刚醒来就察觉到自己有些头昏脑热。
一开始只当自己刚从暖和的铺盖窝里钻出来，不太适应，叫红叶把屋子里的炭火盆又加了些煤炭进去，挑的旺盛了些，谁知愈烤愈热，额角都冒起了小水珠子。
红袖站在床边替她整理被褥，刚俯身就轻呼：“小姐，您这软枕上怎的如此多的水渍，莫不是做噩梦了？”
虞书华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眼中倒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红叶上了菜，将虞书华掺到圆桌边坐下，替她
她盛了一小碗老鸭汤让她先喝着。
刚喝了没有一口，便“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这一下却是吓坏了红叶，急忙唤了红袖过来，两人一道服侍着虞书华。
给她换了温水漱口，红叶低声道：“这可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小姐不喜欢这味道？”
红袖一早便发觉她的模样不太对劲，脸蛋红润，刚醒来便叫唤着自己冷，逾规越矩伸手摸了一把虞书华的额头，谁料触手可及的都是不正常的温热感。
“小姐……”
虞书华摆摆手，将手肘边的瓷碗朝里头推了些，轻轻摇头：“我今儿不想闻这味道，你去让小厨房给我做些酸食来，我口里没味儿。”
红叶应声出去，红袖扶着她的手：“小姐，您这是烧的严重了，我去给您找大夫来。”
“别。”虞书华身子发软，捏住红袖的手：“这都什么时辰了，若是唤了大夫来，只怕是叨扰了祖母清净，明儿再说吧。”
眼见着红袖还想再说什么，虞书华安抚道：“我没事儿，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小厨房手脚麻利的做了些酸食面片上来，虞书华少许用了一些，漱了口坐在榻上泡了一个热乎的脚上床准备休息。
红袖今儿在外厅守夜，她见虞书华闭上眼睛睡了，便早早熄了灯也躺下了。
谁料刚到亥时三刻，虞书华便烧的说起胡话来。
红袖起身披了外衫进来，将火烛点亮，俯身过去探虞书华的温度，谁料烫的吓人。
“小姐？小姐？”
红袖轻轻推虞书华，她却没有半点反应，急忙穿上鞋子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唤红叶，一个在这儿守着，另一个去禀虞老夫人。
原本红袖想着虞老夫人年纪大了，要去禀告魏氏的，但是虞书华眼下说起梦话来，谁知道待会儿会浑说些什么。若是魏氏来了，提起顾纵这人的话，只怕魏氏又多了一个拿捏虞书华的把柄。
脚锋一转，跑去了永寿堂。
张嬷嬷被外头守夜的小厮唤醒，着急的披了衣服去瞧，竟看见大冬天的红袖生生急的跑出一头的汗。
迎进来急忙问：“这是怎么了？怎的跑的这般着急？”
红袖急声道：“我家小姐今儿发热严重，眼下都已经开始说起胡话来了，请默默帮着请个大夫来吧。”
她急得眼眶全是泪，张嬷嬷思量片刻，转身进了屋子里头。
没一会儿里面亮起了灯，虞老夫人被唤醒，她穿上衣服随着红袖去了涟水阁，让张嬷嬷去请大夫，临走前红袖叮咛道：“嬷嬷，七星街有一位名叫闫大夫的，小姐同他交情甚好，您去找他便可。”
张嬷嬷看了虞老夫人一眼，点头应下。
虞老太太进了屋子去瞧虞书华，她的脸通红，睫毛上头湿湿的，看着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刚坐下就听见她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虞老夫人凑过去听，只听见模糊的人名。
轻声唤：“华儿，你说什么？”
虞书华眼角溢出一滴泪，哽咽喃喃：“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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